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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桃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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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阿蛮在房梁上,好生困惑。

    李十六从去年冬天就来天姥山,原来也是冲着天书来的。令人疑惑的是,他们怎知道,阿娘身边的“天宝阿蛮”是假的?老康叔都辨认不出来,他们又是怎么辨认的?

    阿蛮从房梁上跃下来,思索起来。

    李十六说的对,夜里无船,那帮人一定藏在某个角落里,黑灯瞎火的,自己也难寻找。与其无目的地寻找,不如到渡口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想到这里,阿蛮笑了。

    她把灯点亮,梳妆打扮。然后背上布袋,从原来的后窗跳下,向桃源镇而来。

    竹林外的峡谷与东岇(áng)山相连,越过东岇(áng)山,薄雾缭绕中,桃源镇已在眼前。

    桃源镇乃剡(shàn)县大镇,虽是清晨,街道上已是人流熙攘。阿蛮见街边有一茶坊,便走过去,要了早茶,顺便向茶博士打听有没有马队经过,茶博士说没有。

    阿蛮心里一片茫然。

    “莫非你要找人?”

    一个官家口音传来,阿蛮抬头望去,见邻桌坐着一位道姑。她发髻高耸,杏黄道袍,身后背着一把佛尘;鸭蛋脸面,白皙细嫩;眸如流星,神采奕奕。

    阿蛮警惕起来。阿爹、天福说过,在怪石谷抢走天书的,就是两个道姑:高高的,身穿黄袍,手持佛尘。莫非就是她?

    道姑见阿蛮怪异地看着自己,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叫李荣义,长安人氏,来越州访友。刚进越州境,就见寻人者甚多。我问了许多人,他们的家人都是离奇失踪。我好奇心起,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阿蛮听罢,方知此道姑非彼道姑,忙抱拳行礼,说:“我叫薛蕴灵,始丰平桥人。昨日,我带妹妹红儿去天姥山采药,遇上一队骑马的种田人,把我妹妹抢走了,这才一路追到这里。侬从京城来,可曾遇见这帮人?”

    “种田人还骑马?想想都是假的。我昨日下午就到了桃源镇,根本没有遇见这群人。”荣义说。

    “我妹妹是昨晚上被他们抢走的。她就一贫家小囡头,他们抢她作甚?”

    阿蛮想起天宝,想起阿娘让她照看天宝的话,眼里盈满了泪水。

    “侬小妹可是在天姥山丢的?”茶博士突然问。

    阿蛮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着他,点点头。

    “天姥山闹狐狸,镇里都传开了。”茶博士说。

    “可他们是人,不是狐狸。”阿蛮说。

    “他们是狐狸变的。咱们这个地方,哪有骑马的种田人?”茶博士凑过来,神秘地说。

    “管他是狐狸还是人,叫我撞见了,就一定搞他个水落石出。你敢不敢同我一同寻找失踪的人?”荣义问。

    “侬想去哪里寻找?”阿蛮问。

    “自然是天姥山,一个山洞一个山洞地寻找。”荣义说。

    “红儿不在天姥山,他们是奔着桃源镇来的。”阿蛮说。

    “那咱们先到永明坊住下。我先帮你寻找红儿,你再帮我寻找失踪人如何?”荣义看着阿蛮,说。

    “可我没有银子。”阿蛮说。

    “你莫管,只陪着我查找失踪的人就是。”荣义说。

    阿蛮心想:看这荣义,绝非常人。自己正不知如何寻找天宝,幸与她相遇,正好借她之手,寻找天宝。于是,满口应诺。

    两人又在茶坊坐了一会,见日出东方,朝霞满天,便起身向永明坊而来。

    永明坊在桃源镇东端,紧靠桃源渡口。三层高楼气势巍峨。每层高楼的廊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将整座永明坊映照的妩媚多情。

