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六十五章 议定婚期
就在颜敏和王师远正在悄声谈话之际,有人轻轻扣了扣房门。
房门没关,王师远和颜敏看到有个西门山庄的弟子正在门口躬身施礼,道:“王公子、颜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王师远一愣,这才一炷香的功夫,西门长庚知道他们许久未见,理应不该在此刻打扰啊。但作为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他的一举一动,对西门长庚在庄中权威的树立都有极大影响,他不敢怠慢,回道:“好,我们马上就来。”
王师远和颜敏跟随着那名弟子来到往日西门霆接见来客的房间,他们到时,房间内仅西门兄弟两人、楚香君,另外还有一人站在一旁,却是不识。
见王师远到来,西门长庚道:“阿远,这是你摘星楼的来人,说是有要事禀报于你,我不好擅自做主,便将你请了来。”说着,他还冲颜敏歉意地笑笑。
王师远奇怪的“哦”了一声。
他自卫州将王破天的尸身带回杭州后,杨奕曾派人来到杭州,一方面表示效忠,一方面听候他的下一步指示。当时王师远便已猜到,这必是林长青留下的后招,他提前将摘星楼主交替之事安排妥当,便是卖自己一个人情,只为放过林氏姐妹。当时他一直对段兴城和颜敏的下落耿耿于怀,便命令摘星楼的所有“随风”人员,全力搜查二人下落。
“随风”和“谍风”分别是摘星楼和西门山庄的谍报系统。整个江湖上不论大大小小的事务,能够获取系统性情报的,仅摘星楼主和西门山庄庄主两人。当然,江湖上也会有很多耳目灵通之人,四处贩卖消息,但他们的消息来源、准确度以及针对性却远远无法和这两大系统相比。
摘星楼,特地赶来西门山庄汇报消息,莫非是“随风”有了段兴城的消息?
王师远欣喜地朝来人道:“你是何人?有何要事?”
来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机警地看了一眼王师远和周围众人,试探着问道:“阁下可是我摘星楼王公子,在下随风田二虎,有要事禀报。”
王师远道:“何事?”
田二虎赧颜道:“公子赎罪,小人长年在外奔波,尚未见过公子真面,不知可否取出玉佩?”说到最后已是声如蚊蚋。
王师远一拍脑门,他刚刚接手随风,倒忘了当时杨奕曾让人带给他一件玉佩,曾言认玉不认人,若玉佩丢失,除非回摘星楼命人重新制作,否则在外将无法驱使随风,更不可能获得随风的一丝一毫的信息。
王师远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说是玉佩,其实只是玉佩的造型,材质却是货真价实的熟铜,也不知何人打造,上面的细纹图案极其精致灵动,遗憾的却是,缺了一角。
田二虎见状一喜,也掏出一件物件,与王师远手中的玉佩拼在一起,竟严丝合缝,在场的都没有外人,大家仔细瞧去,发现两件物事合在一起之后,之前显得杂乱无章的图案、线条竟形成了一个“星”字。
众人都不禁惊叹不已。
田二虎这才朝王师远道:“先前公子曾下令,全力搜寻颜姑娘和段兴城的下落,如今我们的人已经发现了段兴城。”
一提到段兴城,在场的众人都不禁脸色凝重起来,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王师远也是郑重道:“好,你慢慢说,说具体点。”
田二虎道:“年十三年关主曾画影图形,将段兴城的画像传遍随风众位兄弟,因此众位兄弟都识得他的面貌。那日,有几个兄弟路过吕梁山,在山脚下的一家客栈吃饭,无意中遇到了他。几个兄弟再三确认,除非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否则必是他无疑。段兴城一个人,背着个简易的包袱,似乎要往东而行。”
听到此处,西门长庚忽然道:“香君。”他跟楚香君示意了一个眼神,楚香君便立即走出了门去,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人。
那人年约二十出头,模样精明能干,他还未来得及施礼,西门长庚已经道:“你把你刚刚汇报的情况再说一遍。”
那人不敢怠慢,道:“小人乃是谍风中的全小明,据探报,三日前有人曾于河中府河东县遇见过段兴城。”
王师远方知原来西门山庄的谍风已探查到了段兴城的下落,不禁追问田二虎,“段兴城是何时出现在了吕梁山?”
