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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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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丁姗回来了,一进院就大声叫道:“还有饭吗,饿死我了!”

    奶奶从屋里出来瞪了她一眼说:“没有了!”

    “我不相信!”丁姗做了个鬼脸,说完跑进了灶房。

    锅里,饺子在箅子上正冒着热气。

    “哼,骗我,饿坏了,赶紧吃!”她忙捏了一个塞在嘴里吃了起来。

    奶奶跟过来说道:“凉不凉?”

    “不凉,挺热的!”她又捏了一个填进嘴里。

    “不凉?我都烧了两次火了,要不是早凉了!”

    “我说怎么这么热,还是奶奶你好!”

    “也不洗手,别吃了,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干净!”

    “我洗手!”丁姗忙在一边的菜盆里随便洗了下,“啊,好凉!”

    “后锅里有热水不会舀点儿?”

    “算了,洗过了,我饿坏了!”她又吃了起来。

    “看你明年还去不!”

    丁姗口里含着饺子说:“去!”

    “去了就不给你留饭吃了!”

    “不留我自己回来做,嘿嘿!”

    丁姗吃饱后跑进了堂屋,进门就叫道:“妈,我回来了!”

    王兰枝说:“不用说我就知道你回来了,你和你奶吵半天了我会听不见?”

    “谁和她吵了,我一回来她就唠叨我!”

    “你奶老了,她是关心你们,以后可别和你奶你爷那么高的嗓门了,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和她真吵,是和她闹着玩的,她不会生气的!”

    “你知道你奶不生气呀,自从你爸死后,你奶你爷明显老多了,他们现在的心都在你和小超身上,要不是你们俩,他们早倒下了,以后得对他们好点儿。”

    “知道了,妈。”丁姗温顺地抓住了妈妈的手。

    “哎,妈,哪来这么多本子呀?咦,还有这么多炮,咦,还有饼干?我吃个!”

    丁姗扭头时年看见了箱子上的东西,忙过去捏了一个饼干放入口中。

    “你那个高叔给丁超买的!”

    “高子成买的?他…他来了?”

    “上午他买东西时拐咱家坐会儿。”

    “他咋来了?”

    “他是让丁超给他领路去王岗,回来买了这些东西。”

    “他咋这么舍得呀,这饼干真好吃,我再吃几个,妈,我也给你拿几个?”

    “我尝过了,你也少吃几个,都只尝一下!”

    “好,我再吃两个,你吃一个!”说完她递给了妈妈一个。

    王兰枝接过放入口中说:“好了,别再吃了!”

    这时奶奶在西屋叫道:“丁姗,来帮我包饺子!”

    “去吧,你帮你奶包饺子吧!”

    “中!”丁姗跑了出去。

    丁超和爷爷放羊回来了,刚把羊赶进羊圈,丁姗就跑了出来。

    她冲还没转过身的丁超叫道:“丁超,高子成给你买的本子得给我一半儿!”

    丁超还没开口,妈妈在屋里叫道:“你这死闰女,站院里叫啥了,咋又叫人家的名字了?”

    丁姗忙笑道:“好好,我不叫了!哎,丁超,那本儿咱俩用吧?”

    丁超说:“他就是给咱俩买的!”

    “真的?咱妈刚才还说给你买的呢,她老向着你!”

    爷爷笑道:“你妈故意吓你的,本子你们俩用。”

    “那好,我去烧锅!”丁姗跑进了西屋。

    爷爷对丁超说:“丁超,去把做的萝卜灯拿出来,开始点灯!“

    “好!”丁超笑着就往灶房跑。

    “记住,多倒点儿菜油,倒满!”

    奶奶叫道:“你这死老头子,你疯了,天还不黑点啥灯呀,连饭还没做好呢?”

    老头笑道:“我没疯,今儿高兴,早点看灯!”

    “大伯,咋这么高兴呀?”这时林柱抱着儿子过来了。

    老头转身看了侄子一眼笑道:“谁知道咋了,今儿我觉得格外高兴,下来小文,看你大哥点灯!”

    小文乐得往下挣。

    林柱把儿子放下笑道:“好,看你大哥点灯,看你大爷爷乐的!”

    丁超点燃两只萝卜做的灯端了出来。

    爷爷分咐道:“先放堂屋门口两边,再放堂屋桌子上!”

    林柱说:“大伯,你高兴,是因为高子成给丁超他俩买了本子了吧?还有炮,饼干,你是看丁超高兴你才高兴的!”

