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登船
一场讨论会下来，时凉和戚暖两位大佬拍板决定，说要上船瞧瞧。
众人一阵窒息。
002强烈反对，但反对无效。
他木着张脸，看向一反常态、屁都不吭的001，纳闷道：“你就不慌？”
001挑眉，“慌啥？”
平时胆最怂的某1如今一脸淡定，看了看时凉，又看了看戚暖。
他一点也不慌。
一位是现任审判官，一位据他推测是前任审判官。
他觉得，该慌的是公爵。
鉴于他们也跑不了，勉强捏着鼻子认了吧。
反正抱紧大佬的腿，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怕。
……
夜里十点的时候，游轮派出了几百辆马车，到城中每家每户的门前接人。
对，就是马车，那种中世纪的老古董。
根据车夫的解释，公爵是一个很注重形式和仪式感的人，生活必须精致隆重，所以对待沙城的客人们，他拿出了最高的礼节。
众人被恶心得不轻。
沙城人口并不算多，几百辆马车也装不满。
还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偶尔有试图反抗的青年，都被公爵的仆人暴力镇压，捆上装车，直接拉走了。
但令仆人没想到的是，老板娘的小破旅馆挤了二三十号人，皆是年轻力壮的男人。
尤其是时凉、盛放、001和002四人往那里一站。
小鸡仔似的仆人咽了口吐沫，头皮发麻。
一辆马车是铁定塞不下，又紧急叫来了好几辆马车。
好在，马车里宽敞奢华得过分，塞七八个人都不成问题。
戚暖上车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大西瓜。
“这位夫人……”
“？？？”
大佬眉头一拧，看向拦路的仆人，冷冷吐出两字：“未婚。”
仆人下意识瞧向跟在她身后的时凉。
怎么形容呢？
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黏在前面这位“夫人”的身上，深邃的眼中酝酿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然后凉凉地瞥了仆人一眼。
仆人一个激灵，果断没改口，“夫人！游轮上什么都有，不缺水果。”
“哦，我现在就想吃，你能把游轮给我搬来嘛？”
说着，大佬抱着西瓜，侧身撞开仆人，冷傲地登上马车。
仆人：“……”
时凉紧跟着上了同一辆。
后脚是001、002，还有盛放……
他抱着三四个大西瓜往车上挤，咋咋呼呼道：“姐，我又从地窖里拿了几个，绝对够你路上吃的。”
仆人：“……”
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
半个小时后，晃晃悠悠的马车终于到了岸边。
近距离看，众人才发现这艘游轮比想象中的还大，像一座飘浮在海上的巨大城市。
船体漆黑，船上灯火通明，隐约传出歌声，里面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岸边的舷梯旁，一位身穿燕尾服的英俊男子静候着，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鼻梁高挺如峰，碧色的眼睛带着浅笑，又透着一股死寂的犀利。
“诸位晚上好，我是公爵的管家塔纳托斯。从今天开始，将负责诸位客人在游轮上的饮食起居，祝各位有一段美好的旅程。”
虽然是外国人，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举止优雅，声音温和，让人极为舒服。
咔嚓……
咔嚓咔嚓……
塔纳托斯抬眸，略微皱眉，顺着声音看去。
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士正在低头地啃西瓜？？？
美丽到什么份上呢？无比熟悉！
塔纳托斯瞳孔一缩，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指向戚暖，震惊道：“你……”
大佬嘴角沾着西瓜籽，淡淡抬眸，挑眉道：“嗯？”
作为一名资深管家，塔纳托斯很快收敛神色，恢复到彬彬有礼的姿态，微笑道：“抱歉这位女士，我认错人了，您很像公爵的一位客人。”
“哦。”
大佬冷淡一声，继续低头啃西瓜。
“诸位客人，请看这边。”
塔纳托斯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看向他身后。
那里站着一群身穿礼服的少男少女，各个长相精致漂亮，齐齐转动眼珠看向远来的客人们，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
