第108章 女人也疯狂
话说安戎城失陷的消息传到逻婆城，尺带丹珠大为惊慌，忙把大相论尚它找来，商议对策。可当年夺取安戎城，用了十几年的准备；仓促间，两人也没有想出好的计策。尺带丹珠闷闷不乐地回到宫中。
金城公主已经知道翟都局投降、钦陵被杀、两城沦陷的消息。她一遍遍地回忆着杨榜送来的信，心中忍不住笑了起来。
雍尊师的计策绝对是妙计，他赌的就是吐蕃不相信。他既然把信送来，自然找到了翟都局的软肋。吐蕃只有把翟都局调回来，才能避免安戎城失守。可谁又会相信，敌人会给你一个对的计策呢？谁会相信，这不是圈套呢？
尺带丹珠走进来，见金城公主笑容满面，疑惑地说：“丢了安戎城，赞蒙怎不恼怒？”
金城公主忙搀扶着尺带丹珠坐下，说：“这算什么？再夺回来就是了。”
尺带丹珠一惊，不相信地看着金城公主，问：“赞蒙可有良策？”
金城公主笑笑，说：“郭虚已新得安戎城，防守必定严密。现在就去夺取，得不偿失。好在我们在南邵插了楔（xiē ）子，就让皮逻阁登台表演吧。”
“那赞蒙要夺哪里的城？”尺带丹珠问。
“石堡城。”金城公主笑着说。
“赞蒙说笑吧？陇右节度使盖（gě）嘉运比王昱、郭虚已还狡猾，石堡城太守王难得比翟都局还勇猛，这些年来，我们几次攻打都没得手，如今赞蒙能夺取石堡城？”尺带丹珠疑惑地问。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用离间计夺我的安戎城，我用美人计夺他的石堡城。赞普，静候我的佳音就是。”金城公主笑着说。
新年过后，金城公主辞别尺带丹朱，带着王子琅之都，奔赤雪甲姆而来……
这日，从赤岭到石堡城的羊肠小路上，一前一后来了两人。两人都骑着枣红马，身穿皮袍，腰束皮带；面如赭（zhě）石，瘦削英俊。
远远地，前面一人高声喊道：“我是吐蕃赞普之子琅支都，奉赞蒙金城公主之命，来见王将军。”
“金城公主有何指令？”石堡城守将王难得喊道。
“金城公主已经到了赤雪甲姆。赞蒙思念家乡，望盖嘉运将军到赤雪甲姆相见。”琅支都喊。
来至近前，王难得见没有吐蕃兵跟来，便让琅支都二人进石堡城。
来到营房，双方行礼毕，琅支都掏出金城公主的亲笔信，交给王难得。
“此等大事，我做不得主。请王子暂住石堡城，我派人将信送与盖将军。”王难得说。
“如此甚好。”琅支都说。
陇右节度使盖嘉运接到金城公主的信后，忙带着一队人马，来到石堡城。
琅支都见了盖嘉运，连忙行礼，说：“将军去见赞蒙，我留在石堡城做人质。若吐蕃人对将军不敬，我愿被唐军乱刀砍死。”
盖嘉运听罢，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说：“王子暂住石堡城，我去见公主。公主离开大唐久矣，必思念家乡土产。我已令人准备，待准备好后，请王子一同带回去。”
“那我替赞蒙谢谢将军。”琅支都说。
说话间，已近午时。盖嘉运陪琅支都吃罢酒，带着随从，穿过赤岭，向赤雪甲姆而来。
赤雪甲姆，以石建成。拱形石门，由兵士把守。盖嘉运一行人走进赤雪甲姆，只见城内异峰幽洞，奇秀天成。有艺伎迎上来，向盖嘉运行礼；盖嘉运下马，艺伎引领盖嘉运沿峡谷前行。前面有用粗木建成的房屋，艺伎恭敬地请盖嘉运走进房屋。
房屋内，雾气弥漫，目不能视。浓雾中，出来四名侍女，衣着单薄，向盖嘉运行礼。盖嘉运慌忙还礼。
“赞蒙有令，盖将军脱去甲胄，觐见赞蒙。其余人众，可选择中意的侍女，在此歇息。”领头的侍女说。
盖嘉运悄声吩咐随行几句，侍女已经过来，为他脱去甲胄、长靴，只留下内衣，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入浓雾中。
