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记
“怎么了?”
李道自发跟在她身后,被堵住了。
戚暖收回目光,双手插兜,长腿一迈,“没什么。”
一行人里就这两胆大,奔着于归消失的方向而去。
于归变成虫子后身上有股恶臭味,戚暖靠着自己的狗鼻子,轻松在黑灯瞎火的鬼宅中找对了地方。
阴风阵阵,一间卧室的门忽开忽合,里面传出咯嘣咯嘣的啃噬声,貌似是下口的东西有点硬。
戚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迷你手电筒,往屋里照了一眼,还没看清楚,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在在……在里面吗?”
她一回头,发现跟在她身后的竟然是祝愿。
季叔、病鬼等一大串人都跟了上来,李道被挤到了队伍尾。
祝愿眼里盈着泪,蔫蔫道:“你不在,我们不敢在外面待着。”
“……”
行吧,服气。
季叔把怀里的儿子放下,手里拎着把刀,咬牙道:“丫头,让叔打头阵吧!”
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死活就这最后几个小时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不忍心看着个姑娘什么都冲在前头。
小男孩儿流着眼泪揪着爸爸的衣角,哭得快断气了,也没出过一声。
这小男子汉比祝愿都强。
戚暖面色柔和了一瞬,点了点小孩儿的鼻头,然后朝季叔摇了摇头。
同时,屋里的动静停止了,隐约传出轻微的呼噜声。
戚暖一脚跨进屋,似乎踩着个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个老式灯台,上面插着根蜡烛。
真是瞌睡递枕头。
戚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灯光燃起,照亮一室。
“呕……”
孕妇祝愿看了一眼,扭头跑出去吐了。
季叔脸都青了,急忙捂住儿子的眼睛。
屋里,地板被常年累月的血迹染成了黑红色,下脚都有些粘稠的沾鞋感。
墙角堆着好几具残破不全的尸体,内脏流了一地。
最明显的是那半截下肢,破洞裤很有特点,是之前刀疤男的。
窗户边的木床上躺着熟睡的于归,均匀地呼吸着,似乎因为吃饱,已经变回了人类。
他的上衣由于之前变身为虫子,被撑破了,露出白皙的皮肤和胸口上奇怪的……刺青?
烛光太昏暗了,看不清楚。
戚暖朝床边走去。
“咳咳咳,大姐,大佬……你准备干什么?咳咳咳呕……”
拽住她的是病鬼,成功取代了盛放的作用,露出了一副“姐你消停会儿吧”的表情。
戚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货瞧着年纪铁定比她大,叫谁姐呢?
这要换做盛放,早直接踹了。
戚暖:“没危险,他睡着了。”
病鬼:“……”
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
病鬼没拦住,眼瞅着戚暖上前作死。
十分钟后。
呃,好像真没啥危险。
床上的于归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众人就放开了。
屋里的一角堆了好多物资,看样子是之前被于归坑死的考生留下的,大家伙朝那堆物资摸了过去。
戚暖居高临下站在床边,出神地盯着于归胸口的刺青——e019。
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也有一个编号。
举灯台的手有些累了,戚暖把灯放在了床头的破柜子上,瞥见最后一格抽屉微微开着,里面好像有东西。
她用脚把抽屉勾了出来,一个积满尘土、破旧泛黄的日记本躺在里面。
“发现了什么?”
李道悄无声息地凑到她身后,像一缕幽魂,好在戚暖已经习惯了。
很奇怪的感觉,这种习惯只针对李道。
戚暖没搭理他,翻开日记本。
看记录的年份,是十年前的日记,大半部分都记录着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儿和母亲流浪的过程。
直到最后几页,上面写着:
审判八年,4月23日,晴。
这是我和母亲逃亡的第八年,那个人还没有放弃把我抓回去。
呵呵,毕竟我是他最重要的实验品。
母亲鼓励我,要笑着活下去。
我会做到的,我不会放弃。
虽然我很丧。
……
审判八年,5月1日,阴。
走投无路了。
为了躲避追捕,我和母亲进入了废城。
会死吧。
听说这些年来进入废城的人没有活着出去的。
八年前我就该死了,如果不是母亲拼死把我救出实验室。
可是,母亲该怎么办?
