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无奇不有
“不行,我正要跟你说,师父让我去武陵山。”我将师父的话说了一遍。
柯笑语点头:“武陵山也不远,等你回来再说吧。说不定那时候,莲儿也醒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你家乡。”
“行,你照顾好莲儿,我吃了饭就走。”
我走出地宫,去上面收拾。
柯笑语跟了出来,给我做饭,并且叫了一辆快车。
早早地吃了午饭,中午十二点,我离开桃花源坟场,前往武陵山。
清风发来的定位,在武陵山腹地。
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里是山城通向鄂、湘、黔的重要门户,素有“渝东南门户、湘黔咽喉”的称号。
一路上,清风不断地给我发消息,问我到哪了。
我回了信息,然后关机。
又不是他爷爷活过来了,这么急干嘛?
下午三点,我来到了武陵山腹地,一个叫回风镇的地方。
根据约定,清风在这里接我。
打开手机,清风的电话又来了,问道:“小师叔,我看见一辆山城牌照的快车,上面是不是你啊?”
我下了车,看见对面路边有个年轻人正在打电话,眼神紧盯着我,眉宇之间,还有清风小时候的几分印记,便举起手机摇了摇。
“小师叔!”
清风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激动得大叫:“好几年不见,小师叔你都长这么大了!”
臭小子,抢我台词?
我一巴掌甩了过去,骂道:“没大没小的,这句话,应该是师叔我来说——几年不见,你小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是是是,小师叔说的是。”
清风咧嘴笑,接过我的背包,走向自己的小轿车,请我上车。
我上了车,说道:“清风,你爷爷死了,怎么你一点不悲伤,还咧着嘴笑?”
清风打火开车,说道:“爷爷今年八十四了,走得时候,也没有痛苦,儿孙满堂,属于喜丧。所以,我们孙子辈的,也没必要悲伤。”
我点头:“不错,毕竟是咱们茅山派的童子,看得通透。”
明月清风虽然在茅山呆了好几年,但是没有授箓,只有传度证书。
这个级别,属于童子,除了道教的八大神咒之外,他们也没学过法术,不能施法,不能主持任何斋醮活动。
清风一边开车,一边又说道:“本来嘛,是不需要小师叔过来的,可我爷爷是个杀猪匠,担心死了以后,阎王爷惩罚他,所以请小师叔前来,以道家经箓之力,让我爷爷免于苦海。”
我点点头:“不错,有孝心。”
清风咧嘴一笑,又说道:“另外,我们本地的风水先生,跟我家有仇,不愿意来主持丧事。现在我把小师叔请来,正宗茅山弟子,可比当地的风水先生级别高太多了!”
我皱眉:“怎么跟风水先生结仇了啊?”
清风叹气:“都是一个村子的,许多年前,为了灌溉用水发生了矛盾,打了一架,两败俱伤。”
我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难怪师父说,情况复杂。
清风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我家里还发生过一件怪事,说给小师叔听听。”
我点头,让清风说下去。
清风说道:“我家是祖传的杀猪手艺,到了我爷爷这里,就是第三代了。我父亲,是第四代。我当初去茅山当童子,也是因为世代杀猪,杀生太多有了报应,去给祖宗们赎罪的。”
又是杀猪匠。
我发现我跟杀猪匠挺有缘的,家乡的王大爷,眼前的清风。
“什么报应,说说。”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清风也不隐瞒,一一道来。
清风本姓谢,高祖、太爷爷、爷爷和父亲,都是杀猪匠,标准的杀猪世家。
在二十年前,清风五六岁的时候,他老妈睡到半夜,听见后院里有人说话,便起来查看,却发现,下午刚刚买回来的三头大肥猪,在猪圈里变成了三个大和尚,正在喝酒聊天!
清风妈妈吓得拔腿就跑,回屋里告诉丈夫。
清风老爸打死也不相信,亲自去看,结果看见猪圈里睡着三个大辫子姑娘!
清风老爸也吓傻了,跑回来捂着被子睡觉,不敢冒头。
第二天一早,再去看,猪圈里还是三头大肥猪,并没有什么和尚大姑娘。
清风老爸知道这事情不对,却又舍不得放生,打算把这三头猪杀完卖掉,然后金盆洗手。
谁知道,最后一头猪被杀死,浑身猪毛都被收拾干净了,却从杀猪盆里一跃而出,跳上了清风父母的床铺,学着老和尚的样子,盘腿打坐!
