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时菀柔的理想与现实
回想起之前在木板房里闻到的臭味，更像是排泄物与食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见闻吗？从魔都安全区来到这边的途中。”时菀柔从背后走到他的身旁。
凌秋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被劫掠的成年男性成为苦工，没日没夜地做体力活，累死了就换一个。而女性则负责提供性服务。”她平静地陈述着，双手却早已攥紧，“老人和小孩的用处，就是在异兽袭来时成为口粮，用来把它们引到不会威胁到这群拾荒者安全的地方。”
这是凌秋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以前他一直生活在营地中，那里大部分都是异能者，大家在身份上都是平等的存在。
安全区以外强者对弱者的剥削，可谓在他的面前第一次展露出冰山一角。
这里就已经如此，那在其他地方呢？尤其是三市这种拾荒者势力最为猖獗的区域呢？
想的越多，心中的怒气也愈来愈盛。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刚才我会那么激动了吧。”时菀柔转头走向房门，“我去杀了那个畜生。”
然而，凌秋只是揽住了她的胳膊，不再让她往前走一步。
“不。没必要。”
理智重新占了上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与郁闷。
“为什么？”
少女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单凭一个字无法消散她心中的愤怒。
“我也很厌恶这种行为，甚至想要杀之而后快。”
凌秋将她带到门外，并没有直接说明原因，而是反问道：“但是你杀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啊？”
时菀柔被这一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把同类当作异兽口粮，当作奴隶来使唤，杀了这种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面前的少女一副感到莫名其妙的表情，凌秋立即明白对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补充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的想法是错的，顺着我的问题回答就好。”
“当然是想要把这群受苦的人，从这群拾荒者手里救出来啊！”
年轻男性女性的遭遇她有做好心理准备，毕竟大部分区域都存在这种情况。但是老人和小孩子的用途，无疑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既然如此，索性不如把这群人全救了，就当做了件好人好事，也算是除了一祸害。
这就是时菀柔心中最直接的想法。
“那……救完了以后呢？”凌秋语速适中，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最核心的矛盾。
“救完了？救完了当然是……”时菀柔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啊。
把这些人全救下来，是做了件大好事，自己倒是心满意足了。
可之后呢？
依靠他们自己，如何在这种混乱的地方生存？
一群普通人，没有后援和充足的补给，独自闯荡是百分百的死路一条。成为异兽口中的食物，或者被另一股拾荒者势力抓住，就是他们最终的宿命。
他们带着这些人找个可以生活的地方？
别逗了。为了自己的队员着想还有不让吉普车半路抛锚，时菀柔这一路上都是能躲开异兽就躲开，生怕车辆受到什么损坏。
保护一辆车子都这么瞻前顾后，更别提带着这么一大帮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了。
“但是他们至少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啊？”时菀柔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得到认同，“万一可以活下来，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呢？”
“这些人应该是其他小势力覆灭后逃难出来的，没有多少战斗人员。从河中安全区来到这里的人，我们应该是最后一拨。”
凌秋将这一切抽丝剥茧般展现在少女的面前，把这些她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想的东西搬到明面上。
“所以他们真的有选择吗？”
所以他们真的有选择吗？
时菀柔脑子里不断地重复这一句话，叩问自己的内心。
“一杯倒满的水，另一杯的水所剩不多。我们是有选择的权利，可以随便选择喝其中的一杯。”
“可实际上呢，无论是下意识觉得另一杯有人喝过了，亦或是太渴了想要直接灌一杯水。绝大多数人都会优先选择装满的那一杯。”
凌秋往前一步，右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看似有选择的权利，到最后都会被命运推往既定的终点。”
既定的终点……
这五个字让时菀柔想起了什么事情，精神有些恍惚。
她摇了摇头，脸上的寒意荡然无存，用着哀求的口吻说道：“那这些拾荒者呢？”
生活了十九年，一直在与安全区和异兽打交道的少女。这是凌秋的第一次也是她第一次面临与拾荒者有关的选择。
“你当然可以选择杀了这些人，毕竟他们加一起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里的情况是不会变的，还会有另一股势力霸占这里，做着与这些人相同的事情。”
“难道这一切就只能这样进行下去吗？无法被打破？”
“当然不是，一种办法……”凌秋指了指身后的房门，“在这里把这些人直接杀了，他们就不会继续受到痛苦了。”
“但是我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这相当于是把负罪感强加在自己身上。”
“另一种办法就是当上三市甚至所有地方的拾荒者的老大。统领所有拾荒者，大力约束并监督他们。这种情况也会越来越少。”
“至于这些人，我们救不了他们。”他说出了最后的答案。
“我明白了。”时菀柔缓缓抬起头闭上眼睛，放弃了想要杀掉这群拾荒者的想法。
看到她这副失落的模样，凌秋的心里本来还有一句话想要对她说，但是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
宋虎站在远处，注视着二人之间的互动。
本来还担心那个男的能不能劝得住，直到时菀柔经过他身边留下一句：这次便宜你了。
他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凌秋也来到他的身旁，意味深长地说道：
“来吧，宋老大。说说这些人是用来做什么的吧。我的队长说这些人都是你们用来充当异兽口粮，还有性奴隶。这事真的假的？”
谁成想宋虎一听到这句话，连忙摇摇头，摆了摆手道：“冤枉啊，这可是冤枉我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我们要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凌秋顿了一下，本来打算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连走在前面的时菀柔也停驻转身，等待着下文。
不是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