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外传——张角（八）上

    第五十二章 外传——张角（八）上

    我是张角。我从无尽的黑暗之中醒来。

    这一生经历了很多遇见与离别，这次也是。

    醒来后，我发现，“影子”不见了。

    我来不及感慨与它的离别，因为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因为旁人告诉我，我昏迷的时间里，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黄巾起义失去了我的带领，情况急转直下。

    先前在广宗一举击溃董卓率领的北部官兵，却因为我的意外昏迷，没有乘胜追击，失去了大好的机会。

    各地的黄巾军也因为失去了统一的调度，各自为战，被逐个击破的，不在少数。

    东部颍川一线，波才率领的颍川黄巾被皇甫嵩和朱儁使用火攻合力击败于长社城外；

    南部南阳一线，马元义率领的南阳黄巾军围攻宛城一百余日，久久没有攻下，士气越发低落；

    北部冀州一线，三弟张梁暂时代替我率领广宗黄巾军苦苦支撑，虽然与后来的五营禁军互有胜负，实则早已丢了最初的先机。

    其余的地方情况也很是不妙，卜己率领的东郡黄巾本来势力甚大，又有原东阿县县丞王度接应，本该兵不血刃占领东阿县，却因见识不足、不通军务，被东阿县人程立与薛房等地方豪族联手打败。

    地处豫州北部的陈国，陈王刘宠勇猛善战，更是善于弩射，十发十中，中皆同处。陈国有弩兵数千，驻扎在陈国王城周边，当地也有黄巾徒众，但却没有人敢反叛，周围的黄巾军更是无人敢触其虎须，绕道而走。

    这只是各地黄巾军的缩影，但也很够说明黄巾起义的窘境。

    七月流火已至，夜晚逐渐转凉，就像我的心。

    大势已去啊！

    与这暮气沉沉的东汉王朝斗争，我黄巾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占的先机。

    如今先机不在，转入胶着的攻防之中，希望只能是越来越渺茫。

    我不由唉声叹了一气，这种无用的情绪，已经在我的身上很久没有出现。

    更何况周围的人全部看着、关注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无数人的心。

    我努力的振作起来，只是此时的黄巾起义已经像是滚石下山，颓势难以阻挡。

    到了八月，波才率领的颍川黄巾被阳翟再次被皇甫嵩击败，被斩首数万，至此颍川一路黄巾便不复存在；

    到了九月，彭脱、何曼率领的汝南黄巾，也被皇甫嵩、朱儁、王允、陈王刘宠、孙坚等多方势力击败,只有部分汝南黄巾跑至南阳与南阳黄巾回合，大多数都投降汉军；

    东部战区是连接北部和南部的重要一环，至此我黄巾起义东部战区宣告失败，也就意味着北部冀州黄巾与南部南阳黄巾的联络被从中间被硬生生地分割切断。

    皇甫嵩和朱儁分别率军，转战北部和南部。

    形势更加严峻。

    东部战区败得太快，我才堪堪率领冀州黄巾站稳脚跟，没有多余的力量前去救援。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黄巾军越是不利。

    尤其是冬日的临近，我黄巾军中的士兵衣着单薄，后勤补给更是有些捉襟见肘、难以为继，而且已经许久没有南阳黄巾的消息传来，人心逐渐涣散。

    皇甫嵩也知道这道理，所以他率领的五营禁军整日在坚守营门不出，他在等待，如同我当时击败卢植一般。

    我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我知道，我的大限将至。

    这次，他能等，我等不起了。

    看着像大厦倾倒一般的黄巾起义，我心生无力，就像当年张三抓住三弟张梁，夺走他拼命保护的黑色馍馍一样，我反抗了，却改变不了结局。

    而且身边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为了我的理想、我的道。

    我开始怀疑自己，究竟给他们带去的是杀戮，还是希望？

    于是我在城内召集了所有部下，包括二弟和三弟。

    和他们说明了如今的情况，是去是留，自作决定，任何人不得阻拦。

    有一少部分人有些退缩，大多数人都义愤填膺的请求与皇甫嵩决战。

    看着他们，我心情确实更加沉重，甚至希望大多数的后者如同前者一样退缩，因为继续跟着我，那就是赴死。

    显而易见，选择了前者存活的概率大上许多，皇帝刘宏目前来说还是遵守了约定，返乡回到原籍的人一概既往不咎。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消息传来。

    南阳的黄巾败亡了。

    我知道那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加令人震怒的消息。

    朱儁没有接受十万南阳黄巾的请降，而是选择了赶尽杀绝。

    消息传来，再也没有人心生退意。

    我知道，是时候选择决战了。

    皇甫嵩率领的乃是五营禁军，为汉军精锐之中的精锐，战时穿着玄铁甲胄，配有长弓硬弩、长矛铁戟等中远距离武器，近战时还有环首宝刀御敌，战力很强。

    反观我冀州黄巾军，虽也有少量的黄巾力士能够力敌五营禁军，单对单不落下风。但绝大部分普通士兵都是削木为兵，身着单衣，中远距离的武器装备更是匮乏，只有人数上的优势。

    这注定就是一场艰难的战斗，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前一日我命令黄巾军突击部队早早睡下，约定次日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十五左右），轻声集结，用过无炊的早饭之后，抹黑朝着皇甫嵩的军营进发。此时这正是人睡得最熟之际，若能偷袭得手，必定能打一个措手不及、大获全胜。

    没想到，皇甫嵩却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天黑时两军根本看不到对方。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这才发现两军中军相隔不过百米，前锋早已相互缠绕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知道不能迟疑，当即下令发动总攻。

    很显然，皇甫嵩也是这样想的。

    原本宁静无声的旷野之上，瞬间响起了悠长的号角、战鼓雷动，那是冲锋的命令。

    这样也好，汉军的中远距离优势消失殆尽，贴身肉搏虽然还是身着玄铁甲胄的汉军有些优势，但我黄巾军胜在人多。

    四处都是喊杀声，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