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二 火并
一辆富康出租车停在了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下,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每个人都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牛皮公文包。
砣子提着公文包走在前面,大个子手里抱着一束漂亮的鲜花跟在后面,他们两个进了住院部大门。留长发的矮个,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在住院部对面的公用电话亭买了一份《雨城早报》,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读起来。
砣子和大个子乘电梯上了12楼,出了电梯大个子走到大厅的窗前,掏出一支香烟点上,从窗口可以俯看到在电话亭前心不在焉翻阅报纸的长头发。
一个路过的护士对他说:“对不起,这里不准吸烟。”
他吸了一口,把香烟丢进了痰盂里。砣子接过大个子手里的鲜花一个人抱着继续向前走,在1216号高干病房前住了脚,紧闭的花玻璃窗使他无法窥测到病房里的情况,他很有礼貌地轻轻敲了一下门。开门的是宋楚云的妻子,砣子把鲜花递给他说。
“嫂子,我是云哥的朋友,路过此地特地赶来看一看他。”
室内开着空调,凉爽怡人。宋楚云头缠绷带打着点滴,安详地闭着眼睛熟睡着。
“云哥,他……”
宋妻给丈夫掖了一下被角说:“大夫说手术非常成功,嵌入头部颅骨的弹片已经取出来,非常庆幸,没有伤到脑神经。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哥是一个响当当的硬汉子,他会平安无事的。”
两个人拉了一会儿家常,砣子就告辞了。他出了1216病房,路过护士值班室,回头看了一眼紧闭上的病房,他走了进去。
正在埋头伏案写记录的护士,听到脚步声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她满脸长着灿烂的青春痘。
“大夫,我是宋局长的朋友,非常为他担心,想了解一下他的伤势,心里好踏实些。”
“宋局长的手术非常成功,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他什么时候能康复出院?”
“这要看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了,一般情况两个星期后就能下床活动。”
“谢谢,非常感谢。”
在乡村公路旁的一家汽车餐馆二楼一间肮脏的客房里,贺老幺光着膀子坐在吊扇下,穷困潦倒喝着啤酒解闷,满地横七竖八躺着酒瓶子。
这只孤独残暴的恶狼,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一直像只胆小怕事的老鼠四处躲藏,疲于奔命。没有了助纣为虐的同伙,没有了金钱,没有了女人,他又沦落为浪迹街头的小混混,被人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撵得跑。
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好昼伏夜出,在这个狱友家里提心吊胆呆了一星期了。他白吃白喝,受尽了白眼,最后用瑞士雷达金表换了这一件啤酒。这时他已经喝得两眼血红血红,他不停换着电视频道,没有一个好看的节目。他越喝酒,心里越渴,心里火烧火燎想找个女人发泄一下,他情不自禁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裆里。
突然电视里开始播放709扫黄打黑表彰会的新闻画面,这条雨城新闻吸引住了贺老幺的注意。市领导亲自给立功受奖人员颁发了证书和奖金。上台领奖的是宋楚云的妻子陈娟王春蔡开诚,后面的镜头剪切到主席台上,马杰书记在讲话。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贺老幺一声狂啸,居然捏破了手里的啤酒瓶子,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了一地。他发誓要杀掉宋楚云王春和蔡开诚。他直奔下楼,打了一个电话,没有紧急情况他是决不能拨这个号码的。
在庆功宴上,王春喝得特别爽,马书记于市长戴书记武局长涂局长排队轮流向他敬酒,哥儿们同事们也争先恐后向他敬酒。
他一边喝一边想:“操,人走运的时候,飞机坦克都挡不住,升官钞票鲜花滚滚而来,女人就更不用说了,要多少有多少,挑肥拣瘦,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跟市领导局领导敞开胸襟大碗大碗地喝,跟哥儿们小口呷一下意思意思。他亢奋异常,又非常注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做到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他自我感觉做得非常到位,酒喝得恰到好处。
散席后蔡开诚和几个哥们拉他去打牌,他欣然跟他们去了海天娱乐城,打了一通宵麻将,赢了五千多块钱。他感叹万分,人火好的时候,怎么打怎么和,任何力量都挡不住。三个哥们被他打得像蒸熟的茄子贴在牌桌上哈气连天,他潇洒地甩给他们一人两张大票子,搂着一个有几分姿色叫杏花的小姐洗了一个桑拿浴。杏花非常到位的按摩推拿,使他的疲惫一扫而光,浑身酥爽万分,激情勃发,他翻身把杏花按在按摩椅上。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王春才依依不舍离开海天娱乐城。他在街上拦住一辆的士回家,一上车就扭开在总台特意买的一小瓶老白干酒猛灌了一口,把酒瓶子甩出了车外,回家好骗老婆。他闭目小憩,美滋滋回味着鲜花美女的味道。他整整跟杏花折腾了一个白昼,早精疲力竭了。杏花在床上变着各种花样讨他的欢心,使他心甘情愿,甩给她两千元买金项链,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王春睁开眼向外瞟了一眼,发现司机走错了路,驶进了一条僻静陌生的巷子里,他捶着不锈钢栅栏喊道:“停停,停,你他妈的是绕到什么地方了,把老子当白痴。”
司机不慌不忙停住车,徒然转身举起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这个人不是别人,他正是宋楚云的朋友砣子。
“啊,是……是砣哥,我还以为……”
这时他两边的车门同时被打开,大个子和长头发举着手枪匕首钻进车内,迅速解除了他的武装,收走了他的手机钱夹子和一切值钱的东西。
“砣哥,你们这是……”
翌日清晨,在雨城最繁华的商业区六门口人行立交桥上,早起的人们目睹了一幕非常恐怖的场面。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双手被手铐铐在人行桥的铁栏杆上,悬挂吊在桥下,就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基督一样耷拉着脑袋。一颗子弹从他的脑门心射入钻进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