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后备箱里的女人（1）
六月十二日（石头接到电话后）
晨昊和石头接到报案后赶到了安平老城区。
这片老城区正在进行拆迁改造，几十户民房被拆，随处可见残垣断壁，路上堆满了沙土瓦砾，一片狼藉。
晨昊和石头只能下车步行进入老城区。眼看这区片的房子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几栋支离破碎的小楼，仍然坚持地屹立着。
眼前这栋小六楼整个框架都拆得差不多了，已经看不出房子原来的模样了，只剩下一些裸露的红砖头，还有几根钢筋悬挂在半空中，但是四楼阳台还晾着衣服。
警戒线已经将小楼围起来，辖区派出所办案中队刘队长看到晨昊、石头忙招手让他们过去。
晨昊稍稍躬身跟刘队长握手，“刘队您好！辛苦了！”
“余队长客气了！”刘队长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胖胖的他挺着个圆圆的大肚子，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给人感觉十分和蔼亲切。
“这都拆成这样了，怎么还住着人啊？太危险了吧！”石头边朝楼上看，边说。
刘队长抬头看了看，说道：“拆迁款谈不妥呗，附近还有两三户没搬走的，有些人就是贪得无厌啊。”
“刘队，里面什么情况？”晨昊问。
“这四楼，也是这一栋楼唯一的一家住户。屋主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了二楼的楼梯上，发现他的人是他老婆和孩子。他老婆本来是要送儿子去上学的，现在母子俩在家里呆着，我吩咐他们在家等着我们去询问情况。”刘队长指着四楼说道。
“走吧，上去看看！”刘队长走在前头，领着晨昊和石头上楼。
“死者名叫许瑞文，今年四十五岁，原本在楼下开便利店的。他老婆叫罗秀香，之前跟着许瑞文打理便利店，现在便利店也已经拆掉了。他们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在上小学。”刘队长边爬楼梯边介绍着。
走进楼道，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楼梯间。走上二楼，墙上暗红色的旋涡图案赫然映入眼帘。墙角处，一个男人半靠着，双目紧闭，面色灰白，颈部有一细长的切割创，上衣和裤子有大片的血迹，身下一大滩暗红色血迹。
沛霖已经在现场，正不紧不慢地勘验着尸体。许进也在仔细找寻蛛丝马迹。
晨昊看着墙上的旋涡，思绪万千，却毫无头绪，不禁心中一片怅惘。
“刘队，您见过这个图案吗？”石头指着墙上的旋涡图案问道。
“没有，我干了几十年警察，第一次看到凶案现场还用死者的血画标记的。我以为这是电视上才有的剧情，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被我碰到了。”刘队长背着手，看着图案说道。
“我们之前在另一起案件的现场也发现了同样的图案。”晨昊凝着眉说。
“哦？那可不简单！那可能得查查这两起案件有什么关联。”刘队长略感诧异，“为什么凶手杀了人还要留下印记呢？是想表达什么？还是想挑衅警方？”
“是不是这个图案对凶手来说有什么特殊含义？”石头说。
这时，沛霖起身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死者颈动脉破裂，尸斑极其浅淡，加上现场的血迹分布情况，符合失血过多而死的征象。
死者身上没有约束伤、威逼伤，现场也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说明凶手行凶速度极快，几乎没有给受害者反抗的余地。从颈部伤口看，其长度、深度、用力方向及力度，都与蓝文胜颈部伤口极其相似。”沛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从尸僵程度和角膜变化情况，加上天气温度推算死亡时间应该是7到8个小时。”
“也就是……凌晨两点到三点。”石头数着手指说道。
“阿进，有情况吗？”晨昊问。
晨昊顺着许进的足迹灯的方向看去，整个楼梯道里都是灰尘足迹。足迹之间互相交错，根本就无法分辨出鞋底花纹，更无法找出哪些是和犯罪有关的足迹了。“这些足迹可能是住户搬迁留下的，来来往往的，足迹太多了。”许进摇摇头回答道。
“先上去跟死者家属了解情况吧。”刘队长说。
四楼，此时，一对母子依偎在一起半痴半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母子俩哆嗦了一下，急忙站了起来，孩子虽然紧紧地搂着母亲的腰，但是神色平静，镇定自若，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淡漠。母亲反而像一只受惊的鸟，拳头紧张地攥着衣服的一角。
屋子充斥着一股霉味，原本白色的墙早已发黄发黑。客厅陈设非常简陋，一个坐垫开裂粘满胶布的沙发，一张破旧、痕迹斑斑的茶几，一个柜门半脱落着的电视机柜，除此之外，唯一值钱的就是电视机柜上的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晨昊一进门就发现罗秀香眼角和嘴角都有淤青，立即心生疑虑，“大姐，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罗秀香畏怯地低下头，不敢正视晨昊的眼睛，“没……没什么，摔的。”
“不！是爸爸打的！”男孩壮着胆子说出来，童声稚嫩却铿锵有力。
“秀香啊，不用紧张，先坐下慢慢说，我们了解下情况。”刘队长伸出胖乎乎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罗秀香的肩头，他总是笑呵呵的，让人觉得蔼然可亲，罗秀香也稍微放松了点。
“早晨下楼时吓坏了吧？你觉得会有什么人跟你老公结仇那么深，想致他于死地的？”刘队长轻声问。
罗秀香摇摇头，“老许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平时也没有跟什么人冤家，也没有欠人钱的。”
