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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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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严疏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知道,江望一定会回应她的话,所以她凭借着这份有恃无恐,能够将江望一逼再逼。

    严疏一愣,恍然想起橘如的话,说她给什么东西都像是在恩赐,留下孩子是,要跟江望结婚也是,从一开始,严疏就没把江望放在自己的对面,她要低下头才能看见江望,是啊,严疏不自觉地勾了勾唇,一个男人可以得到她的喜欢,即使是微末,也应该是天大的恩赐。

    严疏从来都是天之娇女,对那些家庭一定会对人生造成影响的言论不屑一顾,可她不知道,她对严善诚的那些厌恶早就刻进骨头里,连带着对所有男人都怀有敌意。

    可严疏一转头,看见江望的脸,脸上的笑容无知无觉地隐退,她难得地有几分别扭,突然也不是那么想听到江望的回答了,她又瞧了瞧江望的房间,想要另外找些话来说,还没开始,她就听见江望轻轻的一句——

    “想了。”

    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原本只是严疏蛮横地握住他的手,江望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与严疏的手扣在了一起,带着一点一直都有的眷恋。

    严疏神色奇怪地将手抽出来,明明早上她才对江望耍了脾气,明知道江望要走,也期盼着她去送他,可她非但没有去送他,就连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有,趁着江望吃早饭的时候出了门,只留给江望一个决绝的背影。

    江望走后,苏姨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江望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本来就吃得不多,更是没了胃口,又劝严疏,江望还怀着孩子,又刚刚动了胎气,有什么事情需要跟他置气的,到了最后,她还庸自嘟哝了句,瞧着江望这孩子挺乖巧的,怎么就是不讨严疏喜欢。

    苏姨以为严疏没听见,实际上严疏听得一清二楚,彼时她正站在橘如家楼下,想要赶去车站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她心里还在拧巴呢,拧巴的人不哄人。

    她真恶劣啊,严疏耸了耸鼻尖,可就是她这样恶劣的人,只要稍稍给江望一点甜头,这个男人又会毫无顾虑地扑上来,说喜欢她,想她,严疏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确实不知道怎么爱人。

    江望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又惹严疏生气了,手虚虚地搭在两边,一时不知所措,直到又被严疏牵起来,江望有些怔愣地看着严疏,严疏却道:“走吧,回家。”

    就算江望不说,严疏也能知道,他回到家并不开心,既然待在这里不开心,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明明只有四个字,江望却觉得严疏看穿他所有的窘迫,他抿着唇,心里却在翻江倒海,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和天之娇女的严疏结婚呢。

    于是难得的,对江望百依百顺的江望没有点头,他轻声道:“我还要再待几天。”

    严疏不满地哼了两声,毫不遮掩地说:“待在这里干什么,受气?”

    江望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严疏说的也是实话,上大学之后即使离家很近,他也尽量避免回来,看似他在这个家里还有容身之地,实际上早就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处。

    可这些他都不想告诉严疏,现在他还能抬头看见严疏,可等到以后,等到那些不堪的身世,那些纠葛的家长里短暴露出来,他即使仰起头,踮起脚,也难以看见严疏了。

    他不想要这样,想着想着,他有些难过,他是内敛的性子,受了什么委屈也习惯藏着不说出来,上次对付许嘉言的前车之鉴更让他习惯在严疏面前把自己藏起来。

    严疏没想察觉的,可她到底与江望朝夕相处,又与江望同床共枕,对于江望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一看江望又在使劲揉衣服下摆,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严疏刚想要开口,又顿了顿,她居然觉得不合适。

    她这样外显的人遇上江望这样内敛的人,算是被吃住了,严疏索性将江望的另一只手也牵过来握住,问道:“不回家,去吃饭行不行啊?”

