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醉卧太和坊
红红的太阳,镶嵌在蓝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风轻的也可忽略不计。封常清一夜没有睡着。早早地起来,来到土地庙外,用力地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
董庭兰醒来,不见了封常清,忙起来。见封常清站在土地庙外,甚是欣喜。
“二弟,你能走路了?”
“心里高兴,一下子站了起来,也就走出来了。”封常清笑着说。
“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还不到呢!”董庭兰说。
“谁信这些?我站了半天了,也没觉得腿疼。”封常清说。
“既如此,那咱就去城里吃酒,顺便沐浴一番,把衣裳换了。干脆,就去太和坊,大醉一场。晚上,咱们回来,等蕴灵三弟。”董庭兰说。
“这样最好。”
于是两人重回土地庙内,装了银两,把其余的藏好,便向会稽城而来。
来到店口村,两人买了一些香糕充饥。到了城里,买了衣裳,又沐浴修面,等到太和坊时,早过了午时。
有认的董庭兰的,忙告诉贾舍人。两人刚进门,贾舍人已经领着七八个艺伎等在门口。
两人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贾舍人。
“一回生,二回熟。上次走的匆忙,没有讨教仁兄的姓名,仁兄……”贾舍人笑吟吟地说。
“在下董庭兰,外号董大,陇西人氏。”董庭兰抱拳行礼,说。
“在下封常清,人称封二,蒲州人氏。”封常清说。
董庭兰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贾舍人。
贾舍人见了,哈哈大笑。早有艺伎接过银子。
“既然如此,两位请到厢房吃酒。”
于是董庭兰挑中了艺伎绿窗、封常清挑中了艺伎似花。两人在艺伎的搀扶下,来到厢房。
厢房铺有华丽的地毯,酒具也甚是讲究。茶博士把酒桌端上来,绿窗、似花为两人斟满酒。
董庭兰端起酒杯,对封常清说:“想当年,我董大也是名震京城;想不到,今日落魄为丐。若不是二弟相救,性命几乎不保。这杯酒先谢二弟救命之恩!”说完,一饮而尽。
“大哥说笑了。我一介草民,能与大哥结义兄弟,实乃三生有幸。该当我先敬大哥一杯!”说完,也一饮而尽。
“两位既是兄弟,何必客套?奴家敬两位英雄一杯!”
说着绿窗端起酒,敬董庭兰、封常清。两人哈哈大笑,一饮而尽。
“董英雄,上次帮你的荣义公主,为何没来?”绿窗一边斟酒,一边问。
“她是公主?怪不得凶巴巴的。她去州府元刺史那里了。”董庭兰说。
“董英雄,侬从京城来,路上可有趣事?”绿窗问。
“说到趣事,自然是洛阳城杜康酒肆的焦主人。”董庭兰笑着说。
“是何趣事,大哥可否说说?”封常清说。
董庭兰将酒饮尽,笑笑,讲述起来。
开元二十五年正月,洛阳。
清晨起来,雪花便洒洒洋洋地飘落起来;午时时分,洛阳城已是银装素裹,分外娇娆。
十月里,寿王举行了大婚,皇帝便在洛阳过年。因此,今年的省试便安排在洛阳举行。
刚进腊月,天下的生徒、乡贡,齐聚洛阳,迎接这人生中的大考。
在南市旁边是思顺坊,沿街有家杜康酒肆;酒坊门前,董庭兰在吹着筚篥(bi li );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盛开了另一朵晶莹的花。
一男子牵马走了过来,驻足旁边,饶有兴致地听着。待董庭兰吹完,不由长叹一声。
“莫非,董大吹的不好?”董庭兰嘴唇冻的有些僵,颤抖地问。
“开元盛世,英雄却流落街头,我听出了你心中的不甘,也听出了你的无奈。”男子说。
“正因盛世,人们才追新求异,赶潮逐浪;大潮之中,董大为不能推陈出新,深感羞愧。”董庭兰说。
“两位客官,酒肆里说话吧!”主人焦遂掀开门帘,高声喊。
男子哈哈大笑,将董庭兰搀扶起来,抱拳行礼,说:“某姓高名适字达夫,宋州人氏。今来洛阳参加省试。若董郎不嫌弃高适浅陋,咱们去酒肆吃碗酒如何?”
