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宁死不嫁
天德十七年,寒冬时节。
“林丰,你那穷酸秀才老爹已经将你贱卖了,本小姐看你一表人才,不忍你受苦受累,做下人太可怜了,才提拔你做了本小姐的夫君,你还敢不乐意?”
寒风中,林丰瑟瑟发抖,看着眼前的王小姐,二十岁左右年纪,黝黑的鹅蛋脸,虎背熊腰,外披黑色练功服,内穿花色衣裤,左手握着一把砍柴刀,右手握鸡腿儿,鼻孔朝天,一副盛气凌人模样。
听到这话,寒冬的天,他抖得更厉害了。
“到底嫁不嫁?”
王小姐横眉一挑,柴刀指向林丰的鼻子,冷冷说道。
“我不嫁!”林丰说完,再补充道,“死都不嫁!”
“那真是可惜了!”
王小姐摇了摇头,咬了一口鸡腿儿,猛地一拳捣来,在他脑门上留下一个油腻的拳印后,林丰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几个家丁迎了上来,说道:“小姐,这小子不识抬举,干脆把他丢到后山喂狼吧。”
“喂什么狼,把他卖给苦力营,把花出去的五十两银子赚回来。”
王小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偷偷打量着晕过去的林丰,心中暗道,多英俊呀,就这么死了可惜,先让他吃些苦头,时间久了,定会回心转意。
“小姐高见!”家丁哪知道自家小姐心意,自顾自拍起了马屁。
王小姐挥了挥手,说道:“赶紧把他送走,省得本小姐心烦。”
“是。”
京城外有一雅雀村,四周被高峻的山峦包围着,每年花开时节必然花蝶漫天。深处有一山谷,盛产树木,所以就在此处设了一座苦力营,多是些命苦之人,或是犯了事到此处来干活赎罪。
三辆马车颠簸着进了山谷,风风火火进了营地,里面多是埋头干活的苦力,兵丁立在谷内两处出口,身上带有弓弩等武器。
不久后,马车在营地前停下,兵丁们上前,打开帘子,粗鲁的将车上的全都硬拽了下来。
林丰屁股蹲着地,不由睁开眼睛,顿时微微一愣。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前世的他是一个病秧子,家里五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却是要绝后了,现代医学救不了自己,于是就拼命的研究玄学经典,去淘换那些没人要的武功秘籍,梦想着有朝一日改天换命,或者修炼成武功高手。
直到死前的那一刻,他才梦醒,什么都是假的,自己或许就是个短命鬼。
然后他就重生了,还没等他搞明白是什么情况呢,就得知自己被老爹卖到了王家做仆人,而王家的那位王小姐看上了自己,自己不从,又被卖到了这里。
“全都站起来,既然到了这里,就老老实实的干活,每天两顿饭管饱,否则本将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话之人挺着的大肚子几乎占据了林丰的全部视线,他脑子有些迷糊,为了不挨鞭子,老实的站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听着对方训话。
那人训完话,林丰手里被塞了一把小斧子,双脚被镣铐锁住,在兵丁的鞭子威胁下,跟着前面的人往山谷深处走去。
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又倒霉的成为了一名苦力。
新送来的苦力分散各处,与老苦力分成一组,每组分配了一棵树,小斧子就是用来砍树用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见林丰站在树前发呆,不由推了他一把,轻声道:“发什么楞,快点砍啊,想挨鞭子吗?”
林丰回了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男人的长相并不英俊,却也不让人反感,一张国字脸,额头宽大,说明他为人仗义,头顶较高,一双代表着聪慧的耳垂,但是太薄,表明此人性格和善,但是不聚财,配合他眉尾发散,就更惨了,注定一辈子劳碌命。
这都是他以前看玄学典籍的时候积累下的经验,也不知是对是错。
男人沉声道:“你瞎看什么呢,张扒皮朝这儿过来了,你可别连累我们。”
林丰收回目光,此时他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初步判断,苦命的伐木工,看着那双细嫩的手,不久后就要爬满茧子啦。
“这位大哥,张扒皮是干啥的。”
林丰象征性的砍了一斧子,眼睛不安分的四处乱瞧。
男人扫了远处一眼,赶紧低头,用极低的声音道:“他和我们一样,也是苦力,不同的是此人不用干活,每天的工作就是像狗一样盯着我们,对待我们比那些军爷还狠,小心别犯在他手上,干活的时候眼睛别乱看,会被他盯上的。“
林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脚上也没戴镣铐,眼睛趾高气扬的四处乱瞧,被他盯上的苦力皆是瑟瑟发抖,生怕被张扒皮盯上。
忽然,张扒皮似有所觉,猛地朝林丰这边望了过来,目光像老鹰一般锐利摄人心魄。
只是在他望过来的一瞬间,林丰已经先一步收回了目光。
没有回头,林丰感觉后背火辣辣的,过了好一会儿,这种感觉才消失。
这家伙好敏锐啊,自己只是望了一眼就有所感应,如果再多看两眼,恐怕就暴露了。
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想。
一个时辰后,大树终于被砍倒了,再将枝干去掉,只留下一个整体,苦力们推着木车过来,把树干装上车,三个苦力用绳子在前面拉,林丰跟着男人在后面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树干运到了营地。
林丰此时已经累得站不起来,坐在地上,双手不停的擦汗,只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痛。
这时,张扒皮溜达到了这边,目光如刀子般从每个人身上掠过。
却在此时,异变突生,他身后有四人忽的从地上跃起,脚下的镣铐也不知在何时解开了,他们身形齐动,形成四角方位,举起手中的小斧子,一起劈向了张扒皮。
危急时刻,张扒皮猛然旋身错步,像是早预料到会此劫一般,堪堪躲过了四把小斧子,接着他手腕一翻,手中长鞭像是毒蛇一般射出,牢牢将一人的脖子锁住,用力一拉,便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接着,他闪电般扑向另一人,右手飞快伸出,扣着他的脖子向后逼去,而四处的兵丁也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将剩余二人围的水泄不通。
张扒皮冷冷问道:“谁派你来的?”
