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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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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犟筋正采着拳菜,忽然他看见分开的草丛中,有两个兔套,兔套相距一尺多远,交错下着,还是连环套。

    哎,谁下的呢,犟筋想了下,想到了采药人。

    他小声自语道:“这个采药的还会套兔子,这家伙在哪住呢?来时一路上咋没见呢?”

    他四下又看。

    这边上半坡上,丁姗走着走着,也看见了一个兔子套。

    她回头叫道:“三叔快过来,这儿有个兔子套!”

    “兔子套?”丁林柱走了过来。

    “三叔,谁在这儿下兔子套呀?”

    丁林柱蹲下看了下说:“这不是你犟筋叔下的,他昨天并没来,而且这也不是他的套子,这可能是那个采药人下的吧,不内行,贴地下的。”

    玉秀说:“这儿也有一个!”

    丁姗叫道:“三叔,他下的还不少呢,咱拔几个吧?”

    “拔他的兔套干什么,我还打算找他玩呢?”

    玉秀说:“好了,咱别管人家的兔子套了,快点采拳菜吧!”

    第二天犟筋没来,丁姗的弟弟和丁姗他们一块来了。小男孩一路上也不多说话,边走边在路边不停的找着拔拳菜。

    丁林柱说:“丁姗,你瞅瞅丁超,他已拔了两大把了,再看你,光会乱吵吵!”

    丁姗道:“在这路上采什么呀,净耽误走路,到拳菜包上一会儿不就采一把呀?”

    婶子笑道:“丁超都采两大把了也没见比你走的慢!”

    “那你们走的也不快呀?”

    到山脚下后丁林柱说:“今天犟筋不来了,咱就从这里开始吧。”

    玉秀似乎十分疼爱侄子,和他在一块采。

    采了一阵后她说:“丁超,下力气多采些,卖钱后我和你妈说一下,还叫你去上学!”

    丁姗一边接口道:“我还轮不到呢,会轮到他?”

    “咋轮不到他了,你好歹小学也毕业了,丁超还没毕业呢,再说他是男孩子,以后男孩子文化太低可不中,至少也得初中毕业!”

    “重男轻女!我还想初中毕业呢?”

    “好哇,你就也使劲采拳菜刨药吧,卖够三年学费了你也上!”

    “对,好好干吧!”丁林柱也叫道。

    丁姗瞪大了眼睛:“三年?谁上学一下子就交三年学费呀?再说丁超还没我刨药材多呢,他天天除了放羊,其它的也卖不了多少钱,他就更上不成学了!”

    丁林柱笑道:“丁姗,你也十四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该为你家着想了。你家穷,还没有劳动力干活,你也小学毕业了,你当姐的就是家里顶梁柱,家里一摊子得扛起来,包括养丁超!”

    “我才不养他呢,他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养自己呀?”

    “丁超有手有脚不假,可他还小,再说他是个男孩子,男孩子如果家里穷,再没文化,那他长大后他肯定连个老婆都娶不上,你不能让丁超长大了也和你林国叔、犟筋叔一样,去当个光棍儿吧,你得供养他上学!”

    “这我办不到,我连十五岁都不到,更不要说十八岁了,我还没长大,我怎么养家,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所以嘛,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不要以为自己不中,你要相信自己,你要把家撑起来,你要觉得自己已经长大!”

    玉秀说:“丁姗,其实十四五岁也算长大了,是个小大人了,再说你个子也长成了,都和我差不多了,你在家多辛苦点儿,完全可以供丁超上学,男孩子没学问真不中。”

    丁姗冲他们一摆手叫道:“好了好了好了,都不要对我说了,这事我不当家,你们呀,对我妈讲去吧,她不让丁超上学谁也没办法!”

    玉秀对林柱说:“林柱,回头咱得再和兰枝嫂子好好商量一下,得让丁超上学,不能只知道没钱,这样真把丁超给坑了!”

    “你和她说去吧,看王兰枝听不听?”

    “不听也得说,只让一个孩子上学也花不多少钱,回头我好好和她说说!”

    “你算了吧,今天咱只是开玩笑说说,你真当真呀?再说咱山里人,也不要太高的文化,念个小学就行了,不说老的,就说年轻人,大多只上个小学,念初中的都不多,算了,不让丁超上就不上吧,也没人笑话!”

    “那是以前,以后真不中了!”

