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故乡无故情
次日大清早,公孙大娘领天宝、阿蛮下山。来到磨针井,丁伯亲热地将他们迎进来。
公孙大娘和丁伯说了还浑脱观的事,丁伯满口赞成。
“这样好,这样好!人家的东西,迟早要还的。”
公孙大娘让丁伯给弟子们收拾房间。丁伯让公孙大娘放心下山。
三人从马厩骑马下山,一路说笑,来到均州镇上。路过郧阳酒坊时,想起那个瞎眼乞丐,天宝忍不住哈哈大笑。
公孙大娘问明原委,也是大笑,感叹道:江湖浩瀚,卧虎藏龙,深不可测啊!
三人到了南渠绸缎店,主人谷阳热情地招呼着。公孙大娘让阿蛮选好布帛,为每人做了两套衣裳。又到云氏帽子铺、吕家鞋店为每人做了鞋、帽。再三叮嘱了交货时间,忙完这些,已近中午。
公孙大娘领他们向东城门而来。快到东城门时,折而向南,又行不远,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映入眼帘。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碗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谢家府第”四个金漆大字。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四名劲装服饰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见公孙大娘过来,忙站起牵马,口里说道:“掌门来了?”
“众位道友好!东家翁在吗?”公孙大娘恭敬地对家丁们说。
“在呢,在呢,掌门请进!”家丁热情地说。
走进院来,地面皆用青石铺成,四周厢房甚是典雅。丫鬟们装扮新艳,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正面是一垂花门,上面开满了红色的蔷薇花。进了垂花门,是一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碧玉莲花盆,盆里有几条红色的鲤鱼,游来游去。
刚过穿堂,一位白发如银的老翁迎了出来。
“无量千尊!什么风把掌门吹来了?”老翁笑着说。
“紫气东来!东家翁身体可好?”公孙大娘说。
“托掌门的福,身体还算硬朗。这是你新收的弟子?”老翁问。
公孙大娘一笑,一手拉过天宝、一手拉过阿蛮说:“这个是刘尚云的儿子,名叫天宝;这个就是被鱼暮恩抱走的阿蛮。”
“这就是阿蛮?”老翁吃惊地问。
公孙大娘点点头,说:“阿蛮、天宝,这是咱们浑脱观的东家谢师德,你们叫太祖。”
天宝、阿蛮忙喊“太祖!”
谢师德答应着,拉着天宝、阿蛮来到屋里。丫鬟进来,问在哪里用饭谢师德说就在这吧。丫鬟出去,一会将酒桌端进来。酒是襄阳黄酒,入口柔顺,余味绵长。
天宝、阿蛮先敬了谢师德三碗,方坐。
“阿蛮虽然……”一边吃酒,谢师德一边说。
公孙大娘打断他的话,说:“东家翁会错意了。我这次来是把山上的道观还给谢家。”
“莫非族里有人到山上闹事去了?”谢师德问。
“没有。这几年尚云发了点财,在京城买了处庄园。这次让天宝、阿蛮来,就是要我带弟子们进京,在京城重开浑脱派。”公孙大娘笑着说。
天宝、阿蛮听公孙大娘如此说,心里的亲近感一扫而散,顿时警觉起来,虽低着头吃菜,耳朵却认真地听着两人的谈话。
“原来是这样。那挺好啊!我还以为去年受族人之托,向你索要道观,你生气了呢!”谢师德笑着说。
“哎,我和弟子们说了,当年师父收留我、我又收留她们,遮风避雨几十年,谢家的恩情大如山啊!若以后谢家有用着贫道的地方,尽管说好了。”公孙大娘说。
“暮恩和尚云在一起吗?”谢师德问。
公孙大娘笑了,说:“阿蛮现在是天宝的媳妇,两人已成婚了。”
谢师德忙笑着向天宝、阿蛮道喜,可一点也没有送礼物的意思。
“太祖,我想和天宝给我阿爹阿娘上上坟可以吗?”阿蛮问。