清风老爸吓得哆哆嗦嗦,还是不愿意放弃,强撑着把这头猪抬回去,开膛破肚,赶集卖肉。
卖肉的时候,割下来的肉,就在案板上乱跳,挂在一边的猪头,上下颌一开一合,就像一个人在大笑!
清风老爸心慌意乱,剁排骨的时候,一刀剁掉了自己的四根手指!
从那以后,清风老爸就把杀猪刀和所有的家伙,全部扔了,彻底金盆洗手,并且将清风送来了茅山,一者是为长辈赎罪,二者也是求茅山祖师爷保佑清风。
我听完这个故事,哈哈大笑,摸着清风的脑袋:“你小子,不是编故事骗我的吧?”
清风急得结巴起来,说道:“小师叔,我没有骗你,就、就、就……就是这样的。大、大、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
我点点头:“好了,师叔相信你。”
说起来,我和王响当年打鬼的事,也一样荒诞不经,说给别人听,恐怕别人也不相信。
一路聊着,就到了清风的老家,山窝里的一个村寨。
清风家门前很热闹,吹吹打打,花圈成林,前来吊唁的亲友,络绎不绝。
我在车上就换了道服,戴上道帽,将桃木剑插在身后,打扮出一副高人模样,在清风的引领下,走向灵堂。
在灵前稽首一拜,我手掐指诀念了一段经文:
“市井商旅,引车贩浆。披星戴月以谋生,沐风栉雨而受苦。身万里、家万里,梦绕故乡;风半窗、月半窗,魂销旅馆。君不见,经商买卖苦营生,动辄披星戴月行。财货消磨身到老,客情不及自家情。”
经文一出,高人风范也就出来了。
清风的父母叔叔,七大姑八大姨,纷纷过来见礼。
我微笑点头,然后查看灵堂。
灵堂里摆放着棺材,担在两条长凳上。
棺材盖翻过来,如摇篮一般有个弧度,放在棺材上面,老太爷还没入殓,遗体躺在棺材盖上,脸上蒙着黄纸,腹部扣着一个铁犁铧,双脚缠了红线。
黄纸叫做蒙面纸,犁铧叫做镇尸铁,红线叫做绊脚绳。
这是民间防止尸变的一个布置。
我取出罗盘校正方位,揭开老太爷的蒙面纸,轻轻挪动棺材盖,使遗体的鼻梁、人中和脚缝,处于子午线上,重新设置了蒙面纸,又询问主家对丧事的具体安排。
清风的父亲大谢告诉我,这边的规矩是停灵三天,今天才是第一天。后天,才是老太爷下葬的日子。
而且这边多个群族混居,对火葬的要求不太严格,谢家兄弟打算按照老规矩,给老太爷土葬。
现在的第一任务,是给老太爷选坟地,打金穴。
打金穴,就是挖坟坑的意思。
我点点头:“那行,带上桃木桩,我们先去看坟地。”
大谢脱了孝服,扛着一把铁锹,招呼清风带上两根桃木桩,带着我前往南山的祖茔地。
坟场在二里地之外,是谢家的老茔地,没什么好看的。
因为老坟地都被风水先生看过无数次了,先人可以安葬,后人也可以安葬。
我来这里,无非是确定一下金穴的具体位置。
我用罗盘对照了一下,在大谢指定的大致范围内,下了两根桃木桩,说道:“金穴就在这里吧,明天下午打金穴,不要太早,以免地气外泄。”
大谢点头,和我一起返回。
清风很细心,拿出手机,从不同的角度,给两根桃木桩拍了照片。
这样的话,明天打金穴的时候,可以对照一下,以防有小人半夜里作怪,动了桃木桩,改变金穴位置。
回到谢家,刚好天黑。
晚宴已经开始,七八桌宾客,在屋子外面露天坐席,胡吃海喝。
乡下的丧事,一般都讲究大操大办,好烟好酒好菜,奢华无比。
谢家留了一桌酒菜,安排了几个重要亲友,陪我喝酒。
我也不客气,酒到杯干。
清风在一边斟酒,很吃惊:“小师叔,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大。在茅山的时候,师叔祖不是不让喝酒吗,你的酒量,怎么练出来的?”
我瞪眼:“师叔有千杯不醉的法术,以后有时间传给你。”
晚饭后,我自去睡觉,谢家人安排人员守灵。
今儿是第一天,晚上也没有哭丧活动,所以比较清闲。
可是,我在隔壁的谢二叔家刚刚睡着,就听见隔壁的灵堂,传来齐声惊叫,人仰马翻的声音。
正要起身去看,清风已经冲了进来,叫道:“小、小、小师叔快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