    丁姗笑道:“玉秀婶儿,别管以前以后,你文化可高,你不也嫁给了俺林柱叔这样的半文盲了吗,你不也等于和文盲差不多吗?”

    “死闺女,我们说正事呢,别捣乱!”

    丁林柱笑道:“丁姗就是会说话,不过玉秀,就不说你白搭了高中生,你说咱山里老百姓,要那么高文化干什么,能认识几个字行了,只要人长的好,只要有钱,一般打不了光棍的!”

    丁姗白了婶子一眼:“就是!”

    玉秀说:“好了,不和你们爷儿俩说了,省点力气多采几棵拳菜。”

    丁姗道:“说不过俺俩了吧,你这高中文化有啥用,说话就说不过!”

    “好,丁姗嘴厉害,说不过不说,你手也厉害点吧,看能比我采的拳菜多不!”

    “哼,昨天我也没比你少采多少呀?”

    “行,你厉害!”

    丁林柱说:“丁姗手比嘴还厉害,今天让你婶儿看看,非比……”

    忽然丁林柱看见远处有几只野鸡,他小声说:“看那几只野鸡多大!”

    丁姗看了一下说:“大有什么用,你也逮不到!”

    “是呀,逮不住,要是还让玩枪多好,这三只野鸡我一枪能全部打中!”

    “吹牛!”

    “吹牛?回头我做杆枪打几次让你看看,看看你三叔是不是吹牛!”

    玉秀叫道:“做你的头呀,丁林柱,以后不许提枪的事,犟筋枪被搜走,罚了五百块钱你忘了?”

    “没忘,我就随便说说,嘿嘿。”

    “你的枪要不是我逼着你交上去,也少不了罚你!”

    “是是,你英明!“

    ”不是我英明,是枪不能乱造乱用,谁敢保证做个枪都只打兔子打野鸡呀,你二哥不是拿枪要打赵庄那个人,派出所能知道他有枪呀,也不会罚他!”

    “别提那事了,本来赵庄那人打不过犟筋,就算当时赵庄他们弟兄两个都在,可他们也知道咱弟兄们多,他们不敢怎样,是犟筋把人家骂急了,人家才和他打的!

    结果犟筋吃了亏,就回来取枪去找人家,他这不傻吗?他要是回来叫我一声,俺俩去打他俩,不跟大人打小孩一样呀?唉,这事想起来就生气,他的枪要不被缴走,我也能偷偷玩一下!”

    丁姗笑道:“你还有脸玩他的枪呀,你们连话都不说咋张口要呀?”

    “我咋没法张口要呀,当时村里统计时,报的是我的枪,死咬我们就一杆枪,把他的保住了,我玩一下就不行呀,我就不用张口要,到他那里我直接拿走就行!”

    “你挺理直气壮呀!”

    “那当然,虽然俺俩都相互不多理,用东西还一样用!”

    丁姗冲婶子说:“玉秀婶儿,你当初不答应犟…俺犟筋叔,就是因为他是个二敢子不要命吧?”

    “……”婶子没理她,弯腰采着拳菜。

    丁姗又说道:“你当初找的借口是嫌俺犟筋叔大,可开始时为什么不嫌大,你为了给俺那个舅换亲,开始并不在意犟筋比你大六岁,也不太在意外号,你就是嫌他不要命才拒绝他的,我知道!”

    玉秀似乎生气了,她直起腰对丁姗骂道:“你这个死闺女嘴也不停一下,你到底还采不采拳菜,数你采的少!”

    “嘿嘿,我手慢嘛。”

    “你少说两句手都快了!看你说哪一句不站一阵子!”

    “好好,不说话了!”

    丁林柱看老婆真要生气了,说道:“好了好了,都不说话了,快点采拳菜!”

    他们静了一阵子后,丁林柱忍不住先开口道:“我说一句,咱们干这种活,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行,多没劲,咱们这样,边说边干活,不许停住说话怎么样?”

    丁姗看了婶子一眼叫道:“好,我赞成!”

    玉秀说:“你们还是少说几句吧,你们说哪一句不停手,还是多采点拳菜吧?”

    丁林柱笑道:“真不说一句多没劲呀,还是按我说的边采边说吧,说话不准停手了,听到没有丁姗?”

    “听到了,腰都不许直!”丁姗开始弯下腰卖力拔找拳菜。

    丁林柱说:“对,就这样!好,下边对丁超你们俩说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连你们妈也不知道!”

