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让他们动作快一点，尽快靠岸
姜意迟走到他身边，看向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脸色不是很好，也不叫什么兄长了，“不太行，他晕船晕的厉害，你自己去看看吧。”
裴朗站在原地，微微顿了一下。
冷白的月光映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长得和裴钰很像，眉眼深邃，是勾魂摄魄的美。
但与裴钰不同的是，裴朗的脸部线条更冷硬一些，没有表情站在那里的时候，就会显得凌厉阴沉。
姜意迟：“……我们得尽快靠岸。”
她看着那张阴戾漂亮的脸，男子轻轻垂下纤浓的眼睫，深邃的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畏怯，满是细小伤口的修长手指轻轻颤抖。
好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进去看裴钰。
姜意迟：“……”
她真的很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
白皙纤细的手拍在船上，好烦，烦死了！
姜意迟沉了口气，看向了裴朗，声音有些干，“裴朗。”
“他没害怕。”
声音干巴巴的，听起来不情不愿。
“就是晕船，看了脏东西以后更想吐。”
“所以我们要尽快上岸……”
裴朗已经抬脚走了。
姜意迟：“？”
呵！
黑夜中，男子衣袍翻涌，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冷硬的侧脸微微转过来，“我去看看他。”
姜意迟微微一顿，缓缓抬了抬下巴。
看着裴朗走进去后，崔雉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侧。
姜意迟看着裴朗离开的方向道：“让他们动作快一点，尽快靠岸。”
“是——”
-
船舱里，裴钰抱着被子趴在床边干呕。
其实姜意迟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好一些了，但是他靠在那里，一闭上眼睛裴英靠在那里对着他笑的场景，他胳膊都断了，屋子里全是血。
他原本就非常不适，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时不时地想吐，一闭上眼睛再一想，就觉得身体里所有东西都好像被扭曲挤压一样，这辈子都没这么痛苦过。
裴钰趴在床边，吐了两口，擦了擦嘴巴，又自己给自己掐了掐人中。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也没别的办法。
裴钰垂着眼睛，眼前忽然一黑，被宽大的影子笼住了。
他趴在那里看了两秒地上的影子，慢吞吞抬起头，对上了裴朗微垂的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无波，逆着光看他。
裴钰：“……呕！”
裴钰站在他面前，有些僵硬地看着他的动作，如同浅色宝石一般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惶惶不安。
他看着裴钰不断呕吐的样子，慢慢伸出了手，还没碰到他，趴在床边的人就蓦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裴朗抬着的手一顿，目光有些闪烁。
他甚至有些不太敢低头去看裴钰，因为他不知道即将看到会是什么样的目光。
裴钰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甚至觉得有些头昏眼花，抓着裴朗衣角的手也是无力的，“……兄长。”
裴朗看着自己的手，他满是伤痕的手指落下去，落在了裴钰身上，缓缓垂下了眼睛。
那双与他极度相似的琉璃一样的双眼微微抬着，像清澈的湖水一般，映出他怔楞无措的脸。
在他垂眼看下去的时候，裴钰也微微躲闪了一下。
他攥着他的袖子，张了张口，“能不能先上岸啊我真的好难受好想吐，呕……”
裴朗就那样怔怔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拉着自己的衣裳，吐了他一身。
“……”
裴朗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保持着那个动作，瞳孔微微放空。
裴钰拽着他的衣裳吐了一阵儿，缓过来以后才重新抬起了眼睛。
还是和以往差不多的目光，纯净无暇，充满信任，又带着一丝丝委屈。
“你就不能拍拍我吗，虽然我很没用，但是我都吐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拍拍我吗……”
裴朗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他面前，怔楞了片刻后，他抬起手，手指落在裴钰后背上，安静地拍了几下。
裴钰再次低下头，趴在那里吐得死去活来，脸色越发苍白了。
他趴在那里吐了一阵儿，总算好了一些。
裴钰默默擦了一把嘴角，翻身躺了上来。
裴朗站在他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抬着，垂着眼睛看他。
裴钰捂住胸口，侧着身子躺下来，轻轻垂下眼睫，声音闷闷道，“兄长，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他侧身躺着，目光落在裴朗垂下的手背上。
冷白的手背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是抓伤。
裴钰看着他的手背，轻轻吸了吸鼻子，鼻子酸酸的。
头昏脑涨的，又有点想哭。
“没有。”
裴朗像一座石雕似的站在他床边，微垂着眼眸，半晌才发出了两个字节。
裴钰吸了吸鼻子，抬着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小声道，“他们不是意外死的，是你，对不对。”
裴朗沉默了几秒，深邃的面容上不显喜怒，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垂着眼，“对。”
“是我。”
裴钰手指攥着被子，又想到浑身是血的裴英，心酸的情绪压制了身体的不适，他低声道，“很辛苦吧。”
这么多年一个人报仇，很辛苦吧。
当初连只猫都不敢碰的人，下定决心鼓起勇气亲手杀人，一定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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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姜意迟双手抱胸，定定站在外面盯着那扇门，一动不动。
“他是不是从下面挖了个洞把人带走了？”
她沉思了几秒，道。
站在她身旁的崔雉：“……”
听不到答案，姜意迟转头看了过去。
“应该不会。”崔雉低下头，语气认真道，“我们距离靠岸还有一阵儿，要是从下面挖个洞走，要游很久，而且殿下现在身子不适，应该不会。”
姜意迟抿住唇，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继续盯着那扇门，“去问问他们想出来办法没，晕船到底怎么办。”
崔雉站在她身旁谨慎道：“按理说，晕船，尤其是像殿下这种上吐下泻的，都不会持续太久，习惯了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殿下可能是看到脏东西了，才加重了症状。”
姜意迟当然知道他是看到脏东西才吐成这样，她合了合眼，“那怎么办。”
崔雉谨慎回答道，“……少想那个场面，尽快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