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千刀万剐
九欢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画风徒然一转。
天空开始飘了鹅毛大雪，大雪覆盖了三十三丈长三十三丈宽的攀云台。
台下站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台上被绑在铜制的十字架上的，却是他们曾经奉为天神的九欢颜。
是可笑的是，这个攀云台是九欢颜所造，之所以叫攀云台，是取翻云覆雨，攀登高峰的意思，最初时是用于祭祀天地，占星卜卦，为羌然选吉日的吉祥楼台，也是九欢颜最初替明云祈笼络人心的地方！
“呵呵，我们的女战神这是要睡着了吗？”
一声娇媚阴冷的声音突然在冷厉的寒风中夹杂着一股如蛆附骨的狠毒，扑面而来。
九欢颜猛然睁开双眸，带着森森恨意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子射向前方，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夜无双！”
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一直面如死灰的九欢颜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挣扎着向前扑去，扯动着拴在手上和脚上粗重的铁链发出哐啷啷刺耳的声音，冰冷的铁链立刻磨坏了她的皮肉，有鲜血蜿蜒而落，又迅速化成红色的冰晶。
夜无双故作惊恐地后退两步，涂着大红寇丹的手娇柔地掩唇嗤笑，“呀！你吓到本宫了！”
她一身帝后的大红色七彩凤袍，赤金琉璃凤冠，手里拿着孔雀羽扇，身上披着的是明皇赐给九欢颜的嵌碧玉玳瑁挂着赤色琉珠的白裘大氅。
这一身的行头，九欢颜再眼熟不过，这都是明云祁为她准备的大婚时的吉服。
而此刻却穿在她最痛恨的人身上。
“夜无双，你卑鄙无耻，我要杀了你！”九欢颜怒吼。
“杀了我？”夜无双突然放肆大笑，目光轻蔑地流连在九欢颜那狼狈不堪的脸上，“你要杀了本宫？就凭你这个羌然的叛徒，如今的阶下囚？简直可笑。”
夜无双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九欢颜目光死死地盯着夜无双，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歹毒的女人。
“九欢颜啊，九欢颜，你如今是羌然的罪人，是叛徒，而本宫才是拯救黎民百姓的救星，若是我死了，镇守边关的十万将士便会立刻撤回，到时候，你们羌然又是生灵涂炭，你要不要问问这些台下的百姓同不同意你这么做。”
九欢颜突然浑身一僵，目光缓缓地看向台下那些往日对她热情崇拜，而今一脸冷漠的百姓们，浑身突然一寒。
人们敬你爱你时，你就是英雄，恨你怨你时，你就是狗屁！
她九欢颜此刻怕是狗屁都不如。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她明明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
她抛头颅洒热血，她奋勇杀敌，她大公无私，她锄强扶弱，她爱民如子……
她………她究竟哪里错了？
为何这些她拼了命要保护的人们此刻用看着仇人的目光看她。
怎么会这样。
九欢颜心如刀割，如坠地狱。
“羌然的子民们！”
夜无双突然张开双臂，雍容的妆容妖艳又华丽，带着母仪天下的尊贵与精致。
“这就是让十五万将士惨死边关的罪人九欢颜，她通敌叛国，罪无可恕，此刻到了她该接受惩罚的时刻了！拿起刀对准你们的仇人，割下她的血肉，每人奖赏白银十两！”
此言一出，台下立刻窃窃私语。
九欢颜愤怒地看向夜无双，“你……”
这个歹毒的女人，亏她想的出来，她爱民如子，她的子民怎么可能如此对待她！
然而，片刻后，她发现她错了，她深爱的的子民也许从来没有爱过她。
人群中渐渐有人蠢蠢欲动。
“北晋女皇为了咱们羌然，甘愿退居后位，北晋将士保卫我们羌然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作为我们羌然子民却连惩罚叛徒的勇气都没有，我们愧对羌然，愧对北晋！”
突然，人群中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站出来大声呼喊，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响应。
战争长达一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对于本来就不富裕的百姓无疑是雪上加霜，十两虽然不多却能抵得上小户人家一年的费用，金钱下利益驱使，越来越多的人昧着良心站了出来。
九欢颜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怕过，此刻却突然害怕了，不是怕那些排着长队手拿剔骨刀的百姓，而是怕自己一腔热血终究喂了狼，还是一群白眼狼。
“不！你们不要相信她，她撒谎，我没有背叛羌然，我没有通敌叛国！”
九欢颜彻底慌乱了，她撕心裂肺地吼叫。
但是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她，更没有一个人肯为她说一句好话。
她彻底失望了，不不不，一定还会有人相信她的，她还有明云祁，他爱她，他不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屈辱地死去。
仿佛是抓住最后一棵稻草，九欢颜突然大喊，“明云祁，我要见明云祁！我要见明皇！”
夜无双嗤笑：“别做梦了！云祁是不会来见你这个罪人的，他已经将你作为礼物送给了我，你也不想想，没有他的同意，我能将你带到这个攀云台！”
九欢颜充血的双眸死死地瞪着她，“你撒谎！云祈不会这么对我，不会的，不会的！”
“嗯……”钻心的疼痛。
刀子入肉的闷响，让九欢颜彻底闭嘴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第一个冲上来迅速割下她腿上一块肉的男人。
这个男子她见过，去年干旱时，拥进城内的一批难民，当时她将自己的全部财产拿出来买了粮食，每日亲自站在城门口舍粥，这个男人每天都会来。
可是现在这个她曾经帮助过的人，现在却将冰冷的刀锋对准自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男子低垂着眸子，不敢看她，却慌乱地捡起地上的肉跑到夜无双的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奉上。
九欢颜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疼……
真疼！
自从上了战场她大伤小伤没少受，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疼过！
夜无双扫了一眼那男子手中那块鲜血淋淋的肉，唇角轻勾，“这么大一块啊，太多了吧，每人割下指甲大小就可以，对于叛徒我们要慢慢惩罚！”
男人一听这话，紧张的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簌簌落下。
夜无双却突然展颜一笑，“赏！勇者第一，赏白银百两！”
男子缓缓地吐着浊气，心中惊喜万分，连忙磕头作揖，他已经五天没吃饭了，现在终于不用挨饿了。
他没有错，他惩罚的是叛徒。
人们看着那一百两银子眼睛都绿了，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越来越多人排着队走上攀云台，都是些懦弱老实的普通人，他们颤抖着手，看都不敢看九欢颜一眼，他们不想杀人割肉，可是，他们却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