    丁姗忙直起腰来:“啥秘密?”

    “腰,腰腰腰,弯下腰!”

    丁姗忙弯下腰:“三叔,到底啥秘密?”

    “好好采拳菜不要问,听我慢慢说!先说好,这个秘密不许对任何人讲,当然可以对家里人讲,外人一点都不能说,特别是你们犟筋叔,更不许问!”

    “知道了,快说吧!”丁姗拔着拳菜叫道。

    “好,我开始说,这个秘密和你犟筋叔有关,就是那次他枪被收被罚之后的事!”

    “以后还有啥事呀?”

    “不要问,快采拳菜!”丁林柱叫了丁姗一下接着说,“那次你们犟筋叔从派出所回来后,气极了,当天夜里就揣着刀和匕首去赵庄了,他翻…”

    “丁林柱!”玉秀叫道,“你胡咧咧什么!”

    丁林柱笑道:“没事,他们不会乱说,再说这事也过去久了,不碍事了!”

    丁姗说:“我们谁也不说,快说吧!”

    丁林柱接着说:“犟筋翻墙进人家家里,把那一家人全堵屋里了,想找人帮忙也没人知道。那晚犟筋真红眼了,要杀那一家人,那人两口子马上都跪下了,当场拿出一千块钱你们二叔才饶了他们一家!”

    “你说的真的?”

    丁超也停手望着他。

    “不信问犟筋去!”

    玉秀叫道:“丁姗丁超,这事千万不能出去乱说,你们犟筋叔这是等于抢劫,还是入室抢劫,弄不好他这一辈子算完了,知道吗,要坐一辈子牢的!”

    姐弟俩忙点头说:“我们不说,谁也不说!”

    丁林柱说:“其实也没这么严重,犟筋他并没向人家要钱,他只是想出口气,想给那家伙一刀子,那家伙吓坏了才双倍给犟筋钱的,那也不是双倍的钱,多那五百是赔枪的钱。”

    “咦,俺二叔真厉害!”丁姗惊呆了。

    玉秀也直起腰说:“厉害的很,怪不得到现在还光棍一条!”

    丁林柱说:“你这话要真让犟筋听见,他说不定会打你?”

    丁姗笑道:“听见他也不敢打俺婶儿,他怕她,见俺婶儿他就躲着走!”

    “他有什么不敢打的,当初你婶没看上他,他正好借机公报私仇!”

    “啥公报私仇呀,这全是私仇!”

    玉秀叫道:“你们不采拳菜了?”

    他们都闭嘴一阵子后,丁姗忍不住先开口了:“三叔,因为俺玉秀婶子,俺犟筋叔算是恨你一辈子了!”

    “他恨我什么呀,是他自己一身毛病还执迷不悟,他讨不到老婆怪谁?”

    “那他敢打你吗,他可打过俺林国叔!”

    “他不敢打我,打我他还得掂量下自己!”

    “还是你中,我觉得他也不一定打得过你。”

    “他二敢子,我一般不多理他,好了,快采拳菜吧!”

    近中午时,丁超突然叫道:“三叔,这里有只死兔,还带有兔子套!”

    “死兔子?”丁姗忙跑了过去。

    丁林柱说:“那个刨药的套的,丁姗,装起来吧,回去你们吃!”

    丁姗提起道:“咦,这只兔子真大,铁丝也挣断了!”

    “别看了,装起来吧!”

    玉秀说:“真给人家装起来呀,你们不是还想找人家吗,等会儿给人家送过去吧?”

    林柱说:“给谁送过去呀,要找不到他呢?先装起来吧!”

    丁姗说:“这兔子咱要不拾走,今夜就得就得喂狼!”她笑着取下铁丝套,把兔子放进了袋子里。

    丁林柱说:“哎,今天怎么不见一只兔套呀,看来那个人又把兔套收走换地方了!“

    丁姗说:“他换地方,这里怎么还套到野兔?”

    “这只野兔贤在其它地方套住的,挣断铁丝跑到这边死了,嘿,他点儿有些背!”

    丁姗道:“他这人到底在哪里住呀,昨天没看到,今天还没见!”

    “估计他就在这附近,能在这里下套,人也远不了。”

    中午的时侯,大半个山他们已采完了。

    歇息时丁林柱说:“你们先歇着吧,吃点东西,我去东北边山坡上看一下,看那个刨药的说不定在那里,但如果还找不到他,今天真得喝河里水了,你婶也得喝!”