    大清早,永明坊门前冷清。走进坊来。阿蛮见这永明坊,虽比顺河坊高大、宽阔了许多,内饰也更加华丽,但布局却差不多。

    荣义让茶博士再给阿蛮开一间房。今日客人太多,唯有二楼一间小房。阿蛮不在乎,荣义也就不说什么。荣义让阿蛮先歇息一上午,中午来叫她一起吃酒。

    走进房来,将门关好。阿蛮并没有上床歇息,而是来到窗前,紧盯着渡口。人流中,他发现了张小敬,心里暗喜。可直到荣义来叫她下楼吃酒,也没发现天宝和农夫的影子。

    鼓声咚咚,丝竹声声,艺伎长袖舒卷,如彩虹飞舞。舞池旁,一人一桌,席地而坐。推杯换盏,对诗联句,调情嬉笑,音色庞杂。阿蛮想起顺河坊一幕,不由暗自警惕。

    阿蛮、荣义的酒桌早已摆好,两个浓妆艳抹的艺伎跪在桌前。荣义让艺伎将两张酒桌并在一起,拉着阿蛮坐下;茶博士吆喝着,把茶水端了上来。艺伎忙给两人斟(zhēn)茶。

    阿蛮抬眼瞭望,在自己的旁边,有三人正在吃酒:中间坐着一书生,也就十六七岁,头戴白色的胡帽,身穿白色的长袍;面容白皙英俊,两眼炯炯有神。

    左边一人有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挽一道髻;面庞瘦黄,饱经风霜,穿一身旧的青色长袍。

    右边那个有三四十岁,也穿一件白色长袍,长眼细眯,脸色冷峻。

    “莫妒忌,人家把你比下去了。”荣义附在阿蛮耳边,轻声说。

    阿蛮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荣义。见荣义满脸嬉笑的神情,不由羞红了脸。

    “莫乱说,小心找打。”阿蛮说。

    “这有什么,瞧我的。”说着,荣义站起来,向白衣郎走去。

    白衣郎见荣义向自己走来,佯装不知,继续品茶。老者、长眼警惕地看着荣义。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敢问道友来自哪里?”荣义拱手行礼,对白衣郎说。

    白衣郎看了荣义一眼,说:“相逢方一笑,解缆君已去。”语似戏谑,甚不尊敬。

    荣义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说:“我来南山阳,事事不异昔。却寻溪中水,还望岩下石。”

    “原来是终南山的道友。商丘试一望,隐隐带秋天。地与辰星在,城将大路迁。”白衣郎说。

    “原来是宋州嵩阳观的道友。失敬失敬!我叫李荣义,无上真的弟子。”

    “我叫宗十五,宋州嵩阳观弟子,这两位是我的恩师玉节郎常建、白石郎裴迪。”

    “既是同道,何妨到我桌上说话?”荣义说。

    “不怕你的相好妒忌?”宗十五嬉笑着说。

    “谁令君多念,自始怀百忧。”

    说罢,荣义又大笑起来。

    宗十五看了常建、裴迪一眼,起身来到荣义的桌子。

    阿蛮慌忙站起,不解地看着宗十五。

    “你们两个,去把那两位客官陪好。他们的账,都算到我身上。”荣义对两个艺伎说。

    两个艺伎应诺着,起身将宗十五的桌子端来,放在荣义的旁边,然后去陪常建、裴迪;荣义、宗十五、阿蛮方坐下。

    “这位郎君如何称呼?”宗十五看着阿蛮,问。

    “我叫薛蕴灵,始丰平桥人。与妹妹去天姥山采药,妹妹被人抢走,寻找到这里。”阿蛮说。

    “薛郎不知,十五郎是宋州嵩阳观的弟子,手眼通天。若她帮忙,你的小妹就是被嫦娥抢去,她也能给你救回来。”荣义笑着说。

    阿蛮虽知荣义言语有虚,但宗十五一定是有本领的人。连忙起身,跪直身子,磕头说:“望十五郎帮忙!”

    宗十五见阿蛮行此大礼,赶忙起身来扶。就在这时,宗十五眉头一皱,随即笑了。

    阿蛮也好奇地看着宗十五。

    “嵩阳观在江湖上虽有些名头,但也不是无所不能。你家小妹的事,宗某定当帮忙。”宗十五笑着说。

    阿蛮忙说感谢。三人重新坐好,荣义让茶博士重整酒席。

    “荣义道友,来天姥山,莫非是寻仙访道?”宗十五问。

    “我奉无上真之命,来给丹丘子送信的。谁知刚进越州境,就见许多人失踪,这才一路追查到这里。”荣义一边饮酒,一边说。

    “那薛郎的小妹,又是如何失踪的?”

    “昨天,我与小妹在芭蕉山采药,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三个种田人,抓起小妹就跑。我追下山来,就不见了踪影。我是循着马蹄脚印,追到这里的。”

    “你在天姥山,可曾遇见两个塞外人?”宗十五问。

    “没有。”阿蛮摇头说。

    “他们是什么人?”荣义问。

    “他们是平卢大将军安禄山的弟弟安思顺,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自去年冬天来天姥山,一直没有音讯。张守珪节度使托嵩阳观寻找两人。”宗十五说。

    三人从中午喝到晚上,两个艺伎已经陪常建、裴迪歇息去了。宗十五便约明天再吃,荣义这才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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