    “哎,就是这个理儿,丁超今儿高兴得很,拿着本子和炮是爱不释手,去放羊时他还有劲得很,又蹦又跳的,牛羊还没放饱他就想让回来,他就想着人家给他买的本子和炮了,饼干都不想吃!”

    丁姗在屋里叫道:“看把俺爷美的,饼干不吃我替他吃!”

    奶奶叫道:“就你死闰女嘴馋!”

    老头弯下腰冲小文笑道:“小文,吃饼干了吗?”

    “吃了。”

    “好吃吗?”

    “好吃。”

    林柱说:“这个高子成这次咋这么大方呀,舍得花钱买这么多东西!”

    老头道:“这家伙人真不错,给咱那么多肉,这正过年的,也知道买些东西,还说向人家学,给他俩买了些本子,会办事!”

    “是的,看他现在比以前强了不少!”

    丁超把最后一个灯放到了羊圈门边。

    之后过来蹲到了小文跟前叫道:“走,看灯去!”

    小文松开爸爸的手跟着丁超向门口跑去。

    王兰枝在屋里叫道:“小文来了,快过来,大娘给你饼干吃!”

    “走,咱吃饼干去!”丁超扯着进了屋。

    丁林柱忙也向屋里跑去,进了屋叫道:“他口袋里还有呢,不让他吃了!”

    “怎么不让吃呀,丁超,给小文拿!”王兰枝叫道。

    林柱进了里边:“嫂子,他口袋里还有几个呢,让小超吃吧!”

    “不行,他口袋里是他的,虽然一样,但得让小文吃几个俺的,丁超,给小文拿几个!”

    林柱拉住了超说:“来,我拿,拿一个就行了!”

    他忙去拿。

    “林柱,多拿几个!”

    “就一个吧,哄他一下就行了!”林柱拿了一个,其实里边也没几个了。

    “看你爸,好,就尝大娘家的一个吧!”

    “好了,放炮吃饺子!”丁姗在灶前站起来叫道。

    之后她忙跑出来叫道:“小文,吃饺子了!”

    王兰枝说:“小文,快,你大姐叫你吃饺子呢?”

    这时丁姗看见了羊圈门前的萝卜灯,她跑过去叫道:“嘿,羊圈门前也点灯呀?”

    “点!今年哪儿都点!”爷爷笑道。

    “爷爷,我看你是今年有野猪肉吃了,高兴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连羊圈也点了灯!”丁姗笑着看着爷爷。

    爷爷笑道:“是呀,爷爷就是高兴,不光高兴有野猪肉吃,更高兴你们姐弟俩又上学了!”

    丁姗笑了下,转过身跑向刚扯出门的小文。

    她上前抱起他叫道:“走,吃饺子去!”

    奶奶站到门口叫道:“好了,小文的盛好了,过来吃吧?”

    丁林柱笑道:好了丁姗,把小文给我吧,俺家也快下饺子了,我出来时就包好了,儿子,我们也该回去吃饺子啰!”

    “回去啥呀,在这儿吃吧!”大伯道。

    “别回去了林柱,在这儿吃点儿吧!”王兰枝在屋里叫道。

    “不了,下的多,不回去又剩下了!”他去抱小文。

    丁姗抱着小文闪了下说:“让小文在这儿吃吧!”

    “噼叭,叭噼叭……”

    丁姗话刚落,东边一阵炮声传来。

    丁林柱叫道:“好好,快给我小文,饺子已下好了,你二爷正放鞭炮呢?”

    “好,回去吧,看你爸多烦人!”丁姗只好把小文给了三叔。

    丁林柱笑道:“好,你们也开始放炮吧吃饭吧,一会儿吃了饺子我们再过来!”

    “小文,吃饺子了!”这时玉秀也过来了。

    丁姗忙叫道:“俺的也下好了,已给小文盛好了,俺三叔非要回去吃,把小文也要抱走!”

    “俺刚才就下好了,没听见炮响呀,我就是过来叫他们吃饭的,好了,你们快放炮吃吧,叫他俩回去吃,吃了再过来玩!”

    “走吧,走吧,你也烦人!丁超,拿炮!”

    玉秀笑道:“你这死闰女!好,快放炮吧!”

    他们笑着走了。

    丁超问爷爷:“爷爷,放啥样儿的炮呀?”

    “当然放最长的了,快去吧!”

    丁超跑进屋拿出了五百的炮。

    爷爷吩咐道:“把炮伸开绑到那长棍上!”

    丁超忙从一边拿过木棍把炮拴在了上边。

    丁姗叫道:“你举好,我去拿火柴!”

