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意孤行
刘远说的话，刘霞没有听见。她自己在房间想会儿哭会儿，哭会儿想会儿，想不动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她翻身下床拿出红色圆珠笔和作业本像往常一样给学生们批改作业。她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该做的工作她都要按部就班地一一完成，从不因为任何事而影响了工作进度。她一本又一本地批改着作业，快改完时，敲门声又响起了。她不再执拗，起身将房门打开，然后看也没看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干活儿。
刘红笑吟吟地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说：“小霞，你赶紧吃。爹不让管你，娘让我偷着给你送来的。”
“我不吃，我又没做错事情，凭什么不让我吃饭？”她一听火了。
“没说不让你吃饭，是你自己去吃就吃，不吃不能劝。咱家谁不知道你的倔劲？劝都不一定吃，不劝更不吃了。要姐姐说，跟谁过意不去也不能跟肚子较劲，那多难受啊！饥肠辘辘的。快吃吧！”说着，她便筷子递给她。
“说不吃就不吃！饿死也不吃，是爹和娘干涉我的事情太多了，我都上班了，还这么管我！我太压抑了！我就是想自己找婆家怎么了？”她气哼哼地说。
“没怎么，挺好的！妹妹，你这话要落在城市，一点毛病也没有。可是你别忘了这是在农村，咱们这可保守着呢。你若在街上说自己找婆家，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你！你别看你读几年书就觉得高级了，你还不是在农村猫着，脱离不出去。人活着就得受约束，不管来自人还是环境的。所以，妹妹就别折腾了。你这一折腾娘伤心，爹生气，你说咱家好好的日子都被你搅合了。何苦呢？”她苦口婆心地劝妹妹。她想借此机会，让爹娘看看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功臣，关键时候能一显身手。而他们引以为耀的二闺女其实不值一提。
“什么叫我把咱家的日子搅合了？我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婚姻自由做抗争罢了！这是向传统的挑战，也是为女人的权利而战！”她听到姐姐说得话突然激动了，她攥着拳头慷慨激昂地说。那样子就像“五四青年”。
“你喝得墨水比我多，我说不过你好了吧？不过找婆家的事情，还真的慎重。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女人选对了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幸福无比，一旦选错了人，苦日子可就来了。你瞧你未来的姐夫，对我是言听计从，家里条件也不错，又在县城，将来姐姐就等着过门过好日子呢。别在农村里找了。姐姐帮你物色一个在县城有房子的人家。等会儿，我去告诉娘不让她理那些媒婆说的亲事了，这样行吗？”她换了一种角度给她说。
“姐姐，你这话还是不对，你认为在县城找个婆家就衣食无忧了？不好好过日子照样过苦日子。我不管是农村还是在县城，只要我跟我说得来的，那就可以交往，将来还可以组建家庭过日子。”她说着说着兴奋起来。
“你真是无可救药。怨不得爹娘被你气得连饭都吃不好。妹妹这样行吗？为爹娘的身体着想，咱能不与他们对着干吗？”她故意央求道。
“我一直为爹娘着想的。可是他们不为我着想，就等着拆散我和他呢！”说着，她羞涩起来。
“谁？”她警惕地问。
“还有谁？就是我相亲见的那个中专生啊。好好的一个人，被他们看成洪水猛兽了。我就是看上他了，想交往交往怎么了？”她搂住她的脖子撒娇地说。
“你可不能这么说。这是被村里人笑话的。不害臊！”刘霞一点儿也不脸红，说得刘红脸红心跳的。她想不到刘霞能这样正大光明地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这害臊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她笑着说。
“你瞧瞧这书读成啥样了？快别说了，让爹娘听见，你又要挨训了。”她赶紧看了看外面，大声说道。
“反正我和他很谈得来，我就选他了！谁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她斩钉截铁地说。
“谁家姑娘会相一次亲就把终身大事定下？你再看几家，比较一下再说，这样行了吧？”她看劝说又失败了，赶紧又说。
“为了爹娘，去相亲可以。但我肯定不会改变主意。”她嬉笑着说。
“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呢？若将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可别埋怨我们没提醒你！”她故意生气地说。她巴不得她继续执拗下去呢。她心想，什么时候把她在爹娘心里的优越性消磨没了，那才解气呢。
“不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推卸责任！”她还是很坚定。
“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吃饭，要不凉了。”刘红不说道。
“说不吃就不吃！我今晚就是向权威挑战，绝食一晚！”她连看饭菜都不看，又拿起笔批改作业。
“那你就惩罚自己吧，我把饭菜端走，放在锅里温着，你想吃就去灶间吧！”她一听端着碗转身就走。
“你们给我温着，我也不吃！”她倔强地回了一句。
刘红回头瞪了她一眼，说：“真是个榆木疙瘩，急死人了。”
“哼！”刘霞只回了她一个字。
刘红不再理她了，端着饭菜“蹬蹬”地去找于珊告状去了。
“红，饭菜怎么没动，又端回来了？”一直坐在灶膛前的于珊看到怒气冲冲的刘红问。
“娘，我看她没药可治了。我也劝不了。这饭，她说今晚打定主意不吃了，就是向权威示威呢。别管她了，劝也不会吃的。放在锅里，她饿了自然会来吃的。”她掀开锅盖，将饭菜放在锅底。
“啥叫权威呢？”于珊听着愣愣的。
“估计你和爹就是权威，别管那么多了。娘，你也别生气了。小霞喝墨水比咱们多点，所以不甘心做一个传统的旧时女人。让她折腾吧，折腾累了就不折腾了！”她说。
“什么旧式，新式的？女人无论在什么年代不都是找个婆家嫁了，照顾丈夫和孩子吗？这还能改变了？”于珊迷茫了，但搞不懂，叹了口气又为刘霞担忧着急了。
“娘，她答应继续相亲了，说不定遇到更好的，她就放弃那个在工商局上班的呢！”她赶忙宽慰她。
“但愿吧！我实在为她着急了！我也担心你爹被她气坏了！”她愁眉苦脸地说。
刘国突然出现在门口，眨巴着眼睛瞧着他们，说：“娘，大姐，明天我跟二姐聊聊，看看她咋想的。”
“小孩子家，别掺和这事，管好自己就行了。”刘红白了他一眼。
“我不小了，都上初二了。说不定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能解决呢。哼！”说完，他不屑地白了刘红一眼扭头去屋里看电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