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外传——张角(四)
第四十七章 外传——张角(四)
于浑浑噩噩之间,我和两个弟弟被蒙着眼押送到了一个防备森严的房屋之中。
看着眼前,是一张清垂花飞罩鎏金雕花榻,让人看一眼就知道价值连城。
而在榻上的是一个时日不多、几无生机的老人。
无论多么富贵,到了这个时日,和常人已经无二了,迎接他的结局只有死亡。
那位颐指气使的世子自然在,还有其他的青年男性,想必也是老人的儿子。
他们一同命令我,要我治好床上的老者,那是一位老国公。
我说我治不了。
因为他没病,只是老了。
没病,谈何医治?
这群人很愤怒,认为我是在骗他们。
有人拿出刀剑威胁我,还有人在一旁哭嚎。
只是其中的真心有几分很难说,因为多年的行医经验,我闻到姜末和蒜末的气味,显然这二者无法用于药材之中,那么拿来干嘛就显而易见了。
“父亲啊!孩儿只想您能多活几天啊!”
“苍天啊!那走我的寿命给父亲也行啊!”
但是他们嘴上的言语,一个比一个真诚。
我觉得很有意思,也不管这一群奇怪的人。
走到这位他们称之为“老国公”的人面前,看着他泛着泪花的浑浊双眼,眼角还挂着将要凝固的浊泪。
真是可笑,这么多人在旁祈祷,竟然没有一人肯帮他擦拭。
作为医生,自然要询问患者的意见。
我问他:“您还想好好活几天吗?”
老国公听到我的话,眼神瞬间放出光芒,使出他全部的力气,轻微的点了点头。
“那好!”
于是我医好了他。
其实也不算医治,因为他没病,他只是老了。
我用了金针之术,刺激他最后的本源之力,激发了最后的活力。
我告诉他,只有五天。
他生龙活虎的蹦跶了一下,回答我,足够了,足够他安排后事了。
老国公送了我很多东西,钱财千两、珍宝无数。
二弟、三弟都看花了眼,其中有的东西我们从未见过。
但最后我只收了五两银子,因为只能收五两,每个药材、符水、问诊在我心里都有标准。
金针之术,就值五两。
但我还是破了例,因为来时都是蒙着眼,自然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劳烦他派马车帮我们兄弟三人送回来时的地方。
于是老国公命人派了最好的马车。
拉马车的马,就有八匹,高矮长短出奇的一致,就连毛色也全是纯白,找不到一丝的杂色,仿佛是胚子里刻出来的。
车厢内部更是宽敞的惊人,足够坐下十余人。
里面的装饰更是雍容华贵,蜀中最顺滑的丝绸、东海最大的夜明珠、极北最稀有的白熊皮地毯、西域最剔透的玉石、南岭最珍贵的金丝木,在这儿随处可见。
繁华的让我觉得有些赘余、拥挤。
我急着赶回医馆,便没有过多在意。
可谁知,在路上还是出了意外。
来人自称“山贼”,见财起意。
但我知道,显然不是。
因为护送我们还有十余骑铁骑,真正的山贼看到了自然不可能动手,因为要付出的成本太高。
就算成功了,山贼将面对的也是国公府无止境的追杀。
这伙假冒的“山贼”趁着雨夜泥泞,山谷险要,杀向了我们,呼喊声回荡起来,很是吓人。
二弟、三弟害怕极了。
马车窗外飙着鲜血,远处的昏暗的天空雷声不断,地面的泥泞被马蹄践踏成不规则的形状。
只一刻钟,护送我们周身的十余骑铁骑便被杀光了。
幸好他们争取了一刻钟,我把二弟、三弟送上了马,让他们在混乱之中先行离去。
陷入绝境之中,我无可选择。
于是,我根据术卷中记载名为“影流之镰”的法术,创造了“影子”。
我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只是没有见过人类如此脆弱。
在“影子”挥起的镰刀面前,“山贼们”如同薄纸,一碰即碎。
面对无可匹敌的神秘力量,他们的攻势土崩瓦解。
有的人逃离未知的恐惧,还有的人跪在我面前求饶。
我这时才得知,这群“山贼”也是国公府的人。
有的人不想老国公醒来,而我却让他醒来,这让那些人很生气。
于是气愤之下,便要杀我。
其中的肮胀我不想去了解,太累了。
因为强大的道术,都需要本源之力。
本源之力,一旦使用,便无法恢复。
我消耗的太多,知道了真相的我,更是受到了精神的冲击,一股热血上涌,从我口中吐出。
太累了。
我倒下了身躯,眼睛止不住的闭上。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影子”杀死了最后一人,即使他已经跪地求饶。
我很害怕,“影子”就像杀戮的机器,高效且冷漠无情。
昏迷之中,我做了很可怕的噩梦。
无数的甲士向我冲来,我的身后全是逃离的平民。
我害怕、我呐喊、我呼救。
我想要保护身后的平民,于是“影子”从天而降。
我闭上了双眼,再一睁开,已经在尸山血海之中。
没错,那不是血水,那是海,红的鲜艳夺目。
无论是甲士还是平民,都不见了。
一切都安静了。
……
……
我从噩梦之中醒来。
已经是雨过天晴,面前小小泥潭里的雨水清脆的倒映着晴朗的天空。
我艰难的动弹了一下身体,浑身火辣辣的痛,最难以忍受的还是喉咙中的炙热。
我用舌头舔了一下干燥发裂的嘴唇,缓慢的挪动沉重的头颅,往面前几公分的小小泥潭靠近。
看着水潭内太阳的倒影,算得大概过了两个时辰。
我终于能伸出舌头够着雨水。
清冽的雨水无疑是此时助我走出窘境的最好良药。
奇怪的是天空明明日照高头。
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燥热。
抬头一望,原来是“影子”在一旁忠实的守护着我,也顺带替我挡住了阳光。
血水、残肢、盔甲、兵器,散落在我的周边,想着这也许是我直接或者间接造成的人间惨剧,就让我有些不适。
我体内的力量不断缓慢恢复,待到能够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马车,有些迫不及待地驾着马车,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车夫已经在灾难之中死去,我自然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我经营多年的医馆。
更不知道哪儿才是真正的归处。
我漫无目的走在原野之上,寻找着那个能让我心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