那微笑太迷人了，迷人到整齐划一，透着一股惊悚的亲昵。
——仿佛一群套着华丽衣裙的人偶。
夜风微凉，众人一个猛颤。
塔纳托斯：“按照游轮的规矩，新上船的单身客人可以挑选一位贴身管家。贴身管家会为客人提供全方位的周到服务，便于诸位更好的适应游轮上的生活。他们将24小时陪伴您，陪吃、陪喝、陪玩，甚至只要您愿意，他们可以与您度过性/福的夜晚。”
众人：“………………”
头次听见有人把拉皮条说得这么清奇的！
塔纳托斯：“当然，一旦发生关系，您与贴身管家也就确定了伴侣关系，终身不能更换。公爵不喜欢不忠的人，惩罚会严重一些。”
众人：“……………………”
塔纳托斯：“好了，各位先生女士，你们现在可以自由挑选满意的贴身管家。不如就先从这位女士开始怎么样？您看一看，有没有您满意的男孩子？”
被“性/福”砸中的戚暖：“？？？”
时凉脸一黑。
塔纳托斯莫名一寒，感觉好像骤然降温了。
戚暖：“为什么只能选男孩子？如果我想要漂亮的小姑娘呢？”
塔纳托斯：“？？？”
其余人：“？？？？？？”
塔纳托斯斟酌道：“也……不是不可以，公爵欣赏忠贞不渝的恋人，只要是真爱，都会得到公爵由衷的祝福。”
大佬撇了撇嘴，心说膈应谁呢！
她伸出手指，刚准备指向“预备管家群”中一个美腻的男孩子。
“不用了！她不需要挑贴身管家。”时凉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抓住戚暖蠢蠢欲动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沉声道：“她是我夫人。”
戚暖：“？？？”
塔纳托斯愣了愣，疑惑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了一圈，善解人意道：“这样啊，那么先生和夫人可以登船了，仆人会领你们去房间。”
他微笑地把目光移到时凉身后的001。
“那么，这位俊朗的男客人，你可以挑选一位可爱的女孩子，陪你度过漫漫长夜……”
001缓缓扭头，瞧向那些脸色灰白、嘴唇腥红的“可爱”女鬼，呸，女孩子！
心道：确定漫漫长夜后，还有命活吗？
他一个哆嗦，猛地抓住一旁002的手，扣在心口的位置，“不用！我们是真爱！！”
002：“？？？”
塔纳托斯精明一笑，微冷道：“是吗？公爵不喜欢被人欺骗。”
001：“当然是！！你怎么能质疑我们的爱情？！！”
塔纳托斯：“可我看你旁边的这位先生似乎……”
不太愿意啊！
001从来没有这么机智过。
他一把揪过002的衣领，照着嘴巴啃了一口，对管家霸气道：“去掉‘似乎’，他很爱我。”
塔纳托斯：“……”
被强吻的002：“＃＠!？&＃”
由于001和002带头搞出了一波骚操作。
后面的人再傻也看出点门道来。
24小时全天候监视的贴身管家铁定是不能要的。
温柔乡等于火葬场。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
然后，画风清奇的一幕幕出现在了管家塔纳托斯面前。
老板娘和侯三演了一出姐弟恋。
季叔牵着小儿子和祝愿搞了一出老牛吃嫩草。
双胞胎兄弟唱了一出骨科兄弟情。
病鬼拉上曲老的学生搞蓝色生死恋。
至于曲老……
当塔纳托斯建议他，给自己找一位年龄相差五十多岁的“小妻子”时。
戏精上身的糟老头子扯过吕老爷子，一副感慨万千的沧桑样子，叹息道：“我们两一辈子经历了太多，为世俗所不容，剩下的日子只想相伴到死。孩子，你不用再劝了。”
塔纳托斯笑容僵硬。
这特么就很离谱啦！
“这位小少爷……”
塔纳托斯看向曲老怀里抱着的唐七十六。
曲老一秒彪了，“你过分了！这孩子才多大啊！”
塔纳托斯：“客人您误会了，我是看这位小少爷睡得太沉了些，脸色也很不好，所以想问问……”
曲老：“没事，我两老来得子，年纪大了生的难免体质不好。”
塔纳托斯皱眉，瞧着两位花甲之年的老人，露出一副便秘的表情。
是他想的那样吗？
谁生的？
不管谁生的，轮到盛放的时候，就很尴尬了。
前面的两两配对，曲老带来的那群研究员各自抱团，他被单出来了！
塔纳托斯见状松了口气，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这位客人，您是单身吗？”
盛放一慌，看向前面正蹬着舷梯上船的戚暖，露出求救的目光。
大佬如有感应，回头道：“他是。”
盛放：“……”
完。
大佬倚在梯子的扶拦上，朝下指了指她刚才看上的那位美腻的男孩子，拍板道：“就他了，我弟媳妇，盛放带人家上船。”
盛放：“……”
三秒不到，他的后半生居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话音刚落。
