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硕阳公主，久闻大名
他语气很微妙，有一种裴朗从前从未在他口中听过的微妙语气。
尾音上翘，带着些许……得意？
好像还有些微妙的炫耀成分在里面。
就好像被关起来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似的。
裴朗靠在外面，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听着窗户那一头的动静，认知短暂的，有些混乱。
有没有可能，裴钰进去以后就被人堵住嘴巴绑起来了，现在正在和他说的话的并不是他的弟弟裴钰，而是姜意迟的人？
裴朗在外面千头万绪，裴钰却在里面蹙了眉。
他见外面没了动静，脑袋还往窗户边上贴了贴，伸出手拍了拍窗户，伸着脖子往外看，“兄长，兄长，你还在外面吗？”
裴朗：“……”
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又在窗边敲了一下。
里面的人立刻高兴起来，趴在窗边问道，“兄长，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外面的人依旧沉默。
裴钰抬着修长白皙的手，在窗户上轻轻拍了两下，“兄长，你走了吗？”
难道是被暗卫抓起来了？
裴钰有些急了，迟迟那些暗卫那么厉害，她又那么防着兄长，要是被抓起来了……
“没。”
外面忽然传来了冷冰冰的一句。
裴钰动作一顿，点了点头，轻轻“喔”了一声。
他在角落里坐下来，忽然道，“兄长，你到底是怎么来的衍都，北齐那些人肯放你离开？”
“为什么……”
为什么迟迟好像早就知道你会来。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啊？”
裴朗张了张口，正想说话，便听到里面的人又道：
“算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裴钰声音很轻，好像很急似的，“兄长，你不要偷偷摸摸进来了，迟迟知道会生气的。”
窗户外面的裴朗轻轻合了合眼，里面是有人拿刀在抵着他的脖子吗？
“你先回去，我和迟迟说说，让你光明正大进宫来看我好不好？”
在裴朗听来，他的语气又恐惧又卑微，和从前躲在他身后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裴朗在外面蹙了蹙眉，他站起来，低着头道，“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再等几日。”
裴钰睁大眼睛，轻轻拍了一把窗户，“兄长，我在这里很好，真的不用救我出去，你好好来看我迟迟不会不答应的。”
“知道了。”裴朗声音平静，“我走了，你好好在这里待几日，只需要和现在一样就好。”
和现在一样，不要惹怒姜意迟就好。
裴钰愣了愣，觉得他好像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急急忙忙地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五殿下。”
是崔雉的声音。
裴钰站在里面，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鲜血逆流。
“我家公主说了，殿下远道而来不易，请您进去喝杯茶再走。”
裴钰站在窗前，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却看不到，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他还没听到外面的裴朗说身边，便听到了身后开锁的声音。
裴钰站在窗边，双手还贴在窗户上，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东侧殿大门，瞳孔微微放大。
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殿门很快便被打开了，原本应该去参加宫宴的姜意迟站在门前，目光望过来，抬手解掉了斗篷上的系带。
裴钰站的远，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在原地僵了一下，看着她将脱下来的斗篷递给宫女，朝着里面走了过来。
走到屋子中央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再次转头看了过来，语气平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你站在那儿干什么。”
“过来。”
裴钰站在窗边，双腿仿佛有千斤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面前的。
姜意迟站在火炉边上，红色的宫装上用金线绣着玄鸟图腾，她抬起手，挂在腰间的小兔子挂坠微微抖动。
裴钰垂眼看了下去，目光落在了那枚摇摇晃晃的小兔子上。
它的另一半还挂在他腰间呢。
裴钰眼睫闪了闪，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她是不是，对他很失望……
姜意迟垂着眼睛没有看他，她手指抬着，火炉里的热气滚了上来，她漫不经心地转过手，将掌心裸露出来，轻声道，“你们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迟迟，我……”裴钰一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刚刚明明已经认出哥哥了，但是却没告诉她，还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宫宴。
一定，对他很生气很失望吧……
姜意迟终于抬起眼睛看向了他，“没直接答应跟他走，算你有点良心。”
她顿了一下，往他面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别的账，我们回头再算。”
姜意迟说完，便转头看向了门口。
裴朗已经摘了帽子，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姜意迟保持着那个姿势，抬着手定定看着他。
这兄弟俩都一样，都能把普普通通的衣裳穿得格外贵气。
他身上这件普普通通的，甚至还有些陈旧的太监服穿在他身上，竟像是专人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迎面走来的时候哪里像太监，分明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两人长得挺像，尤其是眼睛，很像很像，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裴朗给人的感觉，很阴郁。
如果说裴钰像温室里长大的娇花，那他就是悬崖边石头缝里生长出来的花，是那种看上去颜色鲜艳的，一看就知道十分危险的花。
裴钰呆呆地看着他，这样近距离地看，觉得他好像变了很多。
他下意识小声地喊他：“兄长…”
裴朗走到他们面前，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姜意迟身上，“硕阳公主，久闻大名。”
“哪里。”姜意迟缓缓收回手，站在裴钰身前，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跳跃的烛光下更显明亮，“我怎么比得上五殿下，威震八方，将北齐上上下下都治得服服帖帖。”
裴钰怔在她身旁，什么威震八方，什么将北齐上上下下治得服服帖帖？
裴朗面无表情地站着，权当没听到她莫名的语气。
“五殿下这样来，就不怕走不出我这飞云宫？”姜意迟散漫地看着他，顺手勾住了身旁裴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是吃准了我会爱屋及乌，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