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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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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想去,三人一致认为那门口守着日本特务,似乎不是集他们之力就能混进其中获得想要的情报的,真要为了这点事情和他们发生冲突,倒不合算,于是准备放弃这次就会。

    正在这时,身着西装的侍应推着甜品而来,程幼宜心生一计,把人唤到跟前,一拍脑袋:“我这个记性真不行了!你们隔壁房间还空着吗?”

    侍应一听,想到隔壁包间虽然没人,但却有经理提前吩咐过要保持清净,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觉得为难。

    许则韫当即明白过来程幼宜的心思,若无其事地说:“程玉今晚要请国府一干要员用饭,说隔壁是观江景的最佳位置,不如叫你们经理行个方便,让官员们高高兴兴吃顿饭?”

    “这个。”侍应听到程玉的名头,心道这位爷今非昔比,不是自己能开罪得起的,犹豫半晌终于应声:“请问程主任几点要用,我去请示经理,叫他来跟您谈吧。”

    程幼宜看着墙上的挂钟:“越快越好吧,这个点他们说不定在来的路上来。”

    侍应知道程氏兄妹和厉东瀛有杀父之仇,但他没经历过,便想象不出那到底是多大的仇。但清楚自己不能开罪其中一个,所以快步出门去请经理前来解决问题。

    程幼宜和许则韫对视一眼,互相已知对方心意,钟蜀珩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过来,他们应该把那间房定下来,说不定进去能偷听到一些消息。

    此间经理是根老油条,一听说程氏兄妹要订那间房,且时间不定,想到厉东瀛此刻就在隔壁,便觉得不对,但程幼宜素来脾气大,许则韫也是个不好说话但主,也就不指望能做出别的调整了,一律先听吩咐再说。

    程幼宜没想到这间房能来得这么容易,进去时还叮嘱经理:“我们现在这里等会儿,我哥来时你们再上菜。”

    经理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去,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但又决定不该多管闲事。

    待听门外没有脚步声后,三人即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到墙上,听隔壁是否能传来什么声音。但这墙较为厚实,声音细弱,听得难以理解,于是只好想办法,一人拿一个茶杯贴着去听,稍微能清楚一些。

    这一听坐实厉东瀛倒卖鸦片一事,也牵扯出程主席如何被扳倒的事情。

    年前,厉东瀛走私的鸦片较以往更多,不小心露出端倪,被经济调查组盯上,但他背后的日本人察觉到他的危险,便暗中提醒。为了摆脱调查人员,他将自己多年以来的走私所得一一做帐到程主席的灰产之中,故意留下破绽引人追查,因此得以成功脱身,并将祸水引到程家。

    后为了斩草除根,厉东瀛私底下重金贿赂程主席的政敌,让他们一齐发难,才导致后续的祸事。

    程幼宜推导出这个结论,虽难以置信,却觉得可怕至极。这么久了,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哥哥因怜惜厉东瀛而怀疑父亲的过往,是多么不正确的事情。那一瞬间,对父亲的羞愧让她泪如雨下。

    哪怕在自己被囚禁在厉府,被他打得奄奄一息时,他也没有说实话——他的复仇计划,原不是为了程幼宜这个人,而是各种各样的事情赶在一起,才有了这件事的发生。

    她的心中窜出一团怒火,烧毁了她的理智,正要起身,却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许则韫见状,连忙放下杯子把她抱起来半靠在怀里,掐住人中,压低声音试图把她唤醒。钟蜀珩则有些手足无措,但最终还是选择听下去。

    程幼宜悠悠转醒,脸上满是泪痕,捏紧双拳嘶哑着骂道:“我定要亲手杀他为父亲报仇!”

    许则韫拭去她脸上的眼泪,照例安慰她:“我们会成功的,你不要着急,好吗?”

    钟蜀珩听到紧要处,聚精会神地趴在墙上,无心关注程幼宜的状况,只是招手:“来!来!他们讲到鸦片上岸的地点了!”

    程幼宜当即从地上起身,噌的一下贴到墙上,只听隔壁讲到:“林家码头,四天后晚上十一点有一批货,届时孙秘书去接应。”

    “也许有许家的人去掺和。”

    程幼宜跟许则韫眼神一对,许则韫旋即摇摇头,表示此事还没定下来。

    厉东瀛又说:“许唯人在香港,这条航线是许则韫一年的心血,他不会放任不管。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次,只要你办得稳妥,我。”他看着木户和严昭,忽然仰头大笑。

    “你怎么样?”木户会心一问:“有什么谢礼?”