“那昨天晚上你们在做什么？半夜有听到什么声响吗？”刘队长继续轻声问。
“昨天傍晚，我接了子乐放学回来就没再出去过了。吃完晚饭，孩子玩会电脑就睡了。孩子他爸八点多就去朋友家喝酒，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了。”罗秀香低着头回答道。
“这电脑是新买的吧？很好看，看起来不便宜呢！”刘队长故意问道。
“嗯，用这拆迁款买的。”罗秀香看着电脑说道。
“那既然拆迁款都拨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搬走？这里住着很危险。”石头问。
“唉，为了这个事我和孩子他爸也没少吵，字也签了，钱也拿了，他觉得钱不够，想再要点补偿，所以不肯搬走，我们娘俩也拿他没办法。”
“是因为这个事，所以许瑞文就打你吗？”晨昊趁机问道。
罗秀香低头看了看孩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料孩子却开口说道：“不是的，我爸以前也老打我妈。心情不好就打，吵架打得更凶！”
“许瑞文去喝酒，半夜没回来，你们不找他吗？”晨昊问道。
罗秀香叹了口气，“他经常出去喝酒，晚上没回来也是经常的事，我不敢找他，要不回来他又要打我，我晚上都和儿子睡……”
“我们晚上睡觉房门还要反锁，要不他喝醉酒半夜会闯进来大吵大闹，还会打人！”罗秀香的儿子虽然也目睹了他的父亲死在楼梯口的惨状，但此刻说出这些话时，字里行间仍然透着重重的怨恨。
……
晨昊召集大家开会，商量两起发现旋涡图案的案件的关联和下一步侦查措施及方向。
“第一个案件是mata酒吧后巷蓝文胜被杀害案，发案时间是五月十日凌晨。第二个案件是六月十二日的凌晨，老城区，许瑞文被杀害案。现在我把两起案件的现场勘查情况、尸体检验情况先简单地过一遍。”晨昊边说边在板书上梳理线索。
蓝文胜一案：
时间——五月十日，凌晨2~3点
地点——酒吧后巷
现场勘察情况——现场没有打斗、拖拽痕迹，监控设备缺失，现场地面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足迹。
尸体检验情况——颈动脉割断，大量失血而亡；创口呈条状裂隙、创腔较深、创缘平整，身上没有约束伤、威逼伤及抵抗伤
“从走访、调查得到的资料来分析，发现死者有这么几个比较典型的特征。”
蓝文胜——有钱、好酒、好色、施虐狂（家暴）、吸毒
许瑞文一案：
时间——六月十二日，凌晨2~3点
地点——老城区拆迁房楼梯间
现场勘察情况——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监控设备缺失，现场没有提取到有效线索。
尸体检验情况——和蓝文胜的死因及创口呈现的征象极其相似。
死者特征：
许瑞文——好酒、家暴
“我补充一下，平日里，我们常见的单纯的切割他杀案件里，死者一般伴有附加手段或处于某种特殊状态如捆绑手脚、熟睡、麻醉等无力抵抗的情况下。但是以上两名死者身上均没发现约束伤、抵抗伤、威逼伤等明显伤痕。说明凶手作案手法十分专业精准，干净利落，目的明确，所以此人极度危险。”沛霖眉头紧锁，露出严肃的表情。
“看得出凶手用的是什么凶器吗？”朱志问。
“嗯……因为死者的创口又细又平滑，呈条状裂隙。市面上比较常见的小刀如水果刀、便携式的折叠刀、匕首等造成的创口很难做到这么细。
我们做了模拟，发现医用的手术刀或者裁纸刀切割出来的伤口跟死者颈上发现的切割创比较接近。”沛霖说。
“手术刀？那凶手会不会是从事医疗行业的？外科医生？”石头问。
“我之所以之前没有提出来，就是怕误导你们，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混淆。因为，除了手术刀，其实裁纸刀也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的，现在没办法明确凶器的种类，所以单纯靠猜测凶器类型去判断凶手的特征有点草率了。我只能说凶手所用的凶器刀刃很薄！”沛霖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说道。
“那现在这样，还是毫无头绪啊！查来查去，发现两名死者的生活轨迹完全没有交集，他们身边的人，我们也调查得差不多了，都没发现什么可疑对象。从杀人的方式及现场留下的旋涡图案，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两起案子是同一个人所为。但是其他的还是很模糊啊。我在想，蓝文胜去到酒吧后巷是一个随机事件，那许瑞文会不会也是个随机事件，凶手逮到谁杀谁？”朱志说。
晨昊垂下头，思索片刻说道：“不对不对，如果真是随机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巧，两名死者都一样有酗酒和家暴史呢？如果凶手只是单纯针对酗酒者，那凶手的目标存在随机性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因为半夜想随便找个喝得醉醺醺的人下手确实不难。但是两名死者都有家暴史这就说不过去了。难道凶手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就知道他是一个常年在家打老婆孩子的人？”
“会不会家暴也是个巧合呢？”石头弱弱地问。
晨昊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们不要随意猜测了，我们还是继续排查死者周围的关系；继续到案发地点周边去走访，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证人；扩大监控范围的调查，查找案发时出现的可疑人物，争取找到哪怕是凶手的一个背影也好，我就不信了，一个人能凭空出现和凭空消失！”
由于调查范围一直在扩大，导致信息数据量越来越多，侦查工作进行了半个多月，依旧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