“这是自然。今天你们先住下,明天我领你去。”谢师德说。
吃完饭,谢师德安排三人住下。下午,公孙大娘继续领天宝、阿蛮游逛均州城的商铺。
第二天,谢师德陪公孙大娘、天宝、阿蛮去给谢怀之上坟。
谢家祖坟在武当山下一个叫老河口的地方。荒草丛中,谢师德找到谢怀之的坟。石碑上刻着:考谢婴子、妣谢罗氏之墓。大唐开元十七年,女儿谢阿蛮谨立。
“你是怀之唯一的女儿,当初给你父母立碑时,你阿祖要求这样写的。”谢师德说。
“我父母可留有遗物?”阿蛮问。
“这个……”谢师德一时吞吐起来。
“我父母总不能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吧?”阿蛮有些动气地说。
“阿蛮!好男不吃父母粮,好女不穿嫁时衣。刘家富过谢家几倍,还在乎哪点东西吗?”公孙大娘大声说。
阿蛮不再吭声。
“你们两个给你的爹娘磕个头吧!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公孙大娘说。
天宝、阿蛮跪下给父母磕了三个头。站起,望着公孙大娘。
“大阿娘,我想回襄阳马巨家趟,你看可以吗?”阿蛮说。
“马巨?是马少府吗?”谢师德吃惊地问。
“嗯。”阿蛮轻轻地应诺。
“马家乃荆州富豪,京城里王公大臣多有结交。你们攀上他,将来一定会官运亨通。”谢师德羡慕地说。
“好稀罕吗?是张九龄张相让秘书省校书郎王昌龄请我夫妇来相见的。他的身份还请不动我们呢。我是见父母坟前杂草太多,平常一定很少有人祭奠清扫。我让他派人来、按时替我和天宝祭奠。”阿蛮冷冷地说。
谢师德大惊。因为张九龄是荆州长史,襄州刺史韩朝宗几次请求拜见,张九龄都没应允。可从阿蛮的话语中,和张九龄却是极熟;堂堂秘书省校书郎王昌龄,被阿蛮说的如跑腿人一般。她们年纪轻轻,怎么攀上张九龄的呢?
“好吧,我陪你们去。也占你们的光,认识一下这位马少府。东家翁,告辞了!”公孙大娘行礼向谢师德告辞。
谢师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想和阿蛮一块去襄阳,一来认识一下马巨,二来验证一下阿蛮的话是否属实。可公孙大娘行礼告辞,自己当然不能再说随去的话,于是只好敷衍几句,让阿蛮抽空常回家看看。
阿蛮答应着,和公孙大娘、天宝走了。
三人来到官道,正准备赶往襄阳,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公孙大娘的肩上。
公孙大娘从鸽子腿上取下一纸条,看后对天宝、阿蛮说:“有陌生人上山了。”
“什么人?天山派的?”阿蛮说。
“管他什么人,在武当山,还轮不着他撒野。襄阳咱不去了,咱们回去!”
说着公孙大娘调转马头,重回均州,回到武当山。
弟子们已搬到马厩来。见师父来到,霜青早迎了上来。走进屋来,天宝一看,原来是张九龄的随从薛嵩。
薛嵩见天宝进来,忙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天宝,说:“谪仙人给你的信。”
屋里陪薛嵩说话的紫风、玄风、雨泽见公孙大娘进来,也站起身来。
“这是我的师父。”紫风对薛嵩说。
薛嵩忙抱拳行礼,说:“飞灵寺猎隼薛嵩拜见前辈!”
公孙大娘也还礼,说:“不用多礼。请坐下吃茶。”
“大阿娘,你看,有人要刺杀伯禽、平阳。五哥让我前去大安山,帮他照看一下。”天宝把信交给公孙大娘,说。
“是何人刺杀伯禽姐弟?”公孙大娘问。
天宝看着薛嵩。
薛嵩说:“谪仙人没说。”
“张相和谪仙人已经到了哪里?”阿蛮问薛嵩。
“那天我们刚到硖(xiá)州,来了两匹马,说是龙泉派许掌门派来的。谪仙人看完信后,就写了这封信让我送来。”薛嵩说。
“雨泽,领薛大侠先去歇息,我们商量一下。”公孙大娘说。
“事情紧急,信已送到,薛嵩还要赶回去复命,这就告辞。”说完,行礼告辞。
天宝、公孙大娘送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