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询问技巧
“有人么？能不能帮我保温杯里加点热水。”杨胜抱着那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已经是一脸疲态了
昨晚就没让回家，在沙发上凑合一宿，睡不惯的他，早上不到五点就醒了，只感觉到浑身的酸疼。
如果光是肉体上的不适也就罢了，主要是杨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因为他的出入自由被限制了，虽然不至于贴身监视，但是真是就连撒个尿也有人跟着。
我这是怎么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么？
不就是注重点身体，工作少干点，责任少担点，心也少操点，可是我这薪水拿的也不多啊！
再说了，在公司混的也不止我一个！
不过从昨晚的询问过程，杨胜好像看明白了，有人要将这盆脏水泼到那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年轻人身上，那泼就泼呗，只要别牵扯自己就行。
于是对方问啥，杨胜就顺着说啥，即便是心里觉得有点怪，可是也不算提供伪证，那块没有视频，细节含混过去，大差不差就行了。
突然，门开了，一个人率先走进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热水壶，看着模样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记不起来了。
真是老了，枸杞还得继续喝！
让杨胜有些意外的是，那个人背后有安保人员推进来一套视频设备，一般是用来开远程会议用的，但是推到这里要干嘛？
“杨主任。”那人走到杨胜面前：“杯子打开，我帮您蓄点热的。”
“谢谢啊。”杨胜打开保温杯，热水缕缕的将杯子灌满，然后对方拿走了水壶。
杨胜问是不是之前见过，但是叫不出名字。
“张睿凡。”那个年轻人笑了。
“啊呀，这么熟呢？”
“您看看公司内网的最新消息？”
杨胜掏出手机，然后突然恍然大悟。
“你畏罪潜逃了？”
杨胜脱口而出之后，立刻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他诧异的看着对方，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想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站在这里，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站在这儿，我不说任何诱导你的话，你先自己想想。”张睿凡回到视频设备旁边，然后询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弄好。
这变化也太快了！背黑锅的都放出来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难道要把黑锅给我？
杨胜想到这里汗就下来了，忍不住喝了一口枸杞水，却忘了是刚刚添的热水，热的他身体一哆嗦，额头上的汗就更多了。
偷眼看着张睿凡，竟然跟那两个调试设备的安保人员有说有笑，杨胜的心就更虚了。
昨晚是李主任带着刘潇他们来问话的，整个询问过程是凯攸和邰罡推进并且记录的，而他们除了问询了全部过程之外，着重强调的是，这次事件处理是否以张睿凡为主导。
其实杨胜在这个过程中是后来参与者，他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个签字人，虽然印象中是属下王洋带头处理的，可是当时先有了王洋的笔录，再加上凯攸他们的引导，杨胜就打算赶快结束赶快脱身。
这次怎么说？
看着张睿凡在前面，偶尔瞥向自己的眼神，好像充满了玩味的意思，杨胜就立刻低下头，心更虚了。
视频设备调试完毕之后，张睿凡还测试了下信号和声音。
虽然公司里不具备审讯条件，不过这种视频设备却唾手可得，为了避免给被问话者带来心理压力，所以张睿凡申请在房间里安装一套设备，对面可以看到这个房间里所有的情况。
“杨主任。”张睿凡开口了，杨胜却打了个哆嗦。
“你昨天的问话记录里，有几点问题没有说清楚，所以我以这种方式向你证实一下。”张睿凡安慰对方不要紧张，只是普通的问询，并且保证他的问题不会带有任何指向性和引导性。
“准备好了么？”
杨胜点点头，心里慌乱的一匹。
虽然张睿凡说的话粗听没什么毛病，但是细琢磨，不就是说昨晚自己的记录，是被人误导做的假口供？
“您进这个公司多少年了？”
啊？
杨胜有些好奇，因为在他的理解中，应该不会以这种问题开头。
不过杨胜还是如实叙述，说他在科学院还没被收购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算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年左右了。
“那我想问个稍微隐私点的问题。”张睿凡又问：“你的薪资……当然，这个我也可以去人事或者财务查询，只是随便问问。”
“一个月大概两万多吧。”杨胜对此没有什么隐瞒的，因为公司的薪资结构相对透明，级别与薪水挂钩，研究工作要比后勤保障条件优越一些。
张睿凡说虽然两万对于自己不算少了，但是一个有家庭、有孩子的中年人，这点钱或许只能勉强活着。
