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八十五章 香君被擒
自古华山一条路,可见华山之险,但两人在山间追逐奔跑,却是如履平地。两人对华山地形都异常熟悉,一路而行,毫无阻碍;过不多久,楚香君便跟着顾春望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山。
虽是一路奔跑过来,但两人却都是气息平稳,可见内力之深。顾春望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道:“好了,不跑了,歇会儿。”
楚香君停下脚步,看看四周,心中渐渐升起疑窦,道:“顾春望,你还想跑?新仇旧恨,今日咱们便做个了断。”
顾春望笑道:“刚刚我们可都交过手了,可谓半斤八两,若不是我神功未成,今日你必死在我剑下。”
楚香君道:“谁与你半斤八两,我要你死。”说着,衣袖一展,便扑了过来。
顾春望手臂受了轻伤,速度便慢了些许,待他举起手臂的时候,楚香君一指寒芒乍现,已经逼近了顾春望的眼前;顾春望来不及细想,便一扭身一展步,往后侧方退了些许。楚香君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手一抬,便再刺了过去。
便在这时,忽地从旁边的林中刮起一阵旋风,紧接着便有一个人影插入了他们两人中间。人影一身僧袍,头顶光亮,高大威猛,楚香君的食中二指本已快点到了顾春望的身上,却被忽然出现的这个人影一掌拦住。
楚香君的两指抵在来人的手掌心处,感觉到似乎正顶在一堵墙前,那样的浑厚凝重,竟无法再进分毫。
楚香君收回手势,退后两步,看清来人,不由一震,道:“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景教余孽,混入少林二十余年的曹可仁。
曹可仁笑道:“正是在下。”说着一展僧衣宽大的袍袖,两只手掌伸了出来,在空中闪过重重幻影,向楚香君拍了过来。
楚香君眼见曹可仁出现,心知他们必是早有预谋,当下不敢大意,将自己的气势在一瞬间提升至顶峰,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宛如手持一柄擎天巨剑,直直向曹可仁劈了下去。
楚香君的剑法和曹可仁的掌法相交在一处,登时反弹出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两人都各自震了开去。只是楚香君被高高抛起,往后方重重跌去;而曹可仁却仅是后退了数步,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楚香君躺倒在地,发丝凌乱,嘴角溢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二人。他早已知晓曹可仁投靠到了霍熙霜的门下,甘当霍熙霜的走狗,却没料到此次他竟会和顾春望一起来到华山。想起他们在西南武林四处征伐,清除异己,难道,今日便终于对华山出手了么?
母亲和师弟们尚在山中,他们此番将他引出,是否便要对他们出手?念及此处,楚香君气急攻心,脸色越发苍白。
顾春望看着楚香君狼狈的模样,心中却是欢喜无限,道:“没想到吧,平日里风光无限的你,也会有今日。”
曹可仁与顾春望对视一眼,顾春望摇摇头,曹可仁看了看顾春望的手臂,便自己走到楚香君身边,出手如风,点住了他几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再将他往肩膀上一扛便向山顶飞掠而去;顾春望紧随其后。
一路上,楚香君不由开始胡思乱想,总觉得他们既然出手,便不会只来这两个人,更不会只对付他一个人,他们必定还有其他同伙;可是,他又不敢往深处想,万一他们已将母亲和师弟们——
片刻之后,三人很快回到了先前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先前的那些师弟们都还在,只是先前是站着看热闹的,如今却都纷纷躺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曹可仁将楚香君放了下来。楚香君一俟看清眼前的情景,只道师弟们俱已遭了毒手,怒道:“顾春望,他们好歹与你有一份同门情谊,你竟如此狠毒,将他们全都杀了?”
顾春望叹口气道:“不用急,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说着便走过去,随意挑选几人试探了一下鼻息,道:“放心,还没死。”
说着,顾春望和曹可仁便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过的片刻,从练武场的另一端走来一个人,娉娉婷婷,虽已年逾四旬,却依然风姿绰约,艳丽动人,正是楚香君的母亲闫珊珊。
此时闫珊珊也看到了楚香君,见楚香君嘴角带血,受制于人,不禁急切唤了一声:“香君。”
楚香君听她声音中气十足,又是一人单独来到此处,便以为她尚未遇上曹可仁的同伙,便喊道:“娘,你快走。”
闫珊珊听到这话不由苦笑一声,她倒是想走,可又能走得了吗?
