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一百零五章 御剑之术
西门钰率先上前一步，道：“当日被你们暗中下药，我一直未曾有机会与你交手，今日的机会，却是不容错过。”虽是杀气逼人，但从西门钰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轻淡如风。
屠天罡看着眼前这人，知道他是西门霆和西门冲的三弟西门钰，当日幸亏他当机立断，才能逃出生天，否则他们叔侄二人今日绝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他看着西门钰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初时还毫不在意，但当西门钰踏出第三步时，屠天罡明显感觉到西门钰的气势有了显著的提高。当西门钰踏出第五步时，他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说他一开始轻轻淡淡地站着，轻轻淡淡地说话，如同一缕清风，那如今的他，就是北方极寒之地，凛冽寒风中的冰山。
他一步步而来，气势凌厉而冰冷，身后似乎跟着一座冰山，带着压倒一切的力量和威压。
屠天罡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是第一次与西门钰见面，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西门钰的修为已经到达了如此地步。
这个人的修为之高、之深，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他曾亲手杀死的封寒。
便在一瞬间，屠天罡做了一个决定。
他曾经是霍建清的侍剑，每日里的修行便是给霍建清喂剑，所以，他最拿手的武器其实是剑。
虽然他的手筋虽被挑断，恢复自由之后，他一直使用长鞭；但实际上，他同时也在练剑。当日在争天谷前，他已经能够使用短剑，而如今，他的长剑使得亦是炉火纯青。
便在西门钰踏出第七步时，屠天罡决定不再等下去。他右手向旁边一伸，五指曲张，随手便取过一把剑来，也不如何蓄势，直接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横向一切，直接切向了西门钰的小腹。
一股无形的波浪自屠天罡手中蔓延开去。这股波浪静谧无声，只是如同大海中的波涛一般，一层叠上一层，越往外，威力越强。
西门钰感受到屠天罡剑中浑厚的内力，却不闪不避，忽地双脚立住，双手持剑向地上一拄，顿时一股澎湃的剑气以西门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屠天罡的剑气一遇上西门钰的剑气，便如同无数波涛前赴后继一般，层层递进，却狠狠撞上了巍峨的冰山一般。冰山只是微微一晃，便又岿然不动，依然傲立；而那原先凶猛的波涛，却散成了无数水珠。
屠天罡一见西门钰修为如此深厚，心中暗暗赞叹，但手上却是毫不客气，紧接着又是一剑挥出。
这一剑是如此迅疾，如同跨越了时间的长河，尚未来得及眨眼，已经来到了西门钰的眼前。只是，屠天罡的剑快，西门钰的剑却也不慢；屠天罡的剑到得西门钰的眼前，便再也无法再进一步。
因为，便在西门钰的眼前，有一柄剑正巧挡在那里。原来不知何时，西门钰的剑已经出鞘，并且就在屠天罡的剑到达之前，抢先一步拦在那里。
屠天罡的剑势虽强，却硬是无法再进一步。
屠天罡微微一怔，西门钰的拔剑竟然如此之快，超乎他的想象。便在他一怔之间，西门钰猛地伸出左手，抓住了屠天罡的剑，同时右手的剑顺势下压，直刺向了屠天罡的小腹。
西门钰的左手虽是真气环绕，却依然渗出丝丝血迹，但又毫不影响他右手中长剑的速度，仿佛只是一瞬间，他的剑便到了屠天罡的身前，而屠天罡却是已经没有东西可以阻挡。西门钰似乎能看到，他的剑已经刺入了屠天罡的身体之中，他的大仇终可得报。
谁知，下一刻，西门钰的脸色便变得极其难看。便如同方才他挡住了屠天罡的眼前一剑一般，屠天罡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剑，正堪堪抵住了他下刺的长剑。
同样的手法，被屠天罡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西门钰。
按照西门钰的推演，他的这一招屠天罡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去；只要能杀了他，别说左手受伤，便是左手完全废了，也是值得的。
然而，西门钰终究还是算错了。
屠天罡哪能放过如此良机，手中长剑滴溜溜一转，顿时在西门钰的手上划伤了无数道伤痕，待得西门钰的左手下意识一松时，他的长剑便顺势向前一递；同时，另一手的短剑却是脱手而出，向西门钰的胸口刺去。
如此近的距离，屠天罡的长剑和短剑几乎同时到达，西门钰不由向后退去。只是，他越是退，屠天罡手中的长剑追得越急；而同时，那柄短剑的去势也同样没有减弱。
