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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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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先生用过饭了吗?”东瀛招手,下人送上一副碗筷,他接过,要给许则韫盛汤:“和我们一起吃吧,今晚做的全是粤菜。”

    许则韫口腹之欲并不旺盛,先前刚吃了,纵使现在望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也没有想法,连忙摆手:“刚和幼宜吃过,现在还不饿呢。”

    东瀛在心里哼了一声,打趣道:“年轻真好啊!”程玉瞥他一眼,吃吃地笑。

    许则韫的目的已经达到,然而他还觉得火候不够,便问:“先前单是我吃,她不在府中吃饭吗?”

    他说这话时极为诚恳,程玉当即觉得,帮许则韫不是一件坏事,好像得了好报;东瀛却不这样想,以他今日的观察来看,许则韫对程幼宜至多算得上好感,并不具备喜欢她,和她亲近的特征,所以断定他在做戏。

    但程玉是个直肠子,想不到这些弯弯绕绕,当即说了:“小程回学校复习,准备考试呢。”还算遮掩住了她解决不了问题的事实。

    许则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自己耽误程幼宜的时间,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又问:“那她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她吃饭,聊表谢意。”

    这话一出,可把东瀛给吓了一跳,这小子是怎么想的呢?先前两人独处难道没有道谢吗?想着,他就给自己盛了一碗五指毛桃猪骨汤,笑道:“只谢谢小程,我们这些大男人就不谢了是吧?”

    “哎!东瀛!”程玉边喊边笑起来:“小年轻的事,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啦!”

    东瀛喝汤,不说话。许则韫却被臊得红了脸:“东瀛先生哪里话!都是救命之恩,自然都要谢。可事情总要分个先来后到吧。”

    听到这里,东瀛和程玉一起点点头,而后对视,程玉说:“他是逗你玩,别往心里去。”

    许则韫内心极为细腻敏感,自打见东瀛第一面起,他就觉得不舒服,但碍于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只能反复提醒自己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然而刚才,他好像能确定东瀛心里,自己是个情敌的角色。

    想到此处,许则韫忍不住问:“东瀛先生还住南京?”

    “是呀!也许借你先生的光,能够到沪城。”

    程玉听罢,隐隐高兴起来,他盼东瀛可不是盼一天两天了!

    许则韫见他没有察觉,便用较为嫌弃的语气说道:“举家搬迁,可是够麻烦的。”

    东瀛喝完汤,又夹菜心到碗里:“不麻烦,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许则韫肯定自己的想法,当即微微点了头,而后起身:“那真不错,往后你来沪城,我还要多麻烦你。”

    程玉听出门道,漫不经心瞥东瀛一眼,心道许则韫不愧是商人世家,把无利不起早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才刚醒呢,已经在为以后铺路了。而后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对着二人笑。

    “贤弟说的哪里话!什么麻不麻烦的,太见外了。”东瀛机敏,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就是不推辞也不答应,单是想,就这么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男的,怎么就把小程给勾得,都躲回学校了呢?

    见他不接自己的茬,许则韫准备找机会开溜:“大哥,府上在哪里打电话?”他是个心思重的人,醒后没有接到家里电话,觉得情况不对,想回个电话一探虚实。

    东瀛庆幸师傅先前已向许家去电,说明了许则韫当前的情况,确保能够不穿帮,遂热心指路:“上二楼,左转第一个房间。”

    “多谢。”许则韫起身,向二人鞠躬便往楼上去,边走还边想,是时候要回自己的怀表了,总待在程家,他觉得自己会胸闷气短。

    这次电话打得极为顺利,刚响一声对面就接起来了:“老三?”

    自打听了程主席给父亲来电,许如竹就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丢了魂儿似的守在电话旁边,一听见响,就给接了起来:“是你吗?”

    许则韫扫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是我。姐,你放心,他们把顾荷照顾起来了。”想到姐姐和顾荷的事,说出真相只怕她支撑不住。

    他知道,这些年,姐姐过得太苦了。

    许如竹一屁股坐下,眼泪像开闸似的奔涌而出,抽泣声传过去,急得许则韫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继续安慰:“明天我就抽空去看顾荷,让她给你通个电话,怎么样?”