便在这时,从闫珊珊的身后闪出一人。
楚香君看到此人的一刹那间,不由怀疑是否身处梦中,只因为眼前的人,身穿着与他相仿的衣服,梳着与他相仿的发饰,更奇异的是,竟长着一张与他高度相仿的脸。
便在愣了片刻之后,楚香君陡然醒悟,原来既善于易容又熟悉华山的人便是眼前此人,那想必当初冒充楚逍云,导致他们被困毛女峰,引来西门霆的人都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就在楚香君准备开口的瞬间,眼前的这个人,伸手在脸上一挡,手再拿开时,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张艳如桃花、肤白貌美的女子脸庞。
女子盈盈一笑道:“师兄,可还记得我吗?”
楚香君看着眼前的脸,感觉似乎见过,却又没有那么熟悉,在脑海中思索半晌,终于想起来,惊叫道:“是你,萧盈盈。”
萧盈盈笑靥如花,道:“难得师兄竟然还记得我。”
楚香君看看她,再仔细一瞧,她的手中正持有一柄短剑,抵在闫珊珊的腰间。他心中虽急,却又不敢冲动行事,只得耐着性子,转过来朝曹可仁和顾春望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已经落到了你们手里,把我母亲放了。”
顾春望笑道:“当初在华山时,我还没来及有时间好好孝敬师母,眼下既然有此良机,我哪能不多与师母亲近亲近?”
闫珊珊看着顾春望英俊的脸庞,却又听着他厚颜无耻的声音,不由气道:“顾春望,我和你师父一向待你不薄,视如己出。可你,不但不思报答,你竟然干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亲手杀害教导你、养育你的师父。今日正好有此机会,我倒要好好问问你,到底是为什么?”
顾春望怔了一怔,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看看闫珊珊,又看看楚香君,幽幽道:“我本是个孤儿,自幼被师门收留,又得师父栽培,倾心教导武艺,按理说,我是该尽心报答,报答师父师母的养育教导之恩。可是,我又是如何才成为孤儿的,师母,难道你不知道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顾春望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中似乎有一根针一样,直直插入了闫珊珊心中。
闫珊珊听到他的话也是心中大惊,面上闪过一丝惶恐,道:“你在说什么?”
顾春望眼中闪过一丝阿谀,继续道:“你现在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这是我无意中亲耳听到你们自己说出来的。当年,尚是闫掌门在位,他带着几个徒弟一起赶赴云台山,参与剿灭景教之战。这其中便有你和楚逍云。”
顾春望对曾经的恩师直呼其名,可见心中的恨意,已经无以复加。
楚香君却是从未听说过这样一段往事,不由竖起了耳朵,静静听着。
顾春望继续道:“那一战,据说直打得天昏地暗,而楚逍云学艺不精,却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他受伤后,你便陪着她下了山,到山脚下找了处农家暂且休息疗伤。有一晚,楚逍云疗伤之际,急功近利,导致走火入魔,闹出极大的动静,惹得主人家出来查看个究竟。而他,眼见有生人出现,竟不分敌我,直接杀了他们二人,只留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说到此处,顾春望的眼眶已经不知不觉间湿润。
听到这里,楚香君哪还不明白,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便是今日的顾春望。
顾春望继续道:“当晚,你虽及时将他控制平稳下来,却依然救不回那对年轻的夫妇。你们把孩子带回华山,收他为徒,却从不告诉他,他从哪儿来,他的父母是谁。你说,这便是你们这么多年修的道么?这便是你们的为师之道么?”
听到此处,闫珊珊也是老泪纵横。此事,一直是他们夫妻二人心中最大的隐痛。楚逍云虽非故意杀人,却亲手葬送了顾春望父母的生命,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否认的事实,也是无法弥补的过错。他们能做的只能是尽可能在顾春望身上进行弥补,尽他们最大的努力,将顾春望培养成人。
这件事,本来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从不曾有第三个人知道,即便是闫独亭和楚香君,都不知道。这是深藏他们心底多年的秘密和罪恶,他们羞于对人提起;因为他们知道,此事一旦揭开,他们将无法面对师门的指责,他们无法面对已经长大的顾春望,他们甚至无法面对自己。
可是,眼下,顾春望将这一切说出来的时候,闫珊珊忽然在伤痛的同时,感受到一种轻松和释然。
这个秘密,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下,再也不用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