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成
大雾四起，孤身站在林间，看不清过去，看不清未来。
我，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眼前的场景猛然变化，从雾气弥漫的山林间，到某座繁华的小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道身影茫然的站在原地。
“这是，淮阳？我怎么回来了？”
陈牧满脑子不解，但他还是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直到在一家府邸前驻足。
陈牧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高大的门邸之上悬挂着一方牌匾，鎏金的纹路勾勒出两个并不是很好看的字体：
陈府。
那是他当年亲手写上去的。
按理说写下这块牌匾的时候，他还年幼，父亲刚刚上任金陵刺史，大周王朝正值鼎盛。
母亲，似乎也还在。
陈牧推开门，顺着记忆中的小路走去…
堂中，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香气扑鼻的饭菜，一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径直和陈牧擦肩而过。
看到那个熟悉又模糊的背影，陈牧忍不住心中一颤，瞬间红了眼眶。
下意识的伸出手…
“娘…”
“娘，你等等我！”
稚嫩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一道雷霆瞬间在陈牧心底炸响！
还等他来不及转头，一道幼小身影瞬间围在桌子旁，干净利落的坐在椅子上。
陈牧瞳孔一颤，“那是…”
此时，一道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牧儿这臭小子，每次吃饭都跑的比我快！”
陈牧转身，只见父亲龙行虎步，双手负在身后，朝着他快速走来，然后擦肩而过。
身后的嬉笑声传来，熟悉又陌生。
画面一转，陈牧却又是站在一口玉棺前。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堂内外跪满了人，那一大一小，无比熟悉的身影却是站在最外面，一言不发的看着睡在棺中那安静的人。
“我娘死了吗？”
“傻小子，只是睡着了而已。”
“这世上最好，最安静的墓地在哪里？”
“大周历代皇陵所在的骊山，听说风景特别好。”
“哦。”
站在二人身侧的陈牧，突然心神一颤，原来自己处心积虑造反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受了周王室的折辱，而是…
想她不受打扰而已。
滴答，滴答…
雨滴落在陈牧肩头，一滴，两滴…
随着雨声越来越急促，整方天地似乎都被笼罩在雨水中，隐隐约约，能看见远处有着一个小小的坟茔。
怎么又下雨了？
那是…
陈牧抬脚，从踏出第一步开始。周围开始出现了无数道身影，他们脸色苍白狰狞，瞳孔中透露着杀气，如同浪潮一般朝着陈牧背上涌去。
他们是受战火牵连的普通百姓，老少妇孺皆在其中，是为他一己私利而战死沙场的无名士卒，是骊山上那些被挖坟弃骨的周室历代先祖，是被他顺手杀掉的各路诸侯…
仅在眼前的小小坟茔，
此刻和陈牧好像隔了一个世界那么遥远，背上，似乎越来越沉了…
陈牧终于坚持不住，直接跪倒在地。
从瞳孔中掉落的，是眼泪吗？
有些熟悉的味道传来，一双细腻温柔的大手轻轻托起陈牧的脸庞。
二者紧贴，瞳孔中倒映出彼此的面容。
“牧儿别哭，这是怎么了？别害怕，娘在这里。”
陈牧瞳孔开始剧烈颤抖，声音嘶哑道：
“娘？”
宛若天河之水倾泻的大雨瞬间消散，化作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大雪落在司徒韵肩头，她温热的双手突然收回，她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温柔一笑，道：
“牧儿要留在这里面吗？”
“留下来陪着娘，娘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给你讲故事，带你去河里捉鱼，晚上去林间抓萤火虫，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好吗？”
对于陈牧来说，能再次见到司徒韵，是他多少个日夜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
为何司徒韵让他留下的时候，他会犹豫。
陈牧摇摇头，轻笑道：
“娘，你知道吗，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很想你。
我做了好多事情，先是设计让周王族自相残杀，布阵暗中盗取大周气运，又搅和的天下大乱，最终夺取周室政权！
如今父亲是大楚的皇帝，娘，我现在已经是准王境…”
“你不愿留下来吗？”
司徒韵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手中出现一把长剑，然后高高举起，缓步踏着雪，朝着陈牧逼近。
“娘！”
陈牧有些不可置信，司徒韵那样一个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拿剑对着他？
“你不愿留下来吗？你不愿留下来吗？你不愿留下来吗！”
司徒韵说着，瞳孔变得一片漆黑，两行血泪自眼角流下，漆黑的泪水刺眼无比！
同时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对着陈牧的颈部砍下…
一瞬间，死亡的气息萦绕在陈牧心头！
汪！
一声嘹亮无比的犬吠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整个天地瞬间崩塌，一切消散不见。
陈牧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依旧盘膝坐在山洞中，周身环绕着的八块星辰精粹几乎快要被吸收殆尽。