“你怎么了？”
戚暖急忙伸手扶了一下身侧险些栽倒的时凉，被入手的温度烫了一下，皱眉道：“还在发烧？”
时凉稳住身形，回头看了眼戚暖念念不忘的那位美腻的男孩子，甩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没事。”
戚暖：“？？？”
哪里来的火气？
男人真奇怪！
众人上船后，一群仆人拿着各色仪器严格检查他们的随身物品。
据负责安检的仆人说，因为三个多月前，游轮上来了一群伪装成客人的强盗，他们不仅偷走了公爵珍贵的藏品，还放火烧船。
公爵非常生气。
所以，下令对新上船的客人严查。
大佬对此没意见，因为她捕捉到一个感兴趣的词——珍贵的藏品。
公爵的藏品应该是挺重要的吧！
……
一个小时后。
上船的沙城民众都被安排到同层船舱，清一色的情侣套间，房间号是连着的。
这样也好，相互间有个照应。
时凉和戚暖前脚刚进房门，后脚就有仆人送上两套礼服。
管家塔纳托斯也亲自来了。
他朝两人微微鞠了一躬，“尊敬的客人，公爵夫人的葬礼在明晚十二点，希望两人能准时参加。”
戚暖挑了挑眉，明晚？
还以为今晚就要死一死呢。
“另外，游轮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所有客人每天都要精心打扮自己，穿上高贵典雅的中世纪礼服。因为公爵喜欢。两位客人请务必牢记，违背规定，公爵会不高兴的。”
屁话说完，人也麻利地离开。
戚暖微微皱眉，辣眼睛地看向那套蓬蓬的、粉嫩的英伦风公主裙。
脸有点绿。
她想把那破玩意扔海里去！
时凉缓步走到桌边，拎起那套小清新的公主裙，左右瞧了瞧，又看向满脸抗拒的戚暖——他的审判官大人。
那一瞬间，真是，啧，挺期待的。
某人那张醒来后就一直死臭死臭的脸有点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配你。”
“……”
大佬眼角抽了抽，纯粹气的。
噹，一阵极轻的敲门声。
“姐，是我。”
便宜弟弟跟做贼似的，捏着嗓子小声道。
戚暖白了时凉一眼，转身去开门。
她之前交代盛放，让他上船后带“弟媳妇”来看看。
门一开，盛放像条滑不留手的鱼就蹿了起来，把自个“媳妇”丢在外面，有多远躲多远。
戚暖一脸无奈，示意走廊里忐忑不安、眼泪直打转的美少年进来。
她挑“弟媳妇”不是瞎挑的，那群“贴身管家”里只有这个男孩子瞧着还像个正常的人，虽然都是在笑，但这孩子眼里有悲伤、有绝望、有恐惧。
他站在最前排，一直看着戚暖，像在求救一样。
大佬前一秒刚关门。
噹噹……
“老大，是我，001。”
大佬屈尊又开了一次门。
001和002也跟做贼似的钻了进来。
戚暖：“……”
她有点不能理解，抿唇道：“你们……就不能正常点过来串门吗？”
001：“正常？暖姐，整艘船都不正常好嘛！瞧瞧走廊里，暗黑系的欧式风；再看看房间里，血红玫瑰主题情趣装修。你瞅那黑红的浴缸，不瘆得慌吗？！”
大佬：“……”
心说，谁没事进屋先看浴缸啊！
随后进来的002要关门。
戚暖拦道：“别了，留个缝。”
002不解，“为什么？”
十分钟后。
002理解了。
屁大会儿功夫，前后敲门的不下七八批。
时凉和戚暖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盛放那“倒霉媳妇”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前后左右二十来双眼睛观察着他。
有一种动物园看猴的架势。
无辜的美少年差点被吓哭出来。
“多大了？”
老板娘被逗笑了，给少年倒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
少年糯糯道：“十五。”
老板娘“哦”了一声，心说也太小了点吧。
“你家人呢？怎么上的船啊？”
少年湿漉漉的眼睛一眨，悲伤道：“都死了，我是被人贩子卖上船的。”
老板娘：“你一直待在这船上？”
少年老实道：“有两三年了吧。”
“那你在船上干什么？”老板娘想来了那不正当职业，牙碜道：“当贴身管家？”
少年点了点头，“之前都在被调/教，刚合格，出来给客人当贴身管家。”
说着，他偷摸看了戚暖一眼。
其实像他这类人，在游轮这个小型社会中属于底层人物，全靠能不能跟一个好客人。
显然，他一开始认准了戚暖。
因为这位客人漂亮得难以置信，而且眼睛很干净，很温柔。
不像船上那些以虐待人为乐趣的女客人。
“感谢您。”少年对戚暖道。
大佬疑惑道：“嗯？”
少年：“感谢您选了我，如果没有被选中，我们这些贴身管家是会被重新送回去调/教的。”
大佬直言评价道：“你其他的同伴看着都很奇怪。”
“是。”
