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手炉
入夜，小允子终于回到了永寿宫。
“小主，皇上让奴才和厦公公将那女子送到了果郡王府上。果郡王已经收下了。”小允子此刻还有些胆战心惊。他记得他刚进入养心殿便瞧见那女子吃下皇上给的一颗丸药，接着那女子便捂着脸满地打滚，那画面痛苦不堪，小允子从来没见过有人给自己找这样的罪受。
甄嬛修剪着一盆水仙，冬日是水仙的专场。“皇上给梅贵人改了面貌，又给了什么名字。以什么身份送入果郡王府”
小允子惊叹自己还没说那人是谁甄嬛居然猜到了。“小主真厉害，皇上给梅贵人改名清朗。清朗格格如今是孟国公收养的义女，孟国公最爱独女，爱屋及乌，很是喜欢果郡王，得知果郡王出京，很是不舍，所以把从前伺候孟福晋的丫鬟送去照料果郡王，只是果郡王出京在即，皇上便特许连夜成婚，奴才是瞧着这喜事办成才回宫的。
甄嬛叹息一声。如今虽然浣碧和清朗都是格格，可浣碧失去了两个女儿，甄家的门楣是比不过孟国公府的。
甄嬛有一瞬间的愣神，一不小心剪坏了一支水仙。“听你如此说，她是心甘情愿的。可见她是恨毒了浣碧。你辛苦了，好好歇着，规矩自己懂的吧，叫流朱进来。”
“奴才明白。宫里人都是一条舌头。”小允子行礼告退。
流朱才一进来甄嬛就对流朱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作孽不可活。我甄家满门险些被她连累害死，皇上如今这样安排已经是最好的了，不立即翻出那些事情，否则浣碧死一百次都不够。你知道皇上昨夜为何迟迟不召见本宫吗”
甄嬛不知道这些话是安慰自己，还是自己真的心里生气。昨夜，小允子去了养心殿一夜未归，甄嬛也熬着一夜未眠。
流朱大约已经猜到了事情不好，却也不曾见甄嬛如此生气。心里原本想替浣碧求情，此刻话到嘴边都生生咽了回去。
“皇上不见本宫是在警告本宫。警告本宫要看好自己的人，皇上心里说不定猜想我和浣碧已经串通一气了。本宫那时候为了梅贵人求情，其实就是为着浣碧。为着自己。真是糊涂。
皇上是君，皇上不高兴了本宫是连奴才都不如，浣碧却想拿自己当主子，还想拿捏他人，活该受辱，如今看来浣碧和果郡王之间还有许多本宫不知道的事情。过几日，你叫玉姚赶在浣碧出京前进宫一趟”
流朱不自觉打了一个冷战。“小主，奴婢瞧着果郡王不像那样的人，浣碧从前也不过是争强好胜了些。如何如今是这样了。”
甄嬛脑子里出现一个恐怖的想法。“也许一开始都是错的。”甄嬛顿一顿重新说了一句。
“皇上如今赐给果郡王一个出身更好的格格，浣碧失去了女儿，这辈子难翻身了，只要她好好的，以后自然有她的好。”甄嬛这话是在说浣碧，也是在说果郡王。
第二日。果郡王府朗月郡主，清月郡主入宫。
按照规矩两位郡主并不是直接送入端贵妃和默嫔的宫里，而是先在安华殿为郡主们祈福。祈福过后方可各自接入宫中。众人都在安华殿等待着两位郡主的到来。
安陵容挨着默嫔坐的，趁着大家玩笑跟默嫔说道：“恭喜默嫔姐姐。今日能有这样好的福气。臣妾曾经在永寿宫见过一次清月郡主，白净可爱，虽然朗月郡主比清月郡主大些，可却不如清月郡主貌美呢。”
默嫔毕竟和安陵容一起共事许久，也高兴道：“本宫听说这浣碧偏心着呢，对朗月没有对清月好，如今看来皇后娘娘把清月给我真是心疼我呢。”
安陵容心下明白，皇后是怕默嫔攀上孟国公府的高枝，果然默嫔是好骗的，皇后昨天那半真半假的话安陵容是一句也不信。
“可是呢。昨日妹妹那纸张上写的可是姐姐的名字，姐姐那另一张定然是皇后娘娘写的。可见我和皇后娘娘都想向着姐姐的。”安陵容偷偷递给默嫔一张纸，默嫔悄悄看了一眼，就是昨日选郡主用的纸，上面是安陵容的字迹。
默嫔心惊。皇后果然没有选自己，自己的昨日只有两张，一张自己写的，一张安陵容写的。“多谢妹妹，我虽然怀孕了，到底是没能生养下来。日后可是多要去妹妹宫里讨教如何照顾小郡主呢。”
安陵容乘胜追击道：“自然是如此。冬日里姐姐要多小心，郡主小容易得风寒，皇后娘娘前头赏我了几张皮子，只可惜安宜对皮毛过敏，平宜的皮毛多到穿不过来，姐姐记得拿上，那都是上好的料子。”
默嫔心里高兴，自己除了皇后，还有华妃的关系，如今安陵容也主动向自己示好，不都是因为自己得了一个女儿，心里得意得很。话也多了起来。
看着下首的曹嫔手里抱着一个极好看的手炉心里也惦记起来。
“曹姐姐，你这手炉我瞧外面的套子用的似乎是江南进贡的暖锻。”
曹嫔看了看手里的手炉，又看了一眼华妃。“妹妹真是好眼色。这是前几日华妃娘娘赏赐给臣妾的。这暖段原本是皇上顾念华妃娘娘有孕特意给娘娘的。