杨胜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对方说的是实情，在这个岛上生活，两万块钱算得上是比较紧的，如果没有绩效奖金，杨胜甚至无法照顾远方的母亲。
“那这个工作对于你这个年纪的人，其实也挺重要的。”张睿凡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接着又问：“公司的规章流程你应该很熟悉吧？对于你们部门，发生任何事情，包括一些紧急事件的处理，都有一套详细的处置方法？”
杨胜说他知道员工操作手册，这是每个在公司的人，都必须要熟读的，他作为一个小部门的主管，自然也不敢大意。
“那就说明，如果不按照流程办事，出现任何问题，第一责任人就是你！”张睿凡说他记得去检测二科，看到手册上面就说，如果检测出问题，科长要负第一责任。
“是，如果出现问题，我是要被追责的。”杨胜又下意识的擦了擦汗，突然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也终于明白张睿凡这层层递进的问话技巧，隐含着什么目的！
“我处理的所有问题，都是按照规章流程走的，绝对没有半点马虎！”杨胜突然提高了音量，似乎是说给摄像头那边的人听。
差不多了！
当张睿凡看到杨胜这种表情的时候，知道自己之前的铺垫已经起作用了。
杨胜要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他绝对不想把工作丢了，甚至为了保护这个工作，可能会做一些牺牲他人利益的事情。
昨晚，杨胜就打算牺牲张睿凡的利益，但是现在的主导权在谁的手里？
在老子手里！
张睿凡让对方简单的叙述一下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杨胜其实在脑子里已经勾画出无数次了，可每次都有不同的答案。
因为人都会在潜意识里给自己提供暗示，那么这个暗示就会或多或少的改变记忆内容，而这个暗示，又大多数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
这次，当员工操作手册的流程，与记忆相贴合之后，杨胜的思路更加清晰了。
“我来到公司之后，接到了属下王洋的通知，说昨晚到的一批动物出了问题，所以我就立刻赶到了现场……”
杨胜作为公司的老员工，对于手册的条例是相当熟悉，所以他几乎毫无停滞的，将整个过程复述了一遍，虽然带有些许记忆偏差，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那我再询问你几个问题，你立刻回答，以证实之前的复述是否造假。”张睿凡问：“你是接到了谁的汇报？”
“王洋！这个有通话记录。”
“他的汇报中，提到的是食物中毒，还是病毒感染？”
“病毒感染！”
“你是否检查了现场，确认了处理的动物确实死了？”
“是！”
“接收记录单和处理记录单，是你签的字么？”
“是！”
“是谁让你签的？”
“我确认之后，王洋拿来让我签的，因为他作为经手人必须签第一个字。”
“那么你的意思是，整个过程，你履行了检查义务，并且和王洋一块完成了处理流程？有关于突发疫情防控的？”
“对！”
张睿凡回头看着门口那个记录员。
“他回答的，跟之前复述的能对上么？”
记录员查验了一下，说基本吻合。
“签字吧！”
张睿凡退到视频设备那里，敲了敲摄像头。
“先中午吃个饭，然后安排下一个？”
调查组所在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目睹了整个的询问过程，特别是组长赵嘉明，他翻看了之前杨胜的记录，然后不断的反复翻页，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整体没有问题，细节有出入。”刘潇说出了赵嘉明的想法：“今天询问的一些细节，在之前那份记录里没有，因为补全了这部分内容，所以结论看起来有些不一致。”
赵嘉明点头，承认对方总结的很到位。
“对了，严总，刚才这小子的问话，有指引性和倾向性么？”
赵嘉明问的是法务部严宇纪。
严宇纪似乎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反问：“您觉得呢？”
“我没觉得，但你是专家啊，我得听听你的意见。”赵嘉明的意思是，整个问话过程里，张睿凡是否用了什么方法，为自己争取洗脱嫌疑。
“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使用了一些问话技巧和心理暗示。”严宇纪叹了口气，赵嘉明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而严宇纪只是说可惜了，如果张睿凡一开始学的是法律，可能现在的成就会很高。
赵嘉明直接让对方别乱想，因为他已经有意思拉张睿凡进规划部了，如果他真的无辜的话。
“不过不论用了什么技巧，起码也算是个证据的补充，我们接下来继续看看，这小子还能耍什么花样！”赵嘉明看起来兴致很高，刘潇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家伙不像是调查组组长，更像是个看戏的。
“人到了！”
张睿凡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那边，王洋一脸心事的走了过来。
“杨主任刚才吃饱了么？那不如先去休息休息，我还有事儿！”
张睿凡让人带走了杨胜，然后转过身看着渐渐走近的王洋。
“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