田二虎迅速回道:“昨日晚间。”
看来段兴城自华山得手后便一路向东北而行,只是不知他这一次目的地何方?是否又要杀人?又要杀谁?
众人默然片刻,西门长庚挥挥手,全小明退了下去。王师远也叫田二虎先出去歇息。
西门长庚沉吟片刻道:“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段兴城是我兄弟二人的杀父仇人,此仇不共戴天,这个仇必须要报。但此人修为极高,我不想各位因此而受到牵连——”
西门长庚话还没说完,楚香君打断道:“长庚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段兴城是你们的杀父仇人,难道不是我的杀师仇人吗?师父待我如子,要报这仇,我又岂能置身事外?”
王师远也道:“段兴城是我从摘星楼跑出去的,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又哪能置身之外?长庚,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你说得对,段兴城修为极高,可正因为此,才更要我们群策群力才行。”
西门长庚还在犹豫,西门长恨道:“各位都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庚。”西门长恨拍拍西门长庚的肩膀。
“好!”西门长庚重重一点头,停顿片刻道:“不过各位也不用过于担心。段兴城虽然武功高绝,但他肯定也有其弱点,我们只要发现他的弱点,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王师远道:“长庚说得对。高手相争,拼的绝不是简单的修为高低,我们这么多人,总比三个臭皮匠好点吧,段兴城何德何能,又能强过诸葛亮去?这次我们随风和你们谍风的人联手,将人盯紧了,我们即刻便出发,赶去段兴城的前面拦住他。”
西门长恨道:“阿远说的是。段兴城被囚禁多年,江湖上的人肯定大多都不认识,更何况我们这些小辈。我们先去寻他,寻到他后,再想法子对付他。即便一时半会找不到机会,他不认识我们,对我们便也不会有敌意。”
王师远一展衣袖道:“好,那就我、敏敏和长恨去吧。”
西门长庚和楚香君一愣,道:“为何就你们去?”
王师远叹道:“长庚刚刚接手西门山庄,事务繁重,轻易离开不得。香君在庄内帮助西门大叔处理事务多年,经验老到,你需得协助他度过这一时期才是。”
西门长庚道:“段兴城杀父之仇,我不能手刃仇人,怎可心安?”
王师远道:“这不是还有长恨嘛?你们兄弟二人,这一次正好分工明确,长恨负责报仇,你负责将家门守好。待我们成功归来,西门山庄的声望将更上一层楼。”
西门长恨也安慰西门长庚道:“长庚你就在家,把位子坐稳。今日有云飞儿前来捣乱,明日说不定又有谁不开眼上门闹事,你不坐镇庄内如何能行?我和阿远自小配合默契,有我们兄弟,还有他们小夫妻,必可其利断金。”
西门长恨安慰西门长庚的当口,还捉弄了一下颜敏。颜敏和王师远毕竟尚未成亲,因此听他如此说话,顿时红了双脸。
西门长庚和楚香君沉默半晌,考虑到眼下的形势,不得不点头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便在这时,忽然冲进一人,冷眼看着王师远,道:“你要去找段兴城报仇?”
冲进来的正是王雯。
王师远虽然与西门山庄交好,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做客,见她横冲直撞地冲进来,有心责备两句,却又不忍说出口,只好耐下心道:“不只是我,还有敏敏以及长恨。”
王雯道:“我也要去。”
王师远想都不想,立即回道:“不行。”
王雯也不动气,只是声音依然冰冷,道:“为何不行?”
