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逃出生天

    “我说段大叔啊，你这话就不对啦。阿远是个老实的好孩子，你这个做叔叔的不好好保护这个好侄子还想着要人家的命，还真是奇也怪哉！”

    众人实想不到这么紧张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敢调侃段天成，要知道段天成号称“笑里藏刀”，翻起脸来，可是连亲爹都不认的主。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就在摘星楼摆宴的二楼栏杆上，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人。此人剑眉星目，面若冠玉，竟是个美男子。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嘴角那一抹不羁和放浪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去认真对待，任何事情对他而言都不足为道；然而此刻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人手里居然还拿着一壶酒、一只鸭腿。啃一口鸭腿，喝一口好酒，浑然不在意那酒和油正不断滴落在他身上的那件华服之上。

    林长青等人看到此人，眼神不由缩了缩，似乎感觉到事情的棘手；而王师远则暗暗叹了一口气，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林长青淡淡道：“原来是西门大公子到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嘴上说着恕罪，却没有半点歉意，手中的剑更是拿得稳稳的，没有半点偏失。

    华服公子嘻嘻笑道：“我西门长恨不过是个小人物，哪能劳动林大叔远迎，何况林大叔有大事要做，也想不起小侄我了。”

    段天成也笑了：“西门公子，这到底是我们摘星楼的家事，你呢，只管在上面喝酒吃肉，待这边事了，再由我们一众兄弟好好款待公子，你看如何？”

    西门长恨拍手笑道：“果然还是段大叔懂我。你们摘星楼的事我管不着，谁做楼主我也不想管，我就在这里喝喝酒吃吃肉，顺便——看看烟花。”随着话音落下，众人陡觉一声巨响，然后便看见仅两三里的一座高楼猛然爆炸开来，顿时火光冲天。

    众人登时愣住了。

    摘星楼建筑格局极为讲究。整个院落群中分布着七座高楼，以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其中最中间的天权星位置为主楼，高九层，乃楼主居所和摘星楼的权力象征，并且摘星楼所属最珍贵的剑器、经书等均藏于此楼。

    在主楼周围，则分布着其余六座高楼，高七层。天玑位和天璇位分别为通天楼、听地楼，象征摘星楼的通天彻地之能，目前为留任总部的各顶尖高手居所；天枢位为藏剑阁，为楼内专门收藏名剑、名器之所；玉衡位为藏经阁，内有摘星楼能够收集到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这座高楼距离主楼最近，也最为武林中人所眼红；开阳位为藏宝阁，内有摘星楼数十年来收集到的各种奇珍异宝，亦是江湖中人所向往的去处；摇光位最为神秘，人们只知道此楼名为高楼，却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摘星楼到底是何地位。曾经也有好事者想闯入其中，但要不根本就无法接近此楼，要不就不知所踪，长久以来，该楼渐渐成为武林禁地，即便提起，亦以摇光楼称之。

    此时，众人循着火光看去，发现着火的竟是最外围的通天楼。该楼虽不曾藏有珍奇异宝，但却是进入摘星楼地界的第一座高楼，乃是摘星楼的脸面，如今此楼爆炸起火，实是在摘星楼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林长青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西门公子，这是何意？”摘星楼与西门山庄平时关系不错；何况西门山庄年代久远底蕴深厚，即便是摘星楼，亦不愿轻易与之为敌。因此，虽然心中气愤难耐，却还是强忍着怒气。

    西门长恨看都没看林长青一眼，咬了口鸭腿，喝了口酒，才转过头来，道：“林大叔啊，你不是不知道啊，我跟阿远可是好兄弟啊，你说他都快死了，现在不看看烟花灿烂，以后可就没机会啦！”说着说着还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真是让人不由掬一把同情泪。

    林长青阴沉着脸，心里却在计较着利害得失。西门山庄的这位大公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乃是江湖上有名的混世魔王，有其父在背后撑腰，一般人还真不敢把他怎么样。但这次行动至关重要，要是走了王破军父子，以后将会是天大的麻烦。更何况，西门山庄虽风光无限，但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他又岂能不知，如果借题发挥——

    林长青看向西门长恨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西门长恨似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淡淡道：“我的好兄弟要是死了，我就算陪着去死也没什么，起码死前能得见江湖上数百年来的第一奇观。林大叔，你知道是什么吗？”

    还不等林长青等人反应过来，他又接着道：“你们觉得，摘星七楼一夜之间全都付之一炬，将会是何等壮观。那大火，啧啧，估计百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吧。”

    他要毁了摘星七楼？

    众人一阵错愕。就连心智深沉的林长青亦是不由目瞪口呆。西门山庄财力雄厚且与黑白两道以及朝中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搞点火药并不是难事；而且，西门长恨做事向来不计后果，要是孤注一掷——就算杀了他，也无法弥补摘星楼的损失，更重要的是，摘星楼在江湖中的威望和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林长青道：“西门公子，你意如何？”

    西门长恨嘻嘻一笑，道：“林大叔知道的，我的要求也不高，要是能和好兄弟去喝酒，我可也没心思看烟花了。”

    林长青沉吟不语，显然是在纠结、犹豫。

    说到底，摘星楼的威望和地位，与他又有何关联？

    他的经历、他的往事都只能藏在心底，无法与人诉说。

    他想要的除了王破军的人头，别无其他。

    便连钱保保、段天成等人也纷纷靠近，道：“大哥，这次让他们走了，以后再抓到他们可就难啦。”

    林长青脸色变了几变，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异常坚定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道：“这我何尝不知，只是此时他以摘星七楼做要挟我们不得不慎；况且，经此一役，我摘星楼实力大损，尚需时日补充元气，尚不能与西门山庄正面冲突。”

    其他几人听得此言，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好沉默不语。林长青倒也爽快，直接将架在王破军颈中的易空剑拿开，淡淡道：“既然西门公子与阿远是好兄弟，我这个做叔叔的当然要卖你个面子。西门公子，请，不送。”说着，竟是背过身去，闭上双眼，再不看众人一眼。

    西门长恨再喝一口酒，将手中的酒壶和鸭骨头随手扔掉，翩然而下，笑道：“我就知道，林大叔是个好人。阿远，走，喝酒去。”说着，径直走向王师远，接过王破军另一边肩膀，向外走去。

    颜敏搀扶着颜天虎，庞威也带着手下的人，缓缓退出。

    “楼主，你看。”段天成上前，对林长青道。不知不觉，他已经把称呼改过来了。

    林长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王破军他们突围的方向，叹道：“王破军、颜天虎是救不活了，给他们点时间，交代下后事吧，也不枉兄弟一场。”

    此时，院中剩下的，皆为林长青一派的人。其实，钱保保他们从外地赶回楼中过节时，也带了不少人，但由于当晚的饮宴仅限于楼中的核心人物，因此被安排在了别处；更重要的是，他们本来准备动手的日子尚在三日后，今晚动手完全是青州分舵有人逃了出来，从而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不然，王破军等人几乎不可能突围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