“董大饥寒交迫,正想与人吃酒,那就叨唠了。”董庭兰抱拳行礼,说。
高适将马拴好,搀扶着董庭兰走进酒肆。焦遂热情地将两人迎到火盆旁边,高桌上,酒菜早已摆好。
“我还没有点菜,酒菜怎么上来了?”高适奇怪地问。
“本来,我为董客官准备了一份;可听了高客官的一番话,说不得,我又准备一份。”焦遂说。
两人听罢,不由大笑起来。
“筚篥(bi li )本为哀怨缠绵之器,董客官却吹出了红梅傲雪之气、春草破土之志,实属难得。焦遂贪心,就想听客官把曲子吹完,没有及时把客官叫进来避寒,赔罪!赔罪!”焦遂端起一碗酒,说。
“焦主人也懂音乐?”董庭兰惊奇地问。
“我哪懂音乐?只是自小在酒肆里讨生活,听得多了,心里便有了昂扬颓(tui)废之辩。”焦遂说。
“多亏主人贪心,不然我怎能听到这雪中筚篥(bi li )?”高适说。
三人不由大笑起来。
“高客官来参加省试,二月才能发榜。不若你二人就住在我这里,咱三人时时饮酒,也是乐事。”焦遂说。
“如此最好。”高适高兴地说。
高适参加省试;董庭兰在酒肆吹筚篥(bi li );杜康酒肆生意红火,人满为患……
二月,皇榜下来,高适名落孙山。
“不然,适弟陪我去江南。我心中一直有个梦,就想写一部与这开元盛世相匹配的乐曲。”董庭兰说。
“可我家有老母,这些年来,一直由嵩阳观照顾。这次落第,我正好去嵩阳观,把人情还了。”高适说。
“这样也好。待我从江南回来,去嵩阳观找你。”董庭兰说。
焦遂高兴,三人一醉方休。
“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之人,如此之事。为了那位高郎,咱们来联句如何?”绿窗说。
“更为了那位焦主人!”似花说。
四人一边联句,一边吃酒,不知不觉中酩酊大醉。
董庭兰醒来时,发现身处一粉红箩帐中。自己赤身裸体,绿窗也是一丝不挂,不由羞的满面通红。
“我这是在哪?”董庭兰慌慌张张地下床,寻找衣裳。问。
“昨天侬和封英雄都吃醉了,主人便安排侬住下了。”绿窗也起身穿衣裳,说。
“二弟呢?”董庭兰穿好衣裳,说。
“封英雄酒醒后就走了。临走留下话,让侬在这里先住着,他见到什么三弟后,就会来找侬。”绿窗说。
董庭兰听说封常清走了,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心想,封二定是回去等薛郎了。想到这里,又躺在床上。
绿窗端来醒酒汤,董庭兰起来,一饮而尽。
“感觉好些了吗?”绿窗问。
“好多了!”董庭兰说。
“我家主人在后院等侬多时了。”绿窗说。
“等我?何事?”董庭兰问。
“到了就知道了。总之,是好事。”绿窗笑着说。
于是董庭兰随绿窗向后院而来。走到竹林边,绿窗停住。
“怎么了?”董庭兰问。
“太和坊的规矩:下人只能送贵客到这里。”绿窗说。
董庭兰笑笑,继续前行。董庭兰刚迈出几步,突然脚下踩空,身子顺势掉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突然,等董庭兰明白过来,自己已置身于一地窖中。
窖内漆黑一片,吓得董庭兰一动不敢动。半天,董庭兰从浑噩中清醒:贾舍人要关押自己!莫非还是因上次偷吃马料之事……
封常清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似花睡在地上。
“我大哥呢?”封常清一边起身下床,一边问。
“董英雄真是海量。侬醉了,他又陪我们两个喝,只喝的我俩告饶。他见侬不能行走,便开了客房,让侬住在这里。自己回去等他的三弟。”似花娓娓道来。
封常清头有些懵(měng )。让似花准备了醒酒汤,吃了点饭,便告辞出来。
来到土地庙,却不见董庭兰的身影。封常清坐在地上,一边歇息,一边等待董庭兰。
太阳西斜,依然不见董庭兰回来,封常清忍不住一阵心慌。他站起来,来到藏金银的地方,见金银未动,董庭兰的筚篥(bi li )也在,确认董庭兰没有回来。他的心顿时慌乱起来,情不自禁地走出庙外,沿着来时小路,去迎接董庭兰。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店口村。香糕铺前,有人在买香糕。封常清走了过去。
“老伯,常来买香糕的董大,今日可曾来过?”封常清一边买香糕,一边问。
“昨日侬俩走后,他一直没有回来。”老伯说。
封常清一身冷汗惊了出来。他预感:董大出事了!可他在那里出的事呢?不会在太和坊,也不会在土地庙,那一定是在返回的路上!莫非在隶驻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