    许如竹呜咽着,在电话那头点头如捣蒜,声音断断续续的:“好老三,你怎么样了?听他们说,你情况也不大好。”

    终于被关心到了,许则韫觉得心窝里涌出一股暖流,连声说:“姐,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好。”

    “好,好。”许如竹又是点头,这噩耗传来的一天一夜太过煎熬,哭得她几乎头昏眼花,完全忘记了许则韫不在身边这档子事,姐弟俩顿了一顿,她振作着擦掉眼泪:“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把顾荷接过来了。”

    “真的吗?”许则韫也很高兴,自己终于得以解脱了。

    许如竹强压着起伏的情绪,望了望四周,见没人也没声音,方捂着话筒低声道:“资金已经准备好了,她过来,不管是演戏唱歌也好,就陪着我也好,都够了。”她说着,话里抑制不住的欣喜。

    许则韫一听出来便很不好受,但他又想,说不定俩人见到,顾荷就慢慢好起来呢?他一个大男人,也实在见不得这分离之苦了。好在同情归同情,他的理智还在脑子里,于是提出疑问:“爸爸那边怎么交代?”

    “老三你再帮姐一把,好吗?”许如竹低声恳求道:“要是爹问起来,你就说你和她有感情了,让她做个外室也好。”

    许则韫听得头疼,内心也很矛盾,姐弟情深,可不代表他要什么样的请求都接受,他也有自己的私心的。想回广东是一条,想趁机与顾荷划清界限,也是一条。所以单是说:“容我再想想。”

    他说完,许如竹在那头叹了一口气,约莫一弹指的功夫,他又开口:“顾荷死里逃生,我们总要听听她的意见吧?”他一向是不怎么把顾荷当人的,然而这需要拒绝的时候,顾荷便在他心里活起来了。

    许则韫深知,这是许如竹无法拒绝的说辞——因为她极度尊重顾荷的一切。

    果不其然,许如竹即便知道他想推辞,也毫不犹豫地应了声:“好。”

    许则韫发现,自从自己到了沪城以后,能让他和姐姐有亲密如年幼时那般的联系的人或事,都与顾荷相关。

    夜风穿过书房,许则韫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自己无依无靠。相亲相爱二十几载的姐姐,似乎是因为全然把他当做一件可用的工具,才表现出对他的喜欢爱护。从那一刻,他真正感觉到自己无依无靠的处境。

    “那我先忙了。”怅然若失地挂断电话,许则韫若有所思地走回房间,一番洗漱以后躺上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花纹繁复的屋顶,他想起与程幼宜初见的那一晚,从那时候,他就开始了倒霉之旅。

    好在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否则他保准要怀疑自己和程幼宜八字相冲。

    他摇摇头,觉得真不可思议。程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竟能教出一个敢打敢杀的大姑娘,放在西方神话故事里,那就是一个女武神式的角色——面容姣好,性格直爽,武艺超群,一点不输男子。

    想到这里,他感叹于自己的老套,也折服于程幼宜的魅力。可这有什么用呢,他在沪城就是一个五毒俱全的花花公子,一来目的性太强,不敢肖想能被人全心全意地帮助,二来他真的很讨厌程主席和父亲那一层关系。

    他要是听从安排,和程幼宜成了一对,就有缴械投降的嫌疑了,他可不想成为笑柄。

    如是想着,许则韫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许则韫正在书房当中向程主席道谢,电话忽然叮铃铃地响起来。接起电话,只听程幼宜的声音传来:“爸爸,我的复习资料还在房里,你让人给我送来学校吧。”

    程主席看一眼许则韫,故作训斥状:“哎呀,你看你,怎么这样丢三落四的!府上这样忙”

    程幼宜不知道他又在唱哪出戏,只好央求道:“爸爸,我来不及回家了,你就让我房里的小蓉给我送来吧。”

    许则韫坐在书桌对面,见程主席满面愁容,忍不住开口问道:“程伯伯,需要我帮忙吗?”说得极小声,但程主席还是听得一字不漏,立刻换上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这怎么好意思呀!”

    “程府合力救我,不好意思的该是我。”许则韫知道自己入了套,但他没有腹诽,因为他的报恩之心,是绝对真诚的:“您用得着我就说吧。”

    程主席听罢,立刻就是一副笑模样:“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小程复习资料落家里了,你府上离她学校近吗?”

    程幼宜听到自己又被安排了,但又赶时间,只好在电话那头保持缄默。只听许则韫笑道:“给程小姐送东西,去哪里都顺路。”

    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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