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丝毒发
长离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什么玩意儿？
他是说他不愿意么？长离不确定的在心中问鬼草。
鬼草幸灾乐祸的狂点头，对对对，不愿意，他说他不愿意娶你。
“他可能喝多了，说胡话，我再问他一遍。”长离踮起脚尖，表情春风细雨，实则咬牙切齿的在他耳边轻声威胁道，“今晚千丝毒发，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墨居岚，我且再问你一遍，你可愿”
“不愿。”墨居岚径直跪在地上，眼神中迷离尽散满是坚定。
长离原本计划的是以此刺激赤焰吐露心声，却不曾想算无遗漏的计划会被墨居岚拆了台。
一直默不作声在旁看戏的白术突然开口道：“这情字讲究一个你情我愿，现下看来，这小公主的缘分，还未到。”
妖王正进退维谷，见有仙界之人解了围，连忙顺意说道：“那此事就先作罢。”
长离想在说些什么，看到墨居岚□□的跪在地上的模样，忽然就泄了气。任凭赤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默不作声的回了座位。
这一夜，她不曾再看他一眼。
少了长离的作妖，这妖后寿宴算是圆满结束了。
星河转，帘幕垂。
白术跟着月色下的一男一女，目光在墨居岚身上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好一副“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美少年之姿。
两人走的不疾不徐，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
“你是从什么时候，计划这一场戏的？”墨居岚缓缓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顿了半晌，长离才说道，“重要么？”
“反正要死了，就是想问问。”墨居岚看着长离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明所以的沉寂。
呵。
长离心中愤愤然。自以为是。我何时说过要让你死？
“为何不愿？”
“不是不愿，是那时不愿。”
“愿就是愿，不愿就是不愿，什么叫那时不愿？”本是一场戏，可长离发现，自己很是在意自己被拒绝了这件事情，非常没有面子，许是不甘心，她又问了一句，“那时不愿，现在可愿？”
墨居岚微笑的看着她，没有回答。
天忽而微亮，乌云散开，露出朦胧的月光。眼看到了子时，长离长叹一口气，“算了算了”，说着便从怀中拿出解药，没好气的仍在他怀里。
“千丝毒发，是什么感觉？”墨居岚抚着解药瓶身，突然问道。
“想知道自己试试就知道了。”长离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再是不理他，大步向前的径自回了祖奶奶洞。
没有看到身后的少年，久久的望着她背影的眼神。
不知站了多久，腿有些麻了，墨居岚方才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千丝解药，装进了怀中。
他躺在洞外，数着天上飘过的乌云，静静的等待子时，就像等待一场终会到来的审判。
墨居岚终于知道，千丝，为何称之为千丝。
全身骨血犹如千丝划过，缓慢的，迟钝的，唯恐你错过片刻的挫骨之感。
真疼啊。
他蜷缩着身子，甚至开始贪恋这地面刺骨的寒意。
墨居岚的意识变得模糊，他一会儿看到一只立在婴儿摇篮前的鸟，一会儿看见一个少女甩着鞭子抽打着一个少年。一会儿那只鸟变成了少年的模样，那个少年变成了一只鸟。
他最后挣扎着睁开眼睛，模糊的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昏迷一夜，墨居岚醒来时，看到了是白术这张俊俏的脸。
墨居岚一双刚刚微微睁开的桃花眼眨了又眨，自觉是做梦了，迷迷糊糊的眼神懵懂又无辜。
白术干咳了一声，面红耳赤的说道，“要不，你先起来？”
墨居岚闻言方才发现自己枕在他的腿上，随即脸色一变，迅速站起身来，自是知晓这并非梦境，警惕的看着白术，像盯着老鼠洞的猫。
这孩子反射弧有些长啊，白术在心里暗笑。
墨居岚在昏迷间，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躺在一片清池中，全身□□，□□。他的伤口在池水中迅速愈合，他想开口说话，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
一个人就站在清池旁，直勾勾的看着他。等他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却是睁眼就看到了白术，那个梦里站在池边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人