    严疏从橘如家里离开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她也没那个心思留在橘如家里吃饭,出来之后就更加没了吃饭的兴致,她只想赶快见到江望,将自己从橘如那里悟到的话,一股脑地全告诉他,她一边开车一边念叨着,生怕见到江望的时候已经忘记了。

    可等到她见到江望,那些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话说出来很容易,可让江望放下芥蒂,恐怕不那么容易。

    就像一扇锁着的门,向着严疏开着,但其实等到严疏走进去,才发现四面八方都是锁。

    江望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严疏,一下就心软了,他局促地说:“我要换件衣服。”

    他不提严疏还没发现,他身上的还是上午那件连帽卫衣,白色的,挨着肚子的地方染上了一块小小的污渍,像是巧克力酱。

    江望见严疏盯着那一块污渍看,他也觉得尴尬,和程明珠吵完架之后他就把衣服的事情忘记了,好像每次他在严疏面前都这样狼狈。

    “在楼下的时候有个小朋友不小心碰上的。”江望解释道。

    严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摸上了江望的肚子,问道:“没撞到肚子吧?”

    她神色紧张,全在担心这个孩子,江望紧着的心落下来,随口答了句:“没事。”

    江望将箱子打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冬天的衣服,苏姨说长假降温是常事,于是本着不让江望感冒的心思,在江望自己收拾的基础上,又另外加了好几件衣服。

    苏姨想的周到,但江望却犯了难,他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没能找到一件合适的。

    严疏觉得好笑,这是江望的房间,按理来说,衣柜里面肯定满满当当的都是他的衣服,怀孕果然会变笨。

    她将衣柜门拉开,随意拎出来一件卫衣和一件风衣,“就穿这个好了。”

    没想到江望摇了摇头,半晌才道:“这不是我的衣服。”

    无法分辨江望的情绪,但严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怒气,手上的衣服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在家里,严疏也为江望置办了好几件,十七八岁与二十左右的少年其实身量差不到哪里去,这才让严疏误会了。

    在江望的房间挂那个弟弟的衣服,严疏冷笑着将一排衣服全部收了起来拿在手里,在江望惊异的目光中,开门,扔衣服,关门,一气呵成。

    门很快被拍得震天响,严疏不耐烦地将门打开,倚在门边,看了程明珠一眼,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语调冰凉,目光中隐隐带着戾气,与刚才那个进门言笑晏晏的人完全不一样,程明珠的气势竟然差点弱下去,这个女朋友果然不是好惹的,也是,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又不是一般的年轻小姑娘,就算提的礼物贵重又怎么了,还不是指望着江望养她们一家三口。

    程明珠抱紧怀里的那一堆衣服,对严疏那点子因为钱堆积起来的好感全部消失殆尽,她现在只想赶快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程明珠清了清嗓子,语气刻薄,“你凭什么丢我们家江白的衣服?”

    “江白有房间吗?”严疏问道。

    程明珠没反应过来,倒是在她身后沉默寡言的江白指了指旁边的一间房,严疏微微颔首,“既然有房间,自己的衣服就应该挂在自己的房间里,没道理挂到哥哥的房间里来。”

    江望小幅度地拽了拽严疏的手,严疏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但没过多的理会他,江望想要她收手,吵架的兴致已经上来了,谁来都挡不住。

    严疏从小就对那些吃亏是福,你是大的那一个要让着弟弟的言论嗤之以鼻,既然吃亏是福怎么不见说话的人多吃点亏,既然大家都是人她又凭什么要让。

    要是严云烁不知道天高地厚来沾染她的东西,就算只是在她房间摸了摸,她也会大张旗鼓地让人全部打扫一遍,遑论将他的衣服挂进她的衣柜里。

    倘若是在自己家里,严疏早把这堆衣服扔了,可这是在江望家里,严疏自问她已经够收敛了。

    程明珠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哥哥,理应让着弟弟,他又不经常回来,留着房间干什么,还让他睡就不错了。”

    程明珠一旦反应过来,就显示出超高的战斗力,声音大到几乎穿透整栋楼,“何况这是我家,我爱挂那里就挂那里。”

    严疏拉住江望的手,他们站在一起也算郎才礼貌,严疏毫不客气地说:“那等我跟江望结婚以后,我们的衣服也能挂到你的衣柜里吧,你也知道小孩子衣服多,做奶奶的,做伯伯的,应该让着小朋友一点啊。”

    理所应当,无赖至极,居然让一向胡搅蛮缠的程明珠都愣住了。

    看着程明珠铁青的脸色,严疏又补了一句:“您不会跟小朋友计较吧,大的不是要让着小的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严疏当场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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