    忙跑进了屋。

    丁姗划着火柴慢慢去点,引线刚一冒火花,她忙抱着头跑向一边。

    “噼叭”炮响了起来。

    两上孩子沉浸在欢快之中。

    天渐渐的变暖了,高子成松了口气,寒冷的天气总算熬过去了。

    整个冬天可把他害苦了,每天晚上抱着膝盖钻进草堆里,虽也撑得过去,但紧缩肌肉哆嗦的那个味道也不好受。

    出门人怕雨,不过老天总算有眼,一开春就风和日丽,几乎没下过雨,甚至连阴天也少见,比去年还少雨。

    高子成暗自庆幸,天天拼命的刨药。

    房前房后到处晒满了药,棚里棚外堆满了干药材,整个春天他竟然卖了两千多元,而且还有不少没干透的药材没卖。

    高子成又采了一个多月药,天变了,进入了雨季。

    今年的雨似乎特别多,好象要把整个春天没下的雨,都一起下了一样,已下了近十天了,没有停的意思,而且雨特别大,白茫茫的一直下,山沟里的溪流不存在了,变成了洪流,不少小树只露出了大半截树头。

    高子成很发愁,他那些没晒干的药材,都在霉变,而且棚里并没预备多少干柴草,现在已经没有柴禾烧了。

    高子成不时的站门口看天,希望天快点晴,回答他的只有哗哗的雨水声。

    “他妈的,这鬼天气!”他骂了一声转回了身。

    高子成从里间掀开被子,自铺上抓起了一把干草,他放到灶前拿火机去点,点着后小心地放入灶内,把劈好的树棍轻轻放到上学小心地吹着,吹了一阵,灶里才慢慢着了起来。

    几天后,睡觉的干草已快用完了,而柴棚里已没了备用的柴禾。

    高子成在柴棚里看了一下,蹲下身去,把地上那些湿碎枝叶集中了一下,但还不够做一顿饭,而且很湿,不能点得着。高子成看了一阵,还是双手挟起跑回了屋。

    他望着一点点湿柴发呆,呆了一阵后,又进入里间抓出了一把干草。

    他望着地上的碎湿柴苦笑道:“这天真想要我的好看呀,算了,折棚吧!”

    他放下干草拿起斧子,看了一下中间的木墙,用斧子砍断山藤,抽出两根木棍,放下木棍劈了起来。

    木棍很好劈,上边全是虫蛀的洞。

    高子成用斧子把两根木棍砍劈碎后,引火做饭。

    就这样,他又凑合了几天,每天只吃两顿水煮干菜或他种的菜。

    铺上的干草被引火用完了,铺上只剩下一张野猪皮和混子皮铺垫着。

    肚子“咕咕”地叫。

    高子成看了一下屋棚里边,干草已没一根了,中间的木墙也拆得只剩下四五根了,小门也早被烧了。

    “这天咋回事呀,下他妈的半月多了还在下,真想灭我呀?”

    高子成哪里知道,这场雨可是全国性的,不少地方已发了洪水了,长江都告急了。

    他又拆了两根木棍,之后用斧子劈得更碎。

    柴禾是备好了,不能光吃干菜,吃些蔬菜补充一下营养吧。

    高子成披了个袋子赤脚跑了出去。

    当他跑到菜地时,一看傻眼了,本来菜就不多了,现在整个菜地都被野猪毁了,地已被翻了一遍,更可惜的是他种的一小片玉米,也全被野猪毁了,那可是他在外边捡人家扔的玉米苗,回来又辛苦栽活的。

    挡雨的袋子从头上慢慢滑落了下来,高子成慢慢蹲了下去,雨水“哗哗”地淋在他身上。

    他怔怔看了一阵子,走进地中重新栽植那些还没被吃掉的蔬菜,他半跪着忙碌着,等他把拱扯掉的一些蔬菜埋在泥中之后,他已成了一个泥人了,他直起腰来又看了一下狼藉的地,走了出来。

    这是一群野猪毁的,雨中的蹄印有大有小。

    他后悔这些天自己偷懒,一次暴竹也没有放过,竟招来了野猪,但现在懊悔也有什么用?