她为了保护我,一辈子已经够累了。
果然,我还是很丧。
……
审判八年,5月2日,阴。
监考官里有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小姑娘,很漂亮,像瓷娃娃一样精致。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不对,我一定见过她,在哪里呢?到底是在哪里呢?
她有点可怜。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活得比我还痛苦。
我被系统选中抽考题,运气很糟糕。
同组的人想杀我换考题,他们像看牲口一样看着我。
好恶心,像我那恶心的父亲一样。
我看到了母亲鬓角长出了白发。
她进化出了木系精神力,在我即将被那群人杀死时……
母亲又一次保护了我。
她抱着我哭泣。
……
审判八年,5月3日,阴。
第一场考核结束,同组人死了一半。
我又被系统选中抽考题,运气一如既往的糟糕。
那些人一如既往地想杀我。
一个男人进化出了强悍的金系精神力,母亲打不过他。
我要死了。
可那个男人没有杀我,他用龌龊地目光打量着母亲,动手动脚的,笑得很猥琐。
他和母亲说了什么。
母亲看了看我,自愿和他走了。
我知道他想对母亲做什么。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好恨啊!
人类好恶心,好恶心。
这样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
审判八年,5月4日,阴。
我昨晚在饥饿中失去了意识。
那个金系精神力男人不见了,大家用看怪物的眼神瞧着我。
母亲手里拿着刀,护在我身前。
我隐约记得,我好像吃了人肉。
在做梦吗?我怎么了?
最后一场考核题目公布了,内容很简单:摘一朵小红花送给监考官。
考官提示说,城西古宅后面就有红色玫瑰花。
只不过会吃人。
那里是废城的埋尸场,大部分死去的考生都会被扔到那儿。
空地上每长出一朵玫瑰花就代表死了一个考生,传说考生的灵魂被永远禁锢在那里。
万幸,母亲有木系精神力,能控制草木,她去摘花一定不会被吃掉。
不过,最后一场考核的隐性规则是,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这次换我来保护母亲。
我会杀掉所有的竞争者。
这样,母亲就能成为唯一活下来的人。
真好呀!
嘻嘻,真好!
……
最后一页,扭曲疯狂地字迹写着: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
就为了保护那群人渣?
就因为我是怪物吗?
我应该让你亲眼看着,我把他们都吃光了!!!
我恨你们,恨你们……
嘻嘻,你们想让我死?
嘻嘻,不会的。
嘻嘻,我会如你所说的,永不放弃地活下去,笑着活下去,然后去天空城杀了你们。
嘻嘻,爸爸,妈妈。
……
戚暖看到这里,心情有些糟糕。
她刚准备合上日记本,发现一群人凑在她身后,争相恐后地瞄着日记本,好似什么香饽饽。
她木着张脸,将日记本递给众人传阅。
然后,看完……
众人脸就生硬了。
这本日记写得毫无逻辑,但信息量比较大。
比如,看起来乐观爱笑的于归其实是个内心阴暗的变态。
比如,每组考生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比如,外面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如果每一朵花代表一名死去的考生,还不算死在于归手里,死在废城其他角落的考生。
这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还在迷茫无助绝望的时候,戚暖已经从屋里转悠了一圈,然后从物资堆里刨出一根还算结实的绳子,就是颜色有些艳丽——红的。
颜色什么的都不打紧,重要的是用途。
她拎着红绳,神色淡淡的,朝床上的于归伸出了魔爪。
手法娴熟,一气呵成。
把曾经当过兵的季叔都看愣了,妥妥的惯犯啊!
嘶,绳子的颜色怎么有点色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