便在这时，忽地从旁边递来一柄长剑，将屠天罡的短剑击飞出去；那柄长剑顺势又想来阻挡屠天罡的长剑。
屠天罡一瞧，原来竟是西门长恨不知何时来到近前。屠天罡暗暗着恼，忍不住大喝一声，浑身气势一涨，手中长剑飞出，眨眼不及，便深深刺入了西门钰的肩胛骨中。
西门钰虽然内力深厚，但仍被巨大的力道击得倒退几步。
同时，屠天罡一掌拍出，西门长恨仓促之间以剑相抵，谁知那长剑却在屠天罡的掌中节节断裂，最终断成无数碎片。西门长恨微愕之间，屠天罡一掌已接触到了他的手。顿时，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猝不及防之下，西门长恨倒飞而出，一只手臂酸麻无比，一时竟是无法动弹。
屠天罡刚想再进一步，同步追杀西门钰和西门长恨两人，忽然两道剑光同时亮起，前一刹那还只是闪出一丝微光，下一刹那便已到了屠天罡的头顶。
屠天罡大喝一声，双拳向上狠狠一击，顿时“砰”“砰”两声，那两道迅疾无匹的剑气被生生击散。屠天罡缓了一口气，深深看着封尘，道：“就凭你方才的一剑，你的剑道造诣已超过你爹。”
当日封尘在青州亲眼瞧见屠天罡杀了封寒，早已仇恨深种，眼下他竟主动提及他爹，封尘心中怒意、恨意简直无以复加。也不与他废话，眼睛一闭一睁，便在这双眼开合之间，他的气势陡然猛升。睁开的双眼犹如换上了一层色彩，充满了无情的杀意。
徐书婷一见他的状态，登时便知他对屠天罡的积怨终于到了最终爆发的时候，因此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的双臂一震，气势也陡得强大了起来。
屠天罡眯着眼看着他们二人，心中暗暗心惊。封尘和徐书婷都是当今江湖中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在剑道之中，他们二人尤为出色。此时他们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已经完全超越了当年的自己；假以时日，他们二人的成就不可限量。
暗暗的，屠天罡虽知封尘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却又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不忍痛下杀手，因此并未动用他的灵蛇长鞭，仅仅以一柄短剑横在胸前。
徐书婷素来心高气傲，眼见屠天罡竟然只以一柄短剑御敌，似是浑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心中暗怒，大喝一声，率先出手。
徐书婷的剑法刚正笔直，不走偏锋，以势取胜，一俟出手，声势惊天动地，宛如天神降世，携天地之威而来。因此，徐书婷手中的长剑刚刚扬起，场中便宛如刮起一阵狂风；狂风中，徐书婷犹如神女一般，冷冷不可侵犯。
就在那狂风中，忽地飞出一道剑光。那剑光宛如带着灭世的威势，不悲不喜，不怒不怨，不偏不倚，正向屠天罡头顶劈下。
屠天罡凝视着这一剑的风姿，感受着这一剑的威势，心中暗暗惊叹。当今江湖，剑法能有此威势的，除了段兴城和徐天风，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年仅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他心中叹了一口气，猛地大喝一声，气势暴涨，手中短剑昂然上举，顿时一股强极无匹的剑气冲上云霄，如同一条巨龙，势要与眼前的神女一较高下。
徐书婷的剑气刚刚遇上屠天罡的剑气，便瞬间一黯，似乎力有不敌；便在这时，又是一剑气傲然升空，如同后羿射日一般，剑气凝而不散，若不细细觉察，都感觉不到此剑的威势。
封尘的这一剑与徐书婷的剑气合在一处，堪堪与屠天罡的剑气不相上下。三人互相望望，竟不约而同地暗增内力，以增强剑气之势。只是，这空中的神女与巨龙，却是依然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封尘和徐书婷对视一眼，均是暗暗诧异。他们自信，两人联手，天下再无敌手；更何况，他们还记得在沧州沈家庄外，徐书婷曾一招吓退屠天罡；谁曾想，数月不见，屠天罡的修为竟强大至此，他们两人联手，竟堪堪敌他一人？
封尘朝徐书婷一点头，手中长剑一收，毫不停顿，顺势向屠天罡迎面刺来。这一剑堂堂正正，毫无花哨，拼的便是正面硬碰硬的修为。
屠天罡瞧见封尘来势，仅是略一分神，头顶徐书婷的剑势就又强上一分；本来封尘撤招，他可逐步化解徐书婷剑势的，却又因为封尘的一剑来袭，导致他分心二用，徐书婷的压力却减轻了很多。
眼见封尘的剑势迫至眼前，屠天罡甚至来不及取出灵蛇鞭，只能徒手一伸，一股真气环绕在掌间，硬生生以肉掌挡住了封尘的来剑。一时之间，屠天罡与封尘和徐书婷二人，又堪堪打成了平手。
封尘本就没想一招制敌，眼见屠天罡徒手挡剑，再无余力，嘴角微微一笑，持剑的手一松，飒飒然站在那边。
