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家神童

    “李文乐，你怎么又把教书先生气走了？”

    李罗氏有些生气，叉腰指着五岁的李文乐。

    我抬起脑袋，偷偷瞄了母亲一眼，陪着笑脸说：“娘，都是我的错，您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是第几次了？方圆百里的先生，都给你气走了，让你爹去哪找先生教你？”

    一群迂腐的书呆子而已，正天之乎者也，又爱无病呻吟，既无品行，又没有才学，气走了才好！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万一把母亲惹怒了，少不得吃一顿竹笋炒肉。

    从我五岁开始，我爹李善仁三年请了十几位教书先生，教我读书。教我最长的那位先生，教了我一年，最短的先生，只在我家私塾呆了一个多月。

    六岁，我就学会了识文断字。

    七岁，我读遍了这世界的经史典籍。

    八岁，我迷上了各类杂书。

    对于望子成龙的父母来说，沉迷旁门左道的杂书，基本等同于不务正业、离经叛道了。所以，我娘李罗氏着急了，怕我走上歪路，越发焦急的敦促我爹李善仁四处请人教授我经史。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经史类典籍，只是了解这个世界文化的方式而已。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父母的爱子之心。

    九岁那年，我娘亲自回了临安府娘家。她从我那五十多岁的外公，挑了个最刻板最严厉的学生，也就是我的大舅舅罗炳文。

    罗家的家门规矩很严，所以我也不喜欢往外公家跑。每逢年节，实在躲不过去，我就装病。

    可是知子莫若母，我这点小伎俩儿，除了第一次成了，每次都会被我娘识破。然后，她会拿出家传的铁戒尺，撵得我上蹿下跳。

    每逢年节，李家的佃户、仆人们，总爱绕着我家围观，还不时的指点几句。

    “夫人，向左追，准能追上！”

    “对，打屁股，那里肉厚！”

    那日，我问大舅：“舅父，娘让你教我读书？”

    他点了点头，回答：“是，小妹要求，教你读书，务必严苛。”

    “怎么才算严苛？”

    大舅难得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让我感觉有些不怀好意：“哦，你娘有交代，不成器就打，打到成才为止。至于尺度，小妹说了，只要不打头，打哪都没问题，不打死不打残就行。”

    我心里一惊，这回娘是真的下了狠心了，得想办法应付过去。否则，我只能离家出走了。

    心理学上说，对付这类古板严苛的人，只能用过硬的道理去说服。

    心里有了主意，我也镇定下来，恭敬行了个礼：“舅父以为，我们为何要读书？”

    他楞了一下，随口答道：“当然是为了明理！”

    我摇了摇头，反驳：“舅父，你说得不对。如果人想要明理，只需要多听其他人的善言就可以了，又何必要费神去读书呢？”

    我那大舅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说，我们士人读书，到底为了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那刻板迂腐的大舅，听完我的话满脸震惊。他很难想象，如此深刻的话语，竟然从我这个九岁的顽童嘴里道出。

    他喃喃自语：“我辈读了几十年书，竟然还道不出为何要读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没想到我家文乐聪慧过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说出当世读书人的志向！”

    说罢，他转身离去，嘴里还不停念叨：“李文乐，我家麒麟儿也！”

    没过几日，春宁县李文乐神童之名，传遍临安府。临安府的读书人，都听说了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爹李善仁听说后，在李家祠堂上香数月，说是自己生了个麒麟儿，要感谢祖宗保佑。我娘李罗氏面上有光，又得了我家外公罗举人的吩咐，对我越发严厉起来，说是玉不琢不成器，就算你是神童，也不能半途而废。

    我本以为一番斗智斗勇，自己能免于苦读，却不想弄巧成拙。

    我娘、舅父罗炳文、外公罗举人，三人联合起来，夜以继日的监督我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