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十四 猎物 1
黑子送走了砣子他们，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一个星期里，他天天被噩梦惊扰，不是被警察牵着狼犬追赶，就是被砣子的手枪瞄准后脑勺，他拼命逃啊逃，怎么也甩不掉那只面目狰狞，犬齿锋芒毕露，吐着血红长舌的警犬，每次都被它凶狠致命的一扑吓醒。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走了。说实话砣子还是非常够朋友的，他们分给了他五十万现钞。一言九鼎，决不食言，够朋友。
黑子当即决定把快修店买掉或租出去，带上这笔钱到北京找开饭馆的二叔，入股把餐馆做大，总之离雨城越远越好。他明白这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找他的麻烦，他们都是作惊天动地大事的亡命之徒，夜路多了，难免碰上鬼。迟早要掉脑袋的。
黑子小心谨慎开着江北双排座在城里兜了一会儿风，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后面有尾巴，等一会儿接到砣子的电话，只要把锁在配件库的那个小崽子丢到大马路上，一切都ok了。
突然一辆接一辆警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驶向江边。黑子坐不住了，他感觉到不妙，直觉告诉他，砣子他们可能出事了。他一口气把一杯杂啤灌进肚子里，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跳上车跟着警车来到江边，徒然前面江中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整个江面，这时他才真切地看到，警察把整个伊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警察和荷枪实弹的武警。
警察一定是冲着砣子他们来的。
黑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必须立刻逃走，越远越好，愈快愈好。趁现在警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我必须把配件库里的那个小崽子处理掉。如果让警察人赃俱获只有死路一条了。
黑子调转车头一下把车速提高到100码，向神风快修店仓皇逃去。他打开了狭小的配件库铁门，举起撬杠就砸下去，立刻把绑在货架上，被胶带蒙着眼睛嘴巴的宋文杰击昏过去，然后把他装进麻袋里，丢上江北双排座的车斗里。
他留恋地最后望了一眼这个自己亲手创办的汽修小店，然后关掉灯，拉下卷闸门锁上，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开着江北双排座消失在躁热的雨城夜色里。
紧张的水下求援行动展开了，武胜利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电视台的记者都被挡在了警戒线外，这些记者的眼特别尖，一下子发现了正在驶向爆炸现场的戴书记的车，他们围过来挡住了他的路。值勤的警察试图推搡出一条路来，没有想到戴江龙径自走下车，跟记者们握手问好。
戴江龙平时十分注意自己在公共媒介上的形象，与新闻界朋友的关系十分融洽，尤其是娶了电视台的名女主持人关勤勤后，更是与记者们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他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平易近人，有问必答。
记者们立刻把戴江龙围住，开始了连珠炮般的发问。
“戴书记请问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爆炸。”
“是否与一个星期前的广场爆炸案有关联？”
“是否与河西区卷地毯般的大搜查有因果关系？……”
“对不起，请大家稍安勿躁，我要到现场指挥救援行动，在适当的时候警方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大家通报有关这次爆炸的具体情况，请大家现在配合一下警方的工作。”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一切都在警方的掌握之中。谢谢，对不起大家了。”说完他转身上了车，大家只好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挤在中间的荆锋和许斌看见记者们都大失所望，相视而笑。荆锋轻轻搂住她纤细的腰说。
“我们回去吧。”
许斌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早就想离开这个充满恐怖和血腥味的爆炸现场。在这个夜色温柔，花好月圆梦幻般的夏夜，居然接二连三发生爆炸。再过十几天就是911纪念日了，难道二十一世纪真是一些预言家们所说的，是恐怖主义泛滥的时代。
