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永宁从山珍楼下来，像重获自由的鸟儿一样，在朱雀大街上晃荡了好几圈。
啊，freedom！
永宁从街头走到街尾，逛了好几圈，最后准备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山珍楼一眼。
崔明远还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离去。
六七个人的餐桌，只有他一个人。
永宁就一直观察着。
他不吃饭不夹菜不饮酒，只是坐着。
真是，永宁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负心汉一样。
永宁拼命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多余的念头摇出来，往皇宫去了。
听太子说皇后叫她去用膳，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进宫看看去。
“你哥说你不来了，跟野小子跑了不要母亲了。”皇后娘娘指着刚才太子坐过的座位，嫌弃道：“就是个耳报神，你看看，这不是来了吗？”
永宁坐下喝水，看着太子没吃几口，问：“哥哥吃这么快？”
皇后又吩咐再做几个菜，说：“你哥说他已经气饱了，不肯再吃。”
确实挺生气的，本来想给别人讨回公道，可“受害者”临阵倒戈了，这谁能想得到。
永宁自觉心虚，忙专业话题，问：“母亲，您叫我来用午膳是有什么事嘱咐吗？”
皇后笑笑，让秋月拿了一套衣服来，说：“明天就是你入朝的日子，我给你把冠服都改了改，你好穿着上朝。”
明天？入朝？永宁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怕又被人说失心疯，硬是憋着不敢问。
在秋月的帮助下，永宁穿上了这套冠服。
“我儿真是风华绝代，意气风发呢。”皇后让永宁转圈给她看，赞叹道：“怕是不少儿郎都要为我儿倾倒。”
这好看是好看，可大夏天的穿这个不会热死么？永宁在心里腹诽，还有这个宝冠，真金白银地要让她秃头。
听皇后的口风，以后她怕是要早上穿着这玩意儿上朝。
“母亲，那孩儿上朝去了，尚书房的课业……”永宁试探道，毕竟作为一条咸鱼，上课摸鱼和在朝堂摸鱼的难易程度还是不太一样的。
皇后笑了笑，说：“你就跟你大哥一样，先去上朝再去尚书房，到时候他带着你，不用担心。”
啊！也就是说既要上班又要上学！永宁眼前一黑，说：“不是吧，尚书房辰时三刻就要到，那上朝得多早啊。”
“禀殿下，卯时正刻上朝。”秋月还手举托盘，恭敬地回答。
明白了，五点就得上朝，七点多上课到中午，中午吃完饭之后才是自己的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来到古代也要当社畜！
她一个公主，安安分分地在公主府里一躺，骄奢淫逸一下不可以吗？
皇后看着永宁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叮嘱道：“上了朝就变成大人了，不可再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切记谨言慎行。若陛下问你意见，多折中就好。”
永宁只好垂头丧气地说：“知道了，母亲，那儿臣就先回去了。”
刚出了宫，永宁决定在明日上朝之前最后疯狂一把。
在街上大包小包买了许多零嘴，直接回家准备大吃二喝。
看着禁军还在门口站岗，永宁突然想起了崔明远。
“崔将军呢？”永宁问站岗的大汉。
“禀殿下，属下不知。”
“他还没回来？”永宁本来想问一下就回去，但还是多关心了一句。
“禀殿下，属下不知。”
行，不知就不知吧，不回来就不回来，好像是她求着他回来一样。
永宁抬脚就往里走，李青迎上来，把永宁手里的大包小包都拿走，谄媚地说：“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明日我就要上朝了，今天放松一下。”永宁心情有些不好，也不知是明天上朝闹得，还是觉得自己当了负心汉。
李青感觉永宁的心情不好，说：“那咱们还玩互相戳的那个游戏，小人这就把障碍物搭好。”
“搭什么搭，没看禁军在外头呢。”永宁一想到禁军，心情更不好了，说：“算了算了，什么都不弄，我回去睡觉了。”
李青奇了怪了今日不知怎么了，殿下格外烦躁，又不爱玩乐。
可真邪门儿。
李青正想着，就看到崔明远从正门进来。
“李总管，殿下找我？”，他刚到门口，就有好几个人争相说殿下一回来，就问他回来没有，显然是特别关心他。
崔明远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阵好一阵坏的。
“平西侯，您可回来了，殿下一回来就心绪不宁的，居然还不爱玩了，您去劝劝吧。”李青不敢去撞永宁枪口，只好求助崔明远。
“心绪不宁？”，崔明远拧着眉，“谁惹她生气了。”
“您去看看就知道了，小人也不知。”李青哪里知道谁惹永宁了，他要是知道，那人早就皮都脱一层了。
崔明远到思明殿的时候，永宁并没有在睡觉，而是呆坐在那里玩着朝冠上的珠子。
“奴婢拜见平西侯。”阿紫看他来了，故意大声请安。