娘娘心疼臣妾，给了臣妾一些，妹妹喜欢便拿去吧。就是里面炭火不足，我让人给你添一些。”说着曹嫔就将手里的暖炉递给了默嫔。
不多时小宫女便把炭火充足的手炉送到了默嫔手里。“多谢姐姐，我抱一会就还给姐姐。”默嫔拿着暖缎裹的手炉爱不释手，心里并不打算还给默嫔。
因为得了郡主欢喜，默嫔昨夜兴奋的一夜未睡，此刻道有些瞌睡了，瞧着时辰还早，默嫔放下手炉倚在凳子上眯着。默嫔才迷糊了一会就听见小宫女叫自己，还递给自己一个手炉。
“小主，郡主马上就来了。”默嫔连忙起身，谁知起的太急，手里拿的手炉有些烫，没拿稳便打翻在地，手炉里的炭火是才换的，此刻四处飞溅，离的近的妃嫔都躲闪不及。
默嫔对面坐着的是华妃和甄嬛，两人有身孕挪动不便，好在手炉里炭火不多，只是零星的炭块烧到了衣衫，问题不大。
华妃气恼，好好的衣衫都烫坏了不算，自己方才起身太急，肚子有些不舒服。“默嫔，你这是作死吗你不知道本宫有身孕，本宫要是跑的慢了，岂不是要烧死本宫。”
默嫔知道自己惹祸了，可是自己惹不起华妃，连忙指着手炉道：“娘娘，这不是臣妾的手炉，臣妾是瞧着好看拿来暖手，谁知这暖段太薄，手炉的炭是刚刚换的，所以臣妾也是被烫到，臣妾被烫到了也不能不丢开，臣妾是无意的。”
曹嫔心里惊叹，默嫔这心眼越来越多了。果然是跟着皇后久了。
“娘娘恕罪，这手炉是臣妾的，前些日子您赏给我暖缎，臣妾自己舍不得穿，就给温宜做了衣衫，瞧着还剩一些边角就做了个手炉，不想着暖锻不能做手炉的套子。
不过臣妾方才用的时候还好，臣妾今日也是第一次用，早起加了炭火后，臣妾忙着哄温宜就放了一会，所以臣妾用的时候已经不烫了，刚刚默嫔用的时候，臣妾瞧着炭火不足就加了一些炭火，不想反倒烫着默嫔了。”
默嫔瞧见了曹嫔给自己使的眼色。连忙请罪。“是臣妾眼皮子浅没见过这好东西，娘娘恕罪。”
“这事确实不能怪默嫔，这暖锻本就少，今年也只有华妃妹妹和熹妃妹妹宫里有，所以你不知道并没什么。小郡主来了。快些收拾了别把孩子吓着了。”众人瞧见是皇后带着小郡主来了。
因为小郡主入宫要先见过皇上，而皇上并不来安华殿祈福，所以皇后今日是和皇上一起用的早膳之后再来安华殿。
众人的目光都被两位小郡主吸引。华妃见此状只好作罢。
“真是好热闹啊。本宫脸都要笑痛了。”皇后回到景仁宫。众人欢天喜地的模样，就好像真的那两个孩子就是她们自己生的。
曹嫔扶着皇后坐下。“是啊。只是郡主自然是不能和公主比的。平宜公主是娘娘的嫡出公主，更是贵不可言。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今日解围。”
“你替本宫做事，本宫替你说两句话不算什么。是默嫔自己仗着有了郡主，就想抢你的东西，真有错了自然是默嫔的错，那换炭火的事情又不是你亲自做的。好在并没有什么。
本宫听说华妃回宫后就请了太医，华妃这肚子快六个月了。不知是是男是女啊。”皇后轻轻捏了捏肩膀，剪秋便立刻上前给皇后捶背。
“奴婢记得曹嫔娘娘当年生温宜公主的时候，可是找安华殿师傅给您瞧过。今日华妃娘娘这胎不知道能不能瞧出来呢。”
曹嫔听见皇后问这话连来了精神头。
“娘娘好记性，温宜是皇上最先有的女儿，皇上心疼，娘娘也心疼臣妾，还让安华殿法师相看过，臣妾记得法师当时说是女儿，果不其然臣妾就得了温宜。臣妾今日请的还是那法师，法师说华妃娘娘这次怀像是个公主。只是熹妃月份太小，但法师说八成也是个公主。”
皇后摸索着手里的手炉，那是一只灰鼠皮的，就算加再多炭火也不会烫手。“有了儿子，自然是瞧不上女儿了。华妃那么喜欢福宜，恐怕心里日日都盼着能再得一子。可惜华妃的希望又要落空了。公主也好，平宜和温宜也能有个伴。”
曹嫔和皇后又说了一会儿话才从景仁宫后门出来。
小宫女连忙将一个暖锻套子的小手炉递给曹嫔，只是看起来这个暖锻套子比曹嫔给默嫔用的那个暖锻套子要厚了许多。暖锻轻薄，不仔细瞧还真不易发觉。
“娘娘如何今日又帮着皇后了，你可有一段时间没有帮皇后做事了。”
曹嫔看看手里的手炉，似乎是炭火不足，又似乎是套子太厚，觉不出多暖和。
“华妃从前还挺喜欢温宜，时常抱着，本宫偶尔还能跟着见见皇上。如今华妃有了身孕多久都没用见过温宜了。
皇后娘娘虽然得了公主，可是皇后娘娘是不满足的，皇后娘娘惦记的华妃肚子里是男是女， 皇后惦记熹妃肚子里的，还不喜欢熹妃宫里的。
如今皇后养着平宜，皇上常去那里，多少时不时提起我的温宜。便先这样左右逢源吧。反正华妃如今也不全然真心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