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游戏人生
又是一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无边无际，找不到一丝云彩的形状。
张弛一进屋，发现今天小圆桌旁边多摆了一把椅子。
“等会儿客户过来，咱俩先聊。”王总帮张弛倒了一杯水。
“还没签？”张弛抱着包坐下。
“昨天电话简单说了情况，有点特殊，所以要看看你的意见。”王总简单讲了一下：
客户不是本市人，从海平市来。海平位于东部，是本省最大的一个港口城市，经济发展和本市不相上下。
客户和几个朋友合伙经营一家小商贸公司，最近公司有点困难，几个股东产生了矛盾。没想到其中一个股东利用职务之便竟指使公司的出纳（是他的外甥）取走了公司账上仅有的流动资金，想强行退股。
其他股东报警后，那个股东也后悔一时冲动，答应赶紧把钱拿回来了事。可是那个出纳不知是不是想私吞，竟然逃跑了。
根据交通信息他这周一来到了本市。这边警察也确认了他来过，但酒店没有入住信息，也没查到他在这边有亲戚朋友，暂时没有线索可查。
这种民事纠纷，也不是什么急事，可那边公司发不出工资，这会儿没人愿意再拿出钱来应急。公司眼看要完蛋了，实在拖不得。无奈之下，客户才想试试其他路子。
“卷了多少钱？”张弛问。
“只说了大概几百万。”王总回答，“从他出价看，应该也是这个量级。”
张弛明白王总为什么搞不定了。一来对方不是本地人，没什么信息可查。二来连相关人员都没有，没法跟踪。不过，对于自己来说，还真是轻松。
讲完之后见张弛没有犹豫就直接点头，王总的表情很复杂。
又闲聊几句，客户来了。他提着公文包，阔肚子和大皮带扣子一看就是一个生意人。他按照王总的要求带来了公司营业执照，自己和那个出纳的身份证复印件等等资料。
客户也姓王，叫王有德。他还带了一张对方的近照，是在景区照的：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身材不高，头发稀疏。他背靠栏杆，在身后的瀑布衬托下显得更加单薄，但细看手臂的肌肉非常结实。
张弛和王总又问了几个问题，和刚才的信息基本一致。
“请王总多费心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幸亏朋友通过老赵打听到你们，家里上百口人还等着吃饭。拜托拜托。”王老板双手合十，言辞恳切。
“你放心吧，你的朋友很靠谱。只要人在本市，肯定能找到。我们在这里已经扎根十几年了……”王总瞟了一眼张弛，坦诚的回答。
“拜托尽快。那边实在着急。”
“这个，按说要排队的……好吧，既然是老赵介绍的，我们把其他的案子尽量往后挪挪。”王总为难的说，“不过我们只管找人，怎么把人弄回去你们找警察或者自己负责。”
“明白明白，找到人活儿就算完，到时候也不用你们报警，给我打电话就行了。”王老板拿出两张名片。
他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签完合同交了定金，就急匆匆离开了，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尽快，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张弛临走时对王总说。他心里默默祈祷：“兄弟，藏好了就别动窝啊，出来乱跑太危险。”
&34;明白，尽快。”王总一副我懂的表情让张弛哭笑不得。
……
从黑猎犬出来，张弛看时间还早，索性真的去了一趟公司。他主要是心里还惦记着正在运行的测试。
虽然是周六，座位附近还是有三三两两戴着耳机的年轻人。单身青年的业余生活也不都是那么丰富，更别提这是个游戏公司。周末来公司蹭网蹭空调打游戏或者看看片儿，对于普宅来说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看到电脑没被断电，日志窗口在正常滚动，张弛松了一口气。他脑海中暮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画面，那是几排彩色文字，正中间两行是：“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张弛初中时的一个暑假，曾经玩过一段时间mud。mud是世纪之交流行过的一种文字游戏。纯文字界面，依靠输入文字指令和其他玩家一起来在江湖之中探险历练。论起来算是现在各种网络多人角色扮演游戏的前身之一。
没有图片，文字描述反而能最大程度的激发玩家的想象力，张弛很快就被深深的迷住了。在泥潭中和朋友一起解密，历练，成长。一起击杀邪魔外道，组团和敌人pk。快意恩仇，笑傲江湖……
很快就开学了，因为住校，只有周末回家才能玩。但mud中的成长变强必须依靠在线历练才行，眼看被朋友们拉开差距，张弛找到了一个软件。
利用这个软件，张弛可以通过设置各种条件来让人物自主行动。后来再看，不就是最初的游戏外挂吗，只不过程序需要自己去编写设置，说起来这也是张弛学习编程的启蒙课程了。
编好之后，睡前锁好屋门，角色变身机器人就可以“彻夜工作”。张弛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机器人有没有正常工作。要么是欢欣鼓舞清点战利，要么是皱着眉头各种调试修改。
十几年过去了，那种心情，和现在非常相似。人类对不断提高自动化水平以解放自己的需求，一定是源自基因编码。
很快，老妈怒气冲冲的把那个月话费账单扔在自己面前，张弛只好乖乖投降，后来没有再玩。
还有一个人，张弛也永远不能忘记。那个mud中曾经有一个“大侠”，她非常乐意帮助新手。
谁有打不过的怪物，聊天频道喊一声，她就会跑过来一刀砍死。还经常送些新手梦寐以求的宝贝给他们。他们被“坏人”追杀时，她也会挺身而出，保护他们。
她也喜欢聊天，经常在线，多次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华山之巅，白衣胜雪。对于新手来说，能成为她那样的大侠，算是一个终极奋斗目标。
张弛上大学以后，一次偶尔逛到那个论坛，翻精华帖才知道：她其实是他，当时是一名大学生。后来，因为种种缘故，在一个雪夜，他从某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游戏人生，人生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