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灰色风衣（2）
石头敲门，“老大，林丽娜来了，已经让她辨认过赵亮的遗体了，现在人在询问室。”
“她表现怎样？”晨昊问。
“看到遗体后先是惊讶，随后表现得挺难过的，反应挺正常的！”
林丽娜又高又瘦，眼角和嘴角细纹堆积。或许是舟车劳顿，她面色枯黄，头发有些凌乱。林丽娜坐在询问室里，双手握着一杯茶，呆滞的眼睛盯着桌上的茶杯出神。
看到晨昊走进来，林丽娜立即站起身来，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透着些许沧桑悲凉之意。
“林小姐请坐！”
晨昊、安昕与林丽娜面对面坐下。
“林小姐，应该知道您先生的事了，对于您先生遇害，您有没有什么看法或者怀疑的对象？”安昕轻声问道。
“嗯……”林丽娜眉心微蹙，眼神透着迷茫，“我觉得太突然了，我先生他在外人缘不错，我想不出他得罪过什么人。”
“赵先生近期有没有跟什么人走得特别近？或者举止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回娘家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和往常差不多。他有几个走得近的朋友，其中有做药商的，也有做器械商的，也有以前医院的同事，都是认识好几年的了。至于有没有新认识的人，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以他的为人处世，一般不会与人闹矛盾的。”
“赵医生平时经常喝酒吗？或者说有没有酗酒这样的习性？”安昕问。
“他平时也不是特别经常喝酒，就是有时候和朋友出去喝，或者应酬喝。只能说有喝酒，但算不上吧。”林丽娜回答。
“你们夫妻感情如何？”晨昊问。
林丽娜低下头，手指摆弄着衣角，“怎么说呢……结婚十几年了，肯定没有新婚夫妇那么如胶似漆。”
“赵先生在家是不是有对你动过手？”
林丽娜忙避开二人的视线，尴尬得手脚不知往哪放，神情有些难堪，“夫妻间吵吵闹闹总会有的。”
“他在家曾动手打你是吗？”晨昊继续追问。
“这和他的死有关系吗？”面对晨昊这么直接的问题，林丽娜不禁身体一怔。
“请您配合我们，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林丽娜低下头，“最近这一两年，有时候没有顺着他，他就会动手。”
“这两年才会的吗？有没有具体原因呢？”安昕问道。
“这两年我身体不太好，在那方面满足不了他，所以……他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就会打我……”
“那你为什么要默默忍受呢？我们调查到，最近你的一次住院记录，我们跟主管医生了解过情况了，医生对你们住院时描述的病因也存在疑问。被他打到脾破裂，这叫一时脾气上来？”安昕有些激动。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丽娜没有否定被赵亮打的事实，她低着头，满脸忧愁。
“你竟然还一直保持沉默？
你可以拨打110，直接向公安机关报案，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还可以向居民委员会、妇女联合会等单位进行投诉、反映或者求助。
你有很多种途径摆脱他的暴力的，为什么你身处其中，却可以忍受这么久？”安昕火冒三丈，同为女子，她认为面对家暴，绝对要零容忍，她不明白为什么新时代的女性竟还会采取默默忍受的无知行为。
林丽娜眼底爬上一层黯然，她昂起头，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忧愁与无奈，“这……我不是没有想过采取措施，但是这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离婚，说出来简单，做起来难。一个家庭，上有老下有小，不是说离就离得了的。女人嘛，总是为了孩子为了家庭的，而且原本也有我的问题在……他也没有因此去找其他女人……每次过后，他又很诚恳地认错……唉，再说夫妻俩的这种事情真的难以启齿。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是了。现在人也走了，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在接下去的谈话中，安昕了解到：