“奸贼”
只听卡巴一声,那名苦力被他干脆的扭断了脖子。
就在他们动手之时,林丰感觉到有些光点飞向了自己的眼睛,他起初还以为是萤火虫,想要躲开,结果那些光点噌的一下就钻进了眼睛里面。
不疼也不痒。
林丰暗暗惊奇,他相信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至于那些光点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
同时,他还判断出那四名苦力是专门来这里刺杀张扒皮的,两者之间绝对是有着深仇大恨。
他对张扒皮的身份感到更加好奇了,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这货不会是专门到这里来避难的吧。
好不容易挨到了吃饭时间,林丰望着一小碗大米饭,上面有几根叫不出名字的菜叶子,又望了望长出水泡的双手。
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他娘的叫管饱饭,真是太无良了。
“少年郎,别嫌弃,有米饭吃已经很不错了。”
男人看着林丰的样子,微微摇头。
林丰问道:“大哥,你贵姓啊?”
“我叫周泾,不过听娘亲说我原本不叫这名的,是有个算命的说我”
“说你命里缺水,根据五行相克给你改了泾字,对不对?”
周泾闻言愣了一下,吃惊的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丰摆手说道:“自然也是看出来的。”
这事儿其实不难猜,林丰光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定是周泾小时候身体不好,为人父母的担心孩子长不大,就找了个算命先生,那先生可能也精通阴阳五行,看出他命里缺水,然后想赚一笔快钱,就说改了名字就可以转运,实际上就是把他们这一家老实人给骗了。
周泾见林丰不愿多说,心里更加好奇,可是他太老实了,不知该如何发问。
视线转回米饭上,林丰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决定先填饱肚子。
吃罢米饭,还要继续回去砍树,老实人周泾已经带好了工具,打算去干活。
林丰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目光看向在不远处聊天的兵丁,隔着不远,风是朝这边吹得,对方的话自然听得清楚,聊得事情大多和女人有关,还有就是到如意赌坊玩两把试试运气云云。
“嘿嘿,告诉你一个秘密,刘偏将这几天输惨了,差点把自己家的几亩良田都给卖了。”
“这早就不是秘密啦,我跟你说”
“嘘嘘,刘偏将来了。”
他们口中的的刘副将就是给林丰训话的那个人,身为这里最大的官儿,却是不用和普通士兵一起吃大锅饭。
“少年郎,别傻坐着了。”周泾见林丰没有动弹,忍不住提醒道。
林丰摸了摸鼻子,心道,就我现在这副小身板,天天这样干活非累死不可,那姑娘长得虽然磕碜一些,可好歹累不死人啊。
狼吃肉狗吃屎,是死是活都得拼一把。
于是,他蓦地站起身,扬声道:“干什么活,就吃这么点米饭,连肉都没有,老子不干了。”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苦力下意识的看向了林丰。
见他长得眉清目秀,不像是普通农家生的少年,阳光的照耀下,眼睛里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这不会是一个傻子吧。”
“我看不像,此人应该是一个疯子。”
“不对,我看他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家道中落,被卖身到了此处,受不了苦头。”
苦力们小声的议论着,但纷纷远离了林丰一些。
刘偏将眯着小眼睛,手里拿着铁打的鞭子,慢悠悠的朝林丰走了过来,身后的兵丁则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打算一有不对的情况就出手杀人。
这时,周泾忽然跪在了林丰面前,哀求道:“军爷,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滚开!”
刘偏将一脚将他踹开,径直走到林丰面前,鞭子指着林丰鼻子,沉声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林丰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说道:“我说我不干了。”
“很好,那本将就不客气啦。”
说完话,他扬起鞭子就要打人。
林丰突然喝道:“慢着!“
刘偏将一愣,随即恼道:“小子,你还有话说?”
林丰淡淡说道:“你印堂有一团黑气正在凝聚,最近应该诸事不顺,输了不少钱吧,若是不加以改善,日后还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