屠天罡一看，挡剑的那只手刚想动，却发现依然无法动弹。封尘的手虽然已经不在剑上，但那柄剑的威势和压迫仍在，他竟然仍然无法避开这一剑。
就在屠天罡一愣之间，封尘长袖忽地无风自舞，场中众人的剑器不知何故开始嗡嗡作响。陡得宛如一声龙吟，不知从何处窜出一柄剑来，悬浮在封尘身侧；紧接着，又是数声剑器出鞘之声，一时之间，场中众人佩戴的长剑、短剑均已来到了封尘身侧。粗粗一数，竟有三十多柄剑。
在场众人，尤其是华山派和西门山庄的人见此情景，都不禁暗暗赞叹。御剑之术，说到底，是御气之术；真气放形于外，这很多修为精深之人都能做到；但能通过外形真气以御物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了。
华山派和西门山庄的武学亦是以剑为主，他们亦修习御剑之术，但能同时操控这么多剑的，确实是难能一见的武学奇才。
便在众人纷纷赞叹、惊异的时候，封尘动了。他的双手缓缓铺开，随着他的手势，他身周的这三十余柄剑纷纷移形换位，最终，竟隐隐环绕在了屠天罡的头顶上方。
便在这时，封尘猛吸一口气，双拳一握，这三十余柄剑宛如同时接到命令的士兵一般，瞬间行动起来，同一时间掉准剑尖，同时向屠天罡刺去。
便在这同一时间，徐书婷的气势忽地再度暴涨，手中的剑气宛如实质，比方才还要宽大了几分，锋利了几分，直直向屠天罡手中巨龙般的剑气斩去。
眼见封尘和徐书婷同时发力，只要半个疏忽，便是万劫不复。屠天罡终于收起自己的爱才之心，迎头举起的短剑猛地收回；便在这时，徐书婷的剑气顺势而下，眼见就要将屠天罡立斩于剑下。
便在这时，屠天罡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长鞭，下一刻，这根长鞭如同具有灵性一般，将屠天罡紧紧包围在中间，一条有形的长鞭，混合着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封尘的所有长剑隔绝在外。
下一刻，屠天罡手中的短剑再次举起；只是，这一次的剑势，较之方才却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的剑气方一出现，徐书婷的剑气便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本来堪堪要落到屠天罡头顶的剑气硬是又被生生抵挡了回去。
徐书婷全身真气狂涌，脸上嫣红一片，她何时遇上过这等强劲的对手，心中既兴奋又愤怒，终于大喝一声，使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道，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硬是要将屠天罡的剑势压制下去。
一阵无比强烈的亮光在徐书婷和屠天罡中间亮起，宛如于黑夜中突然升起了一轮明月，让人的眼睛出现了一刹那的不适应。等到光芒退去，众人再看向场中，徐书婷后退了几步，嘴角微微渗出一丝血迹；而屠天罡则长发披散，脸色略微有一丝苍白。
便在这时，封尘的手势再动，那些长剑随着他的手势，忽地冲天而起；下一刻，又宛如倾盆大雨一般，从天而降，直直刺向了屠天罡的头顶。
屠天罡的灵蛇鞭如同具有灵性一般，便在那些长剑异动的刹那，跟着追逐而上，盘旋在屠天罡的头顶，又是硬生生将那些剑都隔绝在外。屠天罡略一喘息，手中短剑连刺数十次，众人连剑势都尚未看清，头顶那些剑已纷纷被击落下来。
这一切说起来简单，但看在众人眼中，已是如见鬼魅一般。众人都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物，但封尘和徐书婷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一出手便有如此威势，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屠天罡，二十年前便已名震江湖，没想到被挑断手筋脚筋后，二十年后又再次让世人刮目相看。
此时的徐书婷和封尘，都内力消耗过巨，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浑身动弹不得；再看屠天罡，也同样狼狈，手中的短剑早已断成数截，灵蛇鞭早已破破烂烂，便连他本人，亦是盘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也是消耗过巨。
场中众人愣愣地看着他们，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就连一向自信满满的西门钰和刘长春见此情景，亦由不得他们不承认，封尘和徐书婷之强，远超他们这些老一辈江湖人物，心中五味杂陈；而便是在如此良机之下，不管是屠天罡一边，或是封尘一边，竟都无人敢上前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