王师远叹口气道:“方才我本已想好,准备事后再跟你说的,既然你来了,我便说与你听。”他示意一眼颜敏,颜敏知他心意,走过去,牵着王雯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
王师远接着道:“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我总感觉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下一盘大棋。我摸不清他的心思,只能提高自身的实力和势力,以备万一。摘星楼虽然有林长青遗命,有杨奕带着众人效忠,但到底多少人真心归附尚未可知。况且,随风是摘星楼最重要的武器之一,没有一个得力的、信得过的人掌握随风,我不放心。”
王雯听他说得在理,便没有反驳,依旧耐心听着,神色不知不觉间缓和了许多。
王师远接着道:“包括这次对段兴城的复仇,若没有谍风和随风,我们连他的踪迹都无法掌握。我们冲锋在前,却需一个能够随时掌握情报,并能在发生意外时调动一切人手赴援的关键人物。”
顿了顿,他一字一顿道:“这个人物,就是你。”
王师远直直地看着王雯,王雯感受到他话中的真诚和凝重,不禁点了点头。
在场的众人虽与王雯不相熟识,但俱已知晓了她的身份。见王师远如此不厌其烦地对她予以讲解、分析,均知道王师远对她十分看重,心中对王雯也不由看重了几分。
西门长庚叹道:“阿远所说的背后有人在下一盘大棋,我也有所觉察,但却无法确定。自从摘星楼之变后,似乎有人在故意挑起当年的陈年旧事,使得各个门派、世家之间老一辈人物争相残杀,现在江湖上最顶尖的林长青、王破天、我爹,包括沧州的沈家、武家就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全部被杀。”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若是有人在背后主导这一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几人在房内又畅谈了一番目前江湖上的形势以及他们阻击段兴城的打算,直到月上柳梢头,才各自散去。
出得屋门,王师远和颜敏很有默契地没有分开,而是并肩朝庄内更深处走去。
他们似乎都知道对方有无尽的话要说,又似乎都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似乎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直到他们来到一个看似许久没人居住的庭院,才最终停下脚步。
趁着朦胧的月色,王师远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张脸。
颜敏算不上绝代佳人,但她站在那边,却成了王师远的全世界。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两人如此静谧地、心意相通地站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似乎已经很久了。
自从摘星楼事变之后,他们便一直忙于奔波,竟从未有过如此时光,可以安安静静地,似乎一切回到从前,在一张石桌前坐下,仅仅是如此痴情地看着彼此。
明月相思,相思成泪。
王师远看着她,想着这几个月来的辛酸和劳累,想着她失忆被俘,想着她和封尘在一起的画面,想着他对她刻骨铭心的思念,他终于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她什么都懂。
似乎是一种天生的本能,颜敏在一刹那之间便读懂了王师远那充满感情、异常复杂的眼神。
她读懂了他心中的疲惫和辛酸,但是在那背后又有一股深深的倔强、坚定和执着。她看着他的眼神,还看到了他对于封尘的介意以及最终深深的欢喜。
不管经历多少风雨,他都会回到她的身边,依旧还是那个他;即便历经千帆,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他最终都是欢喜无限。
颜敏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对不起。”
王师远轻轻晃动着脑袋,让脸在她手中蹭得更舒服一些,喃喃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颜敏道:“回想起来,在我失忆的时候,可能真对封尘有一丝心动。”
王师远仍然保持着舒服的姿势,微闭着眼睛,道:“我们能走到今天,是因为我们对彼此足够了解,并且愿意接受对方的一切,真心相爱。可若是我们完全成了陌生人,以你的性格,只要那个人对你够好,你确实可能会动心,但却不会长久。”
颜敏微微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王师远道:“你的性子啊,外柔内刚,封尘不适合你。”
颜敏丝毫不感到意外,笑道:“那你的性子呢,你就那么确定,你适合我?”
王师远睁开眼,摆正脑袋,定定地看着颜敏的双眼,道:“没有人的性格是天生一成不变的,也没有谁天生便适合谁。要想走到一起,走到最后,必须要有磨合,要有取舍才行。而我们,磨合了快二十年了,再过二十年,我们的孩子都大了。”
前面半句话还一本正经的,说到最后,却又不正经了。颜敏红了脸,拍了他一下,才叹口气道:“要是封尘或是徐书婷能有你这般想,他们也不会成如今的样子了。”
王师远忽然道:“段兴城事了之后,我们回摘星楼成亲吧。”
颜敏猝不及防之下被提及成亲,又瞬间红了脸,道:“嗯,到时再说吧。”
王师远脸颊上的泪不知何时已被风吹干,忽地豪气顿生,站起身来,道:“就这么定了,等回到摘星楼,我要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