    厉东瀛决定对严昭打一棍子给一颗糖,于是允诺:“要是我安安稳稳下船,以后我扶持林思渡上位,把你从林家捞出来当个官,怎么样?”

    严昭深深地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是不说话。

    木户见场面尴尬,有意为厉东瀛解围,便替严昭应下来:“届时怎么也要给他一个警司或者科长当吧?”

    厉东瀛凭着在国府工作多年的人脉,不加思索便点头,随即又很是亲切地问:“你还想不想要点别的?”

    严昭生怕自己掉进他的陷阱,含含糊糊地说:“做完了再看。”

    “嗯。”厉东瀛对此较为满意,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交通银行的本票,用随身钢笔草草写下一张一万的支票,夹在指缝中轻轻扫过严昭的脸蛋:“辛苦。”

    严昭虽是林府下人,但自小吃穿不愁,甚至较为优越,由于性格温吞而很少有烧钱的社交,所以对钱财并不敏感,追求也并不强烈。当下只觉得恍惚,并不伸手去接,只是笑着道谢:“厉先生有心了,此次帮忙有我的一点私心,我就不收了。”

    “你看清楚了?”

    严昭点点头:“看清了,厉先生很大方。”

    说完这话,厉东瀛也不好再将他置于下人的位置,因此对他礼貌起来。

    拿到准确情报后,程许二人对钟蜀珩千叮万嘱,不能走漏风声,亦不能掺和进来。之后便回家将消息知会程玉,邀请他共同商量计策。

    原本程幼宜想自己动手,但说来说去,许则韫也不愿意让她以身犯险,而她也不愿许家被搅进这样的脏事之中,所以便决定让程玉的人去,刚好这也是他的职责。

    由于程玉此时任文职,手下无训练有素的帮手,最终只好是向孔武求助,请他从警署拨两队人马过来协助完成,来人正好是程玉的旧部,熟悉他的思路和行动能力,因此互相通过消息,连磨合都不必,只等着到日子就能对厉东瀛一干人等重拳出击。

    四日后,程氏兄妹早早赶赴码头蹲守,许则韫为着保护程幼宜,领着许家公司的工人来到码头帮忙搬货,自己则与严三在仓库里面对账,将林家的痕迹一点点从这条航线上清除出去。

    从今后,这个码头也归许家所有,一应从香港运来的货物都从此处上岸再转运别处。

    更深夜静,许则韫坐在仓库的二楼窗户前和严三攀谈,趁着货物还未靠岸,可以先歇一会儿。许则韫倒了小半杯红酒,递到严三面前,笑眯眯地说:“等一下还要忙,三叔喝杯酒暖暖身子。”

    严三双手放在拐杖上,瞥了酒杯一眼,摇摇头:“多谢许先生,但老朽年事已高,医生叮嘱不能喝酒了。”然后做个请的动作:“您自便。”

    许则韫见他不领情,也就不劝,往程幼宜埋伏的地方环视一周,连忙饮一口酒过瘾。因确定严昭今晚会来帮忙,所以许则韫留了个心眼,看了眼手表,见快到点了,便问:“三叔这么忙,怎么不让严昭来帮手呢?”

    由于平时忙着处理林府内外事务,严三对严昭的近况并不知晓,而自己投靠日本人的消息也还未向他说明,所以这一向对他都较为放养,并不如何管着。此时听许则韫问起来,单是回答:“叫他来,偏说今晚要先去送二爷去打牌,看时间该到了。”

    许则韫听得笑起来:“虎父焉能有犬子,严昭现在跟您可是像得很了。是做大事的苗子。”

    “许先生谬赞啦!”严三摆摆手,脸上的申请似乎因为儿子而变得柔和不少:“他资质平平,我看做不成什么。”

    严三说这句话乃是自贬,在他心里,自己的儿子比林家兄弟要好,心狠手辣,有勇有谋,只是性格闷,话又少,容易被人当成闷葫芦罢了。

    许则韫听罢,在心里嗤笑一声,随即想出一条计策。

    酒已见底,许则韫又给自己倒上半杯,脸上因酒劲而浮出点点红晕,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端着杯子,向严三凑近,望向他浑浊的双眼:“三叔这样说我就要替他不值了!在我看来,他比我出息多了。”不等对方说话,许则韫扭头望了一眼码头,接着说:“我手下几次看到他和日本那个鸟大使进出,两人好得像穿一条裤子,相比之下,你家大爷和日本人也不过如此吧?”

    话音未落,许则韫打了打了个哈欠,眼神迷离地望着严三笑起来。

    严三心中一惊,环顾四周,见手下都在仓库外蹲着,这才松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许先生喝醉了,这话不能乱说,我家督理坚决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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