永宁抬起头来，看着逆光中的崔明远，罕见地冲他温柔一笑，说：“你回来了。”
不对劲，永宁果然不对劲。崔明远看着坐在光里的永宁又看呆了一秒，赶紧拜道：“拜见六殿下。”
“行了，过来坐。”永宁想起他一个人在山珍楼上的背影，还是觉得愧对他，主动给他倒了杯茶。
一定出大事了，崔明远看着永宁的动作，咽了咽口水，往她身旁一坐。
她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像是檀香的气味。
“出什么事了。”崔明远试探着问道。
“没出事，就是累了。”永宁把茶杯端到崔明远面前，说：“今天丢下你，真是对不起，我累了，你喝完茶就回去吧。”
崔明远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永宁这样说，也不好再说。
他很担心永宁。
但怕越问，永宁越厌恶他。
他今天的强求，应该已经是让永宁厌恶了。
他不想离她越来越远。
昨夜被拒绝后，他一夜没睡。
永宁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她一字一句地说：“不行，我不爱你。”
难道就要因此放弃么？
他想要的，他知道，太美太好了，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得到。
难道就要错失她么？那他怕是一生都要后悔。
不行，他绝对要让永宁也爱上他，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所以一大早上朝之后，他在尚书房门外一直等着她，又想着她一定饿了，跑去崔贵妃那里拿了些糕饼。
他满头大汗地跑回尚书房，当着所有人的面提了那些过分的要求。
所以收获了苦果，在山珍楼，永宁头也不回地走了，把他丢下。
向来都是他丢下别人，他不止一次地逃避跟那些大家闺秀吟诗作画。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今天也体会到了被甩的感觉。
他自己一个人吃着精心点的菜，却味同嚼蜡。
永宁欢快地跑下楼梯的脚步声似乎还在他耳边。
不爱你，那我走了，不行，多谢。这几句话一直缠绕在他心里。
等他回过神，山珍楼都要打烊了。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走到公主府门口，第一次有了退缩的心。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永宁。
站岗的大毛见到他，跟他说着什么，他只能看到口型，却模模糊糊地听不清他说的话。
直到两三个人围上来，八卦地说永宁找他，他才觉得三魂六魄都回来了。
可现在看着永宁也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慌了。
明明她离开他的时候，是高兴的，欢脱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回来的时候出事了。
为什么自己不送她回来!
崔明远正懊悔着，永宁又说：“哦对了，明天是七月初一，我也要上朝，到时候一起走吧。”
崔明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觉得没听错，赶紧抓住机会，说：“好，那明日寅时六刻，我等你。”
崔明远骑着高头大马，永宁坐在车里，两人一齐往皇宫方向去。
永宁从车里钻出来，看到了哥哥们和一帮朝臣。
朝臣们已经列好了队，就等入朝堂了。
永宁赶紧站到了太子身边，问：“我站哪？”
太子看着穿着朝服的永宁，满意地点头，说：“这才像点样。”
永宁最后站到了五皇子后面，有样学样地死死拿着象牙板子。
皇子后面就按“公侯伯”的顺序站，永宁作为皇子队伍里的最后一个，她自然后面就站着公爵队伍。
“六殿下不必紧张。”身后传来一个苍老又慈祥的声音。
永宁一回头，看到一个爷爷辈的老人，也拿着象牙板子，只不过上面居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这人是谁？
老人看永宁一直看他，却不说话，以为永宁是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安慰道：“今日估计没有大事，殿下放宽心。”
“多谢。”，永宁不知如何称呼，只好道了声谢。
老爷爷听到永宁跟他道谢，笑得更和蔼了，说：“殿下客气了，老臣该为殿下排忧解难。”
听到皇宫内响了三声钟，大臣们都又正了正衣冠。
这时走出来个小黄门，拂尘一扫，尖声喊道：“上朝！”
宫门大开，朝臣们排着队有序地进入，永宁的活动一直在后宫，这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到前朝。
先过了白玉桥，又沿着御道两侧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一座宫殿前。
永宁抬头一看，宫殿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大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