少年没否认，“他们已经被调/教过很多次了。而且主管说过，客人和贴身管家的身份并不是固定的。如果贴身管家杀死了客人，那他就能够取代客人，享受客人在船上的身份和资源。所以，他们是会奇怪一些，毕竟他们看到新客人总高兴过头。”
众人：“？？？？？？”
尤其是盛放，他抖了抖，瞬间挪到了离少年更远的位置。
少年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盛放一脸要断气的表情：“……”
少年：“真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神的恩赐’不感兴趣。”
戚暖挑眉，“啥？”
少年一时口不择言，急忙捂住嘴，嘀咕道：“没什么。”
戚暖可不吃这一套，冷冷道：“说。”
犹豫了片刻，少年咬着唇，颤声道：“姐姐，我……我说了，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塔纳托斯管家，破坏了游戏规则，他会杀了我的。”
戚暖：“叫哥。”
少年：“啊？”
戚暖指了指墙角怂包的盛放，“只有那混小子能管我叫姐。”
少年反应了一下，知趣道：“哥哥。”
大佬点了点头。
听到对话的怂怂同学感动得稀里哗啦。
噹噹噹，第n次了！
又有人敲门!!
这次老板娘起身去开门，瞥见门外的老熟人，低声到了句：“出去说。”
屋里众人不明所以，又因为被老板娘挡住了，没看清人，也不知道是谁。
……
门外。
想进屋叙旧的方正也不明所以，抱怨道：“不是，老板娘，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两位恩人来沙城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他就是当年沙城的警卫队队长，现在也是。
方大队长这么多年一直负责沙城的治安，兢兢业业的，誓死保护沙城民众。
就是每次运气都挺背，净遇见要命的大事。
登船的时候，方正才看见时凉和戚暖，这两位的脸太有辨识度。
原本他还在忧心沙城这次在劫难逃，瞧见两人后，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完全不忧了。
老板娘怼道：“告诉你啥？都失忆了，根本不记得咱。”
“啊？”
“姓时的那小子倒是记起一些，但记起后就抽疯，你进屋别瞎说，省了再刺激他！”
“哦哦哦，不是，我只是好奇，这几年咱也没少听那两位的传言，到底怎么回事？当年不是好好的吗？后来怎么就不死不休……”
老板娘：“嘶，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正：“哎呀，我知道，不该说的、不该问的我保证不张嘴。我其实挺高兴的，都说她死了。一晃五年过去了，我方才瞧着长高了些……当年见的时候，才那么大点的小姑娘，一个人就往虫海里冲……唉，我难受……支撑咱沙城走到现在的物资，都是她当年特批的。挺好的人，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
老板娘闻言，心里也有点酸，“行了，人还活着就不错了。对了，上船的时候，咱沙城里的人没人挑贴身管家吧？”
“没有，你们在前面打样，又传了暗话过来，谁敢选贴身管家？”
他还记得，上船时邻居家两老太太手牵手说是一对的时候，塔纳托斯那个表情……
真是令人同情。
“那就好，进屋吧。”
说完，两人悄摸进了屋。
……
屋里，美少年正说到关键点上。
“其实，大部分贴身管家曾经也是客人。就是你们上船之前看到的那些人，别看他们瞧起来都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们当中最年轻的也已经六十岁了。”
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少年：“真的，因为他们注射了‘神的恩赐’，一种据说可以返老还童、实现永生的药剂。”
众人一脸不信：“……”
越说越扯了。
少年焦急道：“我没有骗你们！我亲眼看见过！！前任主管有七十多岁，他注射了‘神的恩赐’，在两年之内身体和相貌都重新回到了十六岁。但第三年的时候，他死了。我看到了……”
他越说越小声，额头冒冷汗，明显恐惧到了极点。
“他死的时候，模样很怪异，整个人就像碎裂了一样……不对，应该说，他的每一寸皮肤……也不对，不只是皮肤，骨头、牙齿什么的……是他整个人，就像一团融化的沙子，一层一层脱落到地上，然后变成一滩血水。”
众人：“…………”
咚咚咚，屋里的古老摆钟敲响，时针指向12。
配上故事，氛围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