墨居岚盯着白术的脸看了半晌，转头看到旁边的浴池，原本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尾陡然上扬，开口大叫道：“是你？！”
白术见他这番可爱的模样，想到合欢池中的景象，不禁嘴角上扬，嘚瑟的回答道：“是我是我就是我。”
“这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你有什么目的？”墨居岚后退一步，质问道。
“我刚刚救了你的小命。”白术两袖一挥，坐在石椅上，摆的是一副救命恩人的谱儿，“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么？”
“谁让你救我了”不知为何，在寿宴上见白术的第一面，他就莫名看起不顺眼。只是线下理亏，逐渐放低的声音，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
“这‘梦微之’，乃是我用来修炼的虚空。这‘合欢池’的修筑，我足足花了千年，乃是绝佳的修仙圣地，凡人泡上一泡，便能生出灵谷。像你这样的小妖泡一晚，抵修炼百年”。白术滔滔不绝的展示着自己的胜地，心想如若不是被他的美貌所迷惑，外人是休想对其染指半分的。
墨居岚的眉头越皱越深，似是内心在做激烈的挣扎，过了半晌，才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想来是理智战胜了随性，方才看着白术的眼睛一板一眼的说了一声谢谢。
白术挑眉看着墨居岚一脸通红的样子，没有由来的跟着老脸一红，心里大呼不好，这次的对手，级别太高。
在寿宴之上，
柴木小仙小心的开口问白术，墨居岚可是他下界要寻之人。
白术此时笑而不语，面上捕捉猎物一般的神色越发的浓郁起来。
“想来你那个美人儿见不到你，该着急了。”白术拍拍他的肩膀，这亲昵的动作又是惹得墨居岚一阵不适。
一个响指，墨居岚眼前白光一闪，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长离晨间醒来不见墨居岚身影，以为这家伙离家出走了，暴跳如雷的发了好大的火。此时见墨居岚回来，她掐着腰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气沉丹田大喝一声，“你滚哪去了！”
许是成婚一事刺激了神经，他昨晚的才做出了没吃解药的愚蠢举动。线下清醒过来，一事语塞，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好在此时白术从墨居岚身后跳出来，笑着朝长离摆摆手，说道，“又见面了。”
“你还没走呢。”长离见到他，奇怪的问道。
白术一本正经的说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为天界的小仙官，遇到将死之人，自然是要想办法救上一救的。”
“将死之人？”“谁呀？”
“就你可爱的小侍卫。”白术一手拉过墨居岚，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长离眼前，说道：“这是我救他的契约。”
长离大概扫了一眼，写的是白术仙官救墨居岚一命，其主人以身偿还。
见长离疑惑不已的表情，白术俊俏的脸上笑的颇有些猥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当我的，仙侣。”
“什么玩意儿？？”长离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让你当他的仙侣。”鬼草抢先回答道。好玩喽好玩喽，有好戏看喽，鬼草兴奋的毛都立起来了，他觉得自己最近都不会想睡觉了。
长离不可置信的捂住嘴，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术。
“那个”白术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痒，“那个也不是很着急，这事儿再等些日子也是可以的。”
“说什么鬼狐啊，我何时和你签过契约？”墨居岚身后将纸抢过来，看到上面歪歪斜斜按了一个指印，鬼能看出来是谁的。
只是不料，长离听了白术的话，开心的原地打起了转，柔顺的头发随之都飞舞起来，边跳边大呼道，“等什么呀。早知道你的要求是这种，我就多答应你几个了。”
墨居岚：“”
白术捡起惊掉的下巴，呵呵的尬笑道：“果然与众不同”
“我们成了仙侣，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天界了？”长离期待的看着白术。
原来是打的这个注意。
白术想了一下，答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去了也没有用呀，白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长离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一把子抱住白术，将墨居岚为何命在旦夕的事情抛之脑后。