就连体内的太虚神石也暗淡无光。
抬头，一个无比熟悉的家伙蹲坐在面前，脖子上还绑着一份信。
黑龙？
这不是清酒城锦衣卫的那条狼犬吗？
怎么会出现在苍玄域？
“汪！”
见陈牧直愣愣的发呆，黑龙叫了一声，摇晃着尾巴轻轻舔了一下陈牧的手。
湿热的温度让陈牧心头一颤。
他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黑龙毛茸茸的脑袋，心中却是万般疑惑，自己明明在炼化太虚神石，怎么会突然梦到母亲？
梦里…
嗯？
陈牧瞥见绑在黑龙脖子上的书信，顺手拿下来，只见信中写道：
殿下万安，朝中一切安好。
臣夜观天象，推算出殿下近日必有一劫，依靠自身是万万躲不过的。于是联手于吉二人推算出殿下所在的位置。
黑龙有灵性，远胜其他妖族。
若是躲过了劫难，记得讲黑龙送回清酒城。
左慈拜上！
陈牧眉头微挑，这老妖道还有几分本事嘛！
拍了拍黑龙的脑袋，陈牧随手撕裂空间将它扔了进去。
随着八颗星辰精粹最后一丝力量融入体内，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的力量从血肉之中滋生出来，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
陈牧瞳孔里泛起一抹金色，伸手虚握，四周的空间放佛都被压制的扭曲。
太虚神体，终于觉醒了！
陈牧有种感觉，若是今日的他遇上之前的那尊王境大能，仅凭肉身力量催动的太阳神拳，就能一拳抹杀他。
轰隆！
天空中瞬息之间乌云密布，无数雷电在其中纵横闪烁！
“这是…准王劫吗？”
陈牧心中突然明悟，这是自己的准王劫。
只需渡过此劫，便可成就王境大能，掌握时间，空间两大法则，甚至能进入时间长河！
但…
陈牧瞳孔一缩，看向天穹边境，那里有八道身影正从另一片空间走来。
眨眼之间，便已来到不远处。
而此时，无数武修也朝着山林中涌来，毕竟中州赵家的大人物扬言要将陈牧斩杀在天劫之下，这种盛景，千载难见！
于是在天劫凝聚的一瞬间，
无数人就开始朝着这片山脉赶来。
山洞中，陈牧脸色平静。
既然已经暴露，那就无需躲藏了。何况，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陈牧一跃而起，
挺拔的身形瞬间出现在黑压压的苍穹之下。
周身元气仿佛化作锁链一般，不由自主的围绕在陈牧身侧。
看着远处的八道身影，陈牧的瞳孔泛起一抹冷光！
他知道，对方在等。
在等天劫结束的那一瞬间，对方才会发动进攻，不然会被陈牧的准王劫所牵连。
八尊王境大能吗？
陈牧双臂展开，经脉中的元气在咆哮沸腾，发出宛若雷霆般的轰鸣声，太虚神体也开始逐渐复苏！
瞳孔中染上金银二色，宛若神灵！
这是太虚神体觉醒之后，助他掌握的阴阳法则，乃是杀伤力极其强大的大道法则！
“杀！”
在雷霆落下的一瞬间，陈牧长啸一声，周身气势全开，仿佛裹挟着一片万古青天，朝着几人横冲而去！
果不其然，在陈牧动手的一瞬间。
那八尊王境大能下意识的调动元气，从而被天劫锁定。
无怪几人心境不稳，
只是陈牧的气势太恐怖了。
这哪里像是一个要渡准王劫的人，这分明是一尊已经征战千载岁月，令无数人喋血的绝世大能！
陈牧一拳轰出，强悍无比的拳势在太虚神体的加持之下瞬间抹杀掉一人！
嘶！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醒悟，陈牧并不是想借助天劫斩杀他们，而是想要让天劫牵制，以防止他们逃跑。
“全力出手！”
其中一尊王境大能大喝一声，随即拍出气势无比磅礴的一掌！
有人带头，令其余六尊王境大能纷纷出手，各种恐怖的神通，秘术铺天盖的发出。
陈牧以一敌七，瞳孔发亮，身躯上仿佛披了一层星辰外衣。
几人调动着磅礴无比的元气和天地大势对轰，仅仅溢散出去的气息就将整个山脉抹为平地！
雷电交织，疯狂劈落在几人身上。
“想办法离开，不然我们会被他耗死！”
一人猛然一拳轰在陈牧后背，这足以撕裂苍穹的一拳却是只让陈牧身躯微微颤抖。
陈牧反身一掌拍出，那人的身躯瞬间炸开大半，泛着金色光泽的血液洒下，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太虚神体的力量显露无遗。
陈牧太可怕了，不过一炷香时间，先后两尊王境大能被废掉。
一死，一伤。
“别等了，请出至尊道器！”
一人杀气四溢的出口，剩下五人连忙抽身，退到其身后。
陈牧突然心头一跳，一股危机涌上心头。
只见身下的六人纷纷隔开掌心，将鲜血直流的手掌相对，齐声大喝道：
“请至尊道器，惊鸿剑！”
忽然，一道亮光撕裂天际而来，一柄泛着混沌光泽的长剑出现在几人头顶。
几人掌心的鲜血径直飞到上空，然后融入剑身。
朦胧不清的长剑之上，混沌光芒越发强烈，杀伐大道的符文开始在剑身之上游走，一种大恐怖的威势将陈牧锁定！
整座天穹都摇晃起来，大地颤栗着裂开无数道缝隙，恐怖的威能蔓延到整个东州，似乎要将整个东州撕裂！
众生惶恐不安。
“杀！”
为首的王境大能低喝一声。
随着几尊王境大能的鲜血不断灌入，那朦胧长剑的威势终于打到了顶峰。
剑刃高高抬起，朝着陈牧所在的方向落下！
剑身未至，那恐怖的威能就几乎要将他的身躯撕裂。
这是，一道无比宏大飘渺的声音响起。
“够了！”
淡漠无情的话语在天地之间回荡。
随着声音落下，那朦胧不清的长剑微微一滞，随后携带着滚滚混沌撕裂苍穹离去。
此时，天劫消散。
陈牧双眸杀意四溢，大喝道：“金乌耀世！”
朝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六尊王境大能猛然轰出一拳，拳势化作一方携带着烈焰的金乌将几人淹没！
随着一声惨叫，
那几道王境大能化作尘埃消散。
天地，一片寂静。
无数前来围观的武修皆是没有反应过来，短短两个时辰之间，发生了太多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很快，诸多目光再次落在天穹之上。
随着最后一丝天劫气息消散，陈牧的身躯开始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双瞳宛若日月般浩大伟岸！
王境！
东州的格局，将被再次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