荆锋把许斌送到家门口，两个人恋恋不舍互道了晚安，荆锋冲动地想吻许斌一下。许斌头本能地往后一躲闪，她轻巧地跃上了楼梯。关键时刻荆锋犹豫了一下，机会稍纵即逝。
机灵的许斌早察觉了荆锋的不轨之图，她不想让过程进展的太快，她要细细体味其中的滋味。酒越放越醇，爱情越品味越浓。她回头向荆锋挥了挥手，闪进了楼道里，楼道中的灯自动亮了。
当她上了二楼平台，看到荆锋依然站在车旁目送着她，那股幸福之感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再次向她挥了挥手。她也举起手，报之更加灿烂的微笑。
告别了许斌，荆锋赶回了贺彪家老屋，他从阁楼里取出微光夜视望远镜又赶往现场，在路上他接到了许斌的电话，许斌问他到家没有？他说还在路上。
“是不是去爆炸现场的路上。”
荆锋心里一惊，本想撒个谎，让她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可骗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纯洁，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实在于心不忍，就老老实实说。
“是。顺路再瞧一瞧。”
“别太晚了，早点回家休息。”
“好，我听你的。我这个人生性就充满好奇心，喜欢刨根问底，有些事不弄一个水落石出，不痛快。”
“你要牢牢记住，抓罪犯是警察义不容辞的职责和神圣的义务。”
“写犯罪是我的本能。我要当一名最优秀的小说家，专写犯罪。”
“以你的才气，一定能成功。”
“谢谢，好好休息，做个美梦。我一会儿就回家。”
“再见，到家给我回一个电话。”
“好，再见。”
许斌的电话让荆锋想立刻就调转车头回去，一抬头爆炸现场就在前面不远处了，他对自己说就当我最后一次冒险吧，我答应你，许斌，从今以后决不拿自己的生命和幸福当赌注了。
当荆锋赶回爆炸现场时，救援行动取得重大进展，在运煤船断裂处露出水面的残骸中，发现了一个血肉模糊被炸掉了双腿双臂的人，惨不忍睹地挂在一个严重损坏了的阀门上，身上的血液就要流尽了，只有微弱的脉搏。医护人员立刻用止血钳夹住了他的大动脉，用担架把他抬上了岸。
戴江龙抢上来急切地问：“他是谁？有救吗？”
女医生说：“戴书记，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进行抢救。”
“立刻查清这个人的身份。”武胜利对郭少伟说。他从这个人耳朵后面的蝌蚪大小的胎记认出，他就是宋楚云。戴江龙同时也发现这个胎记，但两个人都没有点破。
“戴书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三分钟了，其他下落不明者的生还希望非常缈茫，目前初步判断爆炸是在暗舱里发生的，从打捞起的十三块肢体残骸看，爆炸的威力足够把里面的人全部撕成碎片，有这么一大块身体真是奇迹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太早。”戴江龙冷冷地说。
“对不起戴书记，我本想一网打尽，人赃俱获，我们做了各种防范措施，没有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要下雨，娘要改嫁。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目前最重要的是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限度，对于那个刚刚救出来的那那……生还者，要对外界严格保密，派得力人手二十四小时监护，对救援行动和生还者的抢救情况的进展要随时向我报告。”
武胜利把戴江龙送上车，望着戴江龙轻盈敏捷钻进车内的背影，武胜利的心情格外沉重。现在出现的这种结果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最坏结果。这十年来，雨城发生的几大悬而未决的疑案迫切需要宋楚云帮着解开谜团，他的一切努力和希望有彻底落空的危险。难道真像戴江龙所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武胜利决不会听天由命的。
让他防不胜防的是，躲在黑暗里窥视的荆锋，把复仇的目标已经紧紧锁定在他的心肝宝贝女儿身上。
这时穿着一身潜水衣，尽现她迷人修长身材的武琦刚从江底浮出，她在马俊的帮助下爬上打捞船，坐在船舷边，摘下潜水镜。马俊帮她解下了背上的压缩空气瓶。她接过马俊递过来的矿泉水一甩长长的湿发豪爽地仰颈长饮。
一股强烈的欲望从荆锋的腿根部迅速蔓延到全身。他举着夜视望远镜直勾勾盯着她，这是一条饥饿的狼突然发现渴望已久的猎物，磨牙霍霍要把她一口吃掉的欲望。荆锋想象着疯狂残忍折磨这个人间尤物时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