    丁姗说:“是你今天不让带开水,找不到人家就别回来了,不然俺婶真得喝河里水了!”

    “昨天她喝凉开水就没事,估计喝河里水也一样,河里水也不太凉了,你婶的胃病好了!”

    “行行,你说好就好,你去吧,俺婶儿胃病再犯了看怪谁?”

    “丁姗,这样吧,咱俩都下手找,我往东,你往西,怎么样?”

    “又拉上我,好吧。不过西边这小山上全是林子,又挺陡,哪儿能住人呀?他不一定在西边。”

    “去看一下吧,万一他要在这小山岭那边呢?那边儿坡大坡又平,你不是也说他有可能在那边坡上吗?”

    “行,你先走吧!”

    丁林柱走后,丁姗说:“俺林柱叔不知道一心找人家干啥,还有犟筋,也想找那个人,他还问咱见到了没有,一个刨药的理他那么多干什么?”

    婶子笑道:“玩呗,他们不就爱和不三不四的人拉拉扯扯吗?”

    “可是找不到呀,来时路上两都看遍了,没有呀?”

    “算了,不找了,歇着吧。”

    “我还是去找吧,俺三叔要是找不到,回来又瞒怨我没找!”

    “那你就去西边那岭上,找个空隙看一下吧,没有就回来。”

    “唉,真不想动了!”丁姗向下走去。

    她到小山梁顶上找空隙向西边望去,不久,在西边山坡下果然看到了李永修的小院落,就在一片竹林上边。

    “原来在这里呀?”她笑了下,向下斜着下坡而去。

    丁姗来到了一条小路上,她上下看了下:“原来有条道儿呀,早知就不钻林子了!”

    她顺着小道高兴向下跑去,突然脚下一紧,鞋被什么东西箍住了,她差点没摔倒。

    丁姗一看,笑了:“这里也有兔套!”

    原来她被兔套套住了,她取出脚把兔套扯向一边。

    丁姗欢快地下到河边时,望见李永修正在院前一侧蹲着整理着什么,她笑了下,跑过河走了上去。

    李永修正在垃圾坑边整理着打下的山鸡,忽然感觉到有动静,扭着看去,见一个姑娘从河中走来,仔细一看是丁姗,忙把匕首压在山鸡下站起,又向下走了几步后,望着丁姗。

    丁姗冲他笑着叫道:“大哥,原来你在这里住呀?”

    李永修道:“是的,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们在那边采拳菜,在山上看见了你下的兔套,觉得你可能在这附近,就和我叔分开找你!”

    “噢。”李永修点了下头。

    走到近前后她说:“大哥,你怎么会住在这么里边呀,怪不得昨天我们来时,在外边看不到你的住处!”

    “这里靠里了一些。”

    “这里真太靠里边了,你怎么不在外边搭棚住呀?”

    “我是走到这里时,发现过不去了才在这里住的,不想再往回走了。”

    “这里出去太远了,还没路!”

    丁姗看了一下他的小院和小屋又笑道,“你住的地方搭建得还挺好的!”

    李永修扭头看了下说:“能住就行。”

    丁姗看了下他刚才蹲的地方问:“你在那儿干啥,杀野鸡呀?”她看到地上有不少野鸡羽毛。

    “打死一只山鸡,刚才正在整理。”

    “山鸡?你还能打到山鸡呀?”她走了过去。

    李永修也只好跟了过去,他本以为说几句话她会走,没想到她反而过来了。

    丁姗一看山鸡挺大,笑道:“这只山鸡真大,我们在拳菜包上也遇见几只山鸡,它们就往这西边飞来了,这说不定就是那三只中的一只!”她看了山鸡下边压的匕首。

    李永修盯着匕首说:“也许是吧。”

    “大哥你真行,山鸡可不是好打的。”

    “是不好打。”

    “大哥,我们想在你这里烧些开水喝,可以吗?”

    “可以,叫他们过来吧,我把山鸡弄好,再炖些菜你们吃。”

    “不了,我们带的有吃的。”她跑了。

    丁姗跑了几步后又站住了,她回头说:“你姓高是吧,高大哥,刚才我们在拳菜包上捡了一只死兔子,是你套的吧?”

    “也许是吧,给你们吧。”

    “我们不要,一会儿给你拿过来!”丁姗笑了下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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