白术僵硬的愣在原地，石化。
“但是”长离突然又皱起了眉头，看像墨居岚，“你不介意我身边有个小跟班吧？”
“你是要同他一起嫁给我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
鬼草：“我来讲我来讲。”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鬼草滔滔不绝的将两个人三千年的爱恨情仇讲的荡气回肠。
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长离心中很是无语，只想将它的嘴堵上。见白术脸色深沉，像是怕白术说出什么介意的话，她忙保证道：“你放心，你就当他是个东西，不对，你就当它不存在。”
墨居岚：“”
白术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得看着长离的眼睛。他一早就发觉长离的七情六欲紊乱，但不曾想紊乱到这种程度了。
“实在不行我就把他变成聋子瞎子什么的，反正，一定不会因为他影响我们双修的。”
白术摆摆手，这样凶残之事，倒是大可不必的。
墨居岚：“”
此刻，墨居岚心中直呼苍天，早知如此，他昨晚一定乖乖把药吃了，就不会这般引狼入室。
“你看上她哪儿了？”鬼草有开口了，声音有些愤慨：“她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大魔头，你现在回头是岸还来得及。”
“世间所有美丽的东西，多都是带毒的，越美丽的东西，越是毒，你千万不要被她的表象所欺骗。”鬼草这次的话格外的多，“听我一句劝，不然下一个后悔的就是你。”
上一个不听他劝的人，这不鬼草看像墨居岚，被他这个阎罗脸吓了一个激灵。
他正阴森森的盯着白术，视线凌迟。
长离视而不见，置若罔闻，“既然是仙侣，那我们是不是以后就住一起了，我这祖奶奶洞虽说比不上仙界，但还是很舒服的。”
白术与墨居岚闻言皆是一惊，住这儿？
白术环绕四周，这个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的野生山洞？
“休想，等我死了你再来吧。”墨居岚终于忍不住吼道。
“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了。”长离将墨居岚推到一旁，自己凑到白术跟前，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问道，“仙侣，我们什么时候去天界啊？”
“不慌。”白术答道，“我们要成为仙侣，怕是要先解除你们两个的羁绊。”
“你有办法解除我们两个的羁绊？”
“暂时没有。”白术摇头，但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忘川尽头有一块三生石，没准在那里能找到答案。”
“忘川？冥界忘川？”鬼草三界百晓生上线，插嘴道，“忘川河是连接鬼界的通道，在鬼界之下。”
白术点点头，继续说道，“小侍卫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还需休养些时日。”
长离这才想起来问道：“对了，你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墨居岚没好气的撇过头。
“毛病”长离撅了撅嘴，脑子里现在全是自己成为王者后的幻想画面，便懒得再理他。
接下来的日子，墨居岚被白术送进“梦微之”修养，长离则日日带着白术满妖界的招摇。无聊之余，还去把那只没收拾完的虎妖给杀了。
长离看着奄奄一息的虎妖，被白术剥皮抽筋削骨的血淋淋的过程，心里涌出一股恶心：“你们仙人，都是像你这样的么？”
“这样是怎样？”白术把玩着手中的妖丹，看着虎精圆溜溜的眼睛，伸手扣了下来。
“说不好。”长离捂着鼻子，闻不得这血腥味。
白术手一挥，地上的一滩血肉迹消失不见，只有一张虎皮干干净净的到了长离的手里。
“这天界的神仙，大多都不像我这样的。”白术抬头看着天，说道：“至少，他们在杀生之前，都会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你是我的仙侣，不是理由么？”长离看着手中的虎皮，说道。
“你说是，那就是吧。”白术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本是向阳的模样，长离却是在这张脸上看到了深渊。
白术看向盯着自己的长离，眼前浮现出另一张脸，也如她一般的绝色。
“你的仇人还有多少？我都一并给你收拾了。”
长离想了想，不知是因为太多想不起，还是因为恶心劲儿未散，总之，她摇摇头，杀伐了一月，突然想回家了。
墨居岚总是劝自己放下，他能放下，那是因为他以她为代价。那她又要以谁为代价，才能放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