    他叹了口气往院里走来,走到院门口时打了个喷嚏。

    回到门口,高子成用盆里的水冲洗了一下身上的泥,把脸也洗了一下,进屋脱掉湿衣擦去浑身的水,之后又打了两个喷嚏。

    他感到有点儿冷。

    别着凉了,得穿上衣服,他忙换上了干衣服,之后躺在混子皮上靠着被子睡去。

    当高子成一觉醒来时,天已快黑了,他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他感到浑身很困,而且怕冷,随即“啊嚏”又打了个喷嚏。

    可能要感冒,算了,不吃东西了,烧火太难。他顶住门掀开蚊帐钻被子里捂着睡了。

    高子成迷迷糊糊睡着,半夜时感到很冷,他往下钻了下盖住了头,但身体越来越难受,浑身困得厉害,头还很疼,他缩成一团有点儿抖。

    看来真感冒了,不能再撑了。

    他摸着坐起来点亮了蜡烛。

    之后站起来找药,把药袋子取下来之后,里边还有感冒药,感冒药还有六粒,他忙抠出两粒,又倒了两粒消炎药站起来去舀了凉水送下,之后找出两枚暴竹,开了门点着扔了出去。

    药,并没有令高子成好转,他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不行,得想法吃饱肚子,治好感冒。

    高子成仔细细看了小屋一下,忽然盯着装衣服的袋子,他过去弯腰提起袋子倒出了衣服,之后把衣服放在了一边。

    高子成回身自案板上拿过匕首,之后把蛇皮袋子割成了条。

    他往锅添了些水,从盆里捞出泡的干菜放入锅内,之后拿起割好的袋子条小心点着,放在了小干柴上。

    融化的塑料水燃烧着滴淌到了柴上,过了一会儿柴禾慢慢着了起来,高子成又加了些更小的木屑放到了火上,不久火就这样引燃起来,他出了口气。

    烧着火,肚子里“咕咕”地叫着,等到锅开后,高子成忙撒了点盐盛着吃了起来。

    他太饿了,一口气吃过之后,又舀了些汤水送下了药,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舒服了些,他又和着衣服躺下了。

    两三次的药很快吃完了,病没好,高子成想了下,把包干菜的薄膜割下一块,然后披上出了小院。

    河里洪水哗哗呼叫着向下冲去,高子成顺河边向上走。

    河边有不少野菊,高子成边走边扯,扯过一把野菊后,又在山坡上找了些紫苏回来,然后他把野菊和紫苏放入锅内加水,又用塑料点火引燃柴禾,熬起了草药。

    熬了一阵后,他又把泡的干菜放入锅中一些,就这样,省柴省火又治病止饿的“药膳”做好了。

    吃过了“药膳”后,高子成又和衣服躺下了,不久又开始操心起野猪来,他怕野猪再去把他又种好的一点蔬菜再毁了。

    外边的雨似乎小了不少,高子成希望快点雨停。

    这时外边忽然呼隆隆一阵响,高子成一惊,怎么回事?他忙坐了起来细听。

    外边已没了声音,只有轻微的雨声,看来不是野猪拱进院了。

    可是什么响呢?

    他点了蜡站了起来,摸了两个暴竹开门到门口举蜡四望。

    忽然他看见烟筒倒了,怪不得有石头响,石头和泥砌的东西,被雨水淋了这么多天怎么会不倒?

    高子成摇了下头,真是天想灭自己。

    他站了一阵后把暴竹点燃甩到了空中。

    回屋躺迷迷糊糊地躺了很久,估摸着已半夜了,他摸黑坐了起来,点亮蜡烛取了两个暴竹开了门。

    外边雨已不下了,他很高兴,回身把蜡烛放一边台上,去灶前拿起火机出去了。

    高子成站院里望了一阵子灰白的天空,点着一个暴竹使劲向空中抛去,暴竹响过后,他出院来到菜地边,打了两个喷嚏后,点响了第二个暴竹。

    雨并没有停,第二天早上,高子成正煮着草药时,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他皱着眉到门口看了下,又沮丧地坐到了灶前。

    几天来,感冒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厉害,不但身上怕冷,浑身酸疼,喉咙也疼,草药好象一点作用也起不了了。

    看来得出山看医生了,他嘴上已起了水泡。

    第二天,高子成在药棚里望着已霉变的药材,心中隐隐作痛。

    算了,命都顾不上了,还心痛这些药材干什么?

    他披上薄膜拴上院门向山下走去。

    河中的水早已超过了往年河床中的水位,不少树都淹得只剩下了树梢。

    高子成顺河边向竹林走来,过了竹林,他望着湍急的水流,觉得很难过去。

    水不但急,又深又宽,树都冲倒了,自己病了好几天了,又没粮食吃,已没有一点力气,外边还有几道河,这里的水已这么急了,如到丁湾前,山里的水都集中在那条大河中,肯定过不去。

    高子成在在山坡上站了一阵后,感到冷得更厉害,不能再拖时间了,过不去就绕远点儿。他起身向山顶爬去,到了山顶向西而去。

    他必须绕道才能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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