林丽娜在认识赵亮之前认为他是个温暖，善良，温柔，有担当的人，所以自己才会选择他、爱上了他。
在结婚之后，赵亮就开始用精神控制她，他总是恶意打压林丽娜，以否定对方的方式，让林丽娜不断地怀疑自己，贬低自己。甚至不让她上班，让她和社会脱节，以更容易地操控她。
通过精神控制，赵亮让林丽娜慢慢地认为自己像他所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可赵亮却还爱自己，因此就会对他产生很强的心理依赖，甚至是一种畸形的感激。
接下来，赵亮就开始对她一次又一次地施暴。
每次施暴，赵亮都会让林丽娜认为那是她的错导致的，过后，赵亮又会向林丽娜道歉、示好，甚至下跪求饶。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丽娜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原谅对方，可这样的原谅，并没有让林丽娜远离暴力。
殊不知自己已经陷进对方的掌控之中，总是会不断帮对方找理由解释家暴这个行为。相信对方只是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自己已经被打到住院，出院了也只是带着孩子去娘家躲避。
我们时常对于新时代的女性还在遭遇家暴这件事，觉得不可思议。可只有受害者知道，这样的魔窟，不是说逃就能逃的，某种程度上她们的身体和精神上双重被控制了。
安昕不知如何劝解眼前这个迷茫又可怜的女人，不知如何才能让她清楚这一切不是她的错，而是施暴者强安在她身上的解释他暴力行为的理由。
……
会议室。
“通过调查了解到，赵亮其实也算不上酗酒，只是平时偶尔会出去喝酒。我在想喝酒或许只是一个契机，并不完全是凶手选定目标的一个指标。凶手针对的会不会单纯只是家暴？”安昕说。
晨昊沉思片刻，“有这个可能，可是暂时也无从获得答案……”
接着，朱志说道：“我们调查到，赵亮遇害前是跟一个叫做吴斌的人喝的酒。我们找到吴斌，他表示当天晚上喝完酒，他们就各自叫代驾回家了。吴斌有不在场证明，可以排除。
我们通过赵亮的手机也找到当晚他顾的那个代驾。
代驾小哥说他准备停车时，赵亮忍不住先下车吐了。等他停好车下来，打算看看他怎么样的时候，赵亮已经被一个人搀扶着上楼。
由于赵亮的汽车是电子智能钥匙的，所以代驾小哥远远喊了赵亮记得锁车，就自己离开了。
他说当时扶着赵亮的那个人穿着一件灰色连帽风衣，帽子套在头上。代驾小哥还纳闷，大热天的，穿长袖就算了还戴着帽子，但是当时他离得有点远，而且晚上光线昏暗，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我给他看了监控拍到的录像，通过着装，代驾小哥确定就是他看到的那个人。”
晓妍接着说：“我们查看了监控，发现灰色风衣男子于一点四十分就已经到达赵亮家楼下了，他就在赵亮家楼下那个长椅上，坐着等待，等到赵亮一点四十五分下车，他就走上前去扶着他，随后跟他一起上楼了。这个人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材比较魁梧，有点驼背。”
安昕面露无奈之色，“我让林丽娜辨认了这名灰风衣男子，她说她实在看不出来像谁。我们还找了王静和罗秀香，她们都表示自己遭受家暴这件事从来没有对谁提起过，包括他们的父母及其他亲人都没有说过。”
“奇奇怪怪的，这人怎么知道赵亮会在那个点回来？应该是认识的吧？赵亮才会跟他一起上楼。”石头带着满脸的疑问。
“不知道，会不会他迷迷糊糊的以为是某个认识的人？”朱志说。
这个问题没有谁能回答，赵亮已经开不了口了，或许只有找到凶手，这些疑问才能解开。
在短短的四个月内已经发生三起现场留有旋涡标记的连环案件，市领导都非常重视。
市局发布了案件的协查通报，商请周边地市公安机关若有接报类似案件或发现线索的及时进行联系。同时因为凶手是凌晨作案，且针对醉酒男士下手，提醒广大市民小心提防旋涡杀手。对提供有价值线索，协助公安机关抓获犯罪嫌疑人的，将给予人民币10万元奖励。
接下来的几天，刑案大队又是对赵亮周围的人际关系调查了个遍，依旧是毫无收获。
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根本无法甄别犯罪嫌疑人。
刑案大队做了大量工作，却似乎总是苦寻不到正确的方向，凶手的真面目始终遥不可及，大家也陷入了这个旋涡中，挣脱不了，跳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