走在浓雾中，盖嘉运渐渐看清，房屋内是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温泉。温泉翻滚着，冒着白色的雾霭。
侍女将盖嘉运的内衣脱掉，牵着盖嘉运的手，走入温泉，为盖嘉运沐浴。盖嘉运顿时有一种欲醉欲仙的感觉。
一群侍女簇拥着一位妇人过来。侍女忙向盖嘉运介绍，这就是赞蒙金城公主。盖嘉运忙向金城公主抱拳行礼。
“免了，免了。能见到娘家人，奴奴也知足了。”金城公主笑着说。
“盖某能见到公主，也是三生有幸。公主有什么话，带给圣人、邠王，盖某一定做到。”
侍女将酒桌放到温泉之上。侍女为盖嘉运、金城公主斟酒。
“你莫紧张。我今日招你来，一是想同你商量，再开两国贸易的事情；二是问你，武后的《臣规》可否记得？”金城公主端着酒杯，笑着说。
“公主想在哪里再开集市？”盖嘉运问。
“我想好了地方，将军必会满意。这件事，咱们明日再议。今日先吃酒，帮我把武后的《臣规》补充完整。”金城公主说。
“谨遵公主的指令。”盖嘉运闻听金城公主之言，紧张的心渐渐松弛，说。
“夫人臣之于君也，犹四肢之载元首，耳目之为心使也……”
就这样，金城公主背诵着，盖嘉运补充着，有两名侍女记录着。两人一边饮酒，一边背诵《臣规》……
再说王难得，送走盖嘉运后，便令人置酒，与琅支都开怀畅饮。一直喝到夜晚，把琅支都喝的瘫倒在地。王难得喊人进来，将琅支都抬到炕上；望着烂醉如泥的琅支都，王难得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难得吩咐士兵，加强戒备，等待盖嘉运的到来。然后回到营房，昏昏睡去。
半夜时分，一队人马打着火把走来。到了城门前，说是盖节度使回来了。士兵仔细观看，正是盖嘉运的马队，便不再怀疑，忙打开城门。
士兵刚打开城门，一道寒光闪过，人被劈成两半。吐蕃兵一拥而入，见人就砍，很快占领了石堡城。王难得在昏睡中，被人绑缚。
次日，盖嘉运从温柔乡中醒来。侍女给他穿好衣服，端来美食，服侍盖嘉运用餐。用餐完毕，侍女领盖嘉运来见金城公主。
金城公主已在青海边欣赏风景。
“公主，两国再开贸易之事，拟在何处？”盖嘉运问。
金城公主看着盖嘉运，笑着说：“将军是大才，又是至诚之人。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昨夜里，我已经将石堡城夺取，请勿见怪。”
“这是为何？公主也是大唐人，心为何不向着大唐？”盖嘉运吃惊地说。
“岂不闻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我是吐蕃的赞蒙，自然为吐蕃分忧。三郎夺了我的安戎城，说不的，我只能来夺石堡城。将军回去之后，把我的信交给三郎，三郎不会怪你的。”
“可石堡城如此重要之地，在我手中丢失……”
“若将军担心责罚，可随我去逻婆城，面见赞普。凭将军之才，必高官厚禄，不在话下。”金城公主说。
盖嘉运闻听金城公主要带自己去逻婆城，慌忙上马，辞别金城公主，向石堡城奔来。
一路上，只见吐蕃兵张弓搭箭，戒备森严。盖嘉运悔恨不已，狼狈逃回鄯州。
金城公主令琅支都亲驻石堡城，加强周边防务，自己返回逻婆城。路上，突遇暴风雪，不幸染上风寒，高烧不止。未到逻婆城，便撒手人寰，年仅四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