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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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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面巾男子猝不及防迷了眼,张泰逮住机会就立马破开口子跑。

    那药粉是相月白在虞府路上塞给他的,让他应急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发黑的青石板似乎是染就了不知多少血才泛出这样邪性的光泽,张泰在这条道上跑着,就腿软打滑。

    他跑得惶然,没注意一个白头发的乞丐一直在巷尾注视着他。

    “白爷爷。”乞丐谄媚地笑嘻嘻叫着,“您老累不累?要么坐会,我给您锤锤肩?”

    白罗刹摆了摆手,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黑罗刹费劲要找的,就是这么个人?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宝贝?”

    “那要不要咱们把人拦下来,到时候拿了去跟黑罗刹谈生意……”乞丐瞥见白罗刹的眼色,顿时闭了嘴。

    “你当她黑罗刹是什么人?上个敢威胁她的,是已经入土了的扈老六。”白罗刹冷哼一声,“起码在眼下这个阶段,四界七道巷最不能惹的,就是她!”

    乞丐“是是”应着,不敢再吱声。

    “找两个年轻乞丐跟着。”白罗刹最后道,“若是能捡漏,就把那人带回来,若是没机会也远远看着,要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最后去了哪。”

    蒙面的几个人都是江湖上跑腿找人有名号的,他们盯住了张泰,追出了没两条街就要追上——

    “噗通!”

    张泰没留神,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直接摔飞出去。

    他摔进一旁草丛里,泥土腥气和草叶青涩一股脑涌进鼻腔。张泰余光瞥见面前是一片林子,看样子是跑到了都城边界。

    他绝望地想,完了,后面那几条疯狗似的人马上就要抓住他了。

    忽然,脚步声停了。

    张泰周身的景物清晰了一些,他愣了愣,听见自己前方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暖黄的火光越来越近,张泰听到身后追他的人踌躇了一会儿,最终选择离开了。

    匍匐的黑夜被暖黄火光驱散了些,但随之而来的好像并不是带来光明的神仙。

    张泰瞧见自己周身被映上了光亮。

    他惊疑不定中带了点期盼,手撑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

    一双沾着泥土碎叶的靴子映入眼帘。

    靴子的主人提着一个灯笼,他弯下腰,好脾气地笑了笑:“张护卫。”

    这是一个模样周正的男子,笑起来十分温和。

    张泰下意识就要相信他。

    但今晚接连的惊魂逃亡路使他对一切人都更添警觉。

    那人锦袍袍角绣着常见的禽鸟纹样,在昏黄烛火的照映下闪着温润光泽。

    这男子虽然穿着常服,但那双沾着泥土的鞋是官家的样式。

    “张护卫受惊了。”他听见那人和气道,“接下来我会庇护你。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周柏山让你取的东西在哪里?”

    即便发生了爆炸,少年也纹丝不动地嗅着虞裳满桌子的香。

    虞裳心有余悸地抱着腿坐在一旁,望着少年一件件嗅过去。

    她忍不住道:“外面在着火……咳咳,我们如果不换个地方,会呛死在这里的。”

    少年愣了愣:“被呛,会死吗?”

    虞裳见他像是真不知道,连忙点头。

    “烟尘进入鼻子、嘴巴、喉咙,人就会窒息。”

    少年听了便果断起身,将最后几件没闻的包起来揣进怀里,一把捞起虞裳腰身。西侧被炸,少年就带她从东侧飞了出去。

    虞裳被相月白带着飞过两回,虽然脸色发白,但也勉强能支撑。

    不算宽厚但温暖的气息侵过来,她僵的一动也不敢动。

    在国子监里,就算是祭酒在武学课给她喂招的时候,也是保持距离点到为止。

    这西诏少年似乎全然不在意礼数,竟直接箍住她的腰身……

    果然外邦蛮子就是无礼!

    ……

    谢听风用湿袖子捂着口鼻蹲屋檐上,身侧是另一个粗眉络腮胡的男子。

    他瞥着旁边:“岑修远,你今天的易容简直太适合画下来裱起来了。”

    岑道:“……希望您不要真有这种爱好。”

    谢听风笑了两声刚要继续揶揄,就见院子东侧钻出来两个人影。

    “不好!”岑道一眼看过去,果断对谢听风道,“是虞裳,那个少年应该就是放走了张泰的人。”

    谢听风朝下面打了个手势,而后转头对岑道示意:“走!”

    张泰伏在杂草丛中,颤抖着喘息。

    十指渐渐收紧,抓了一把乱草。

    外邦、丞相、江湖的、宫里的,所有人都冲着他,或者说冲着周柏山让他取的这个账册来。

    他并不知道家主为什么要让他取这个,家主当时只是说务必最快取过来。

    这是第几波人了?

    张泰逃了半个楚都,灌了一晚上风。

    他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只有这个账册能救他的命。

    只有这个了。

    “我……”

    张泰使劲咽了口唾沫,这人看起来很和气,他应当可以争取:“你真的能庇护我吗?你先带我走,有人要杀我……账本被我藏起来了,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我就告诉你在哪。”

    那人果然很好说话,他微微一笑正要答应,就听一道冷厉的嗓音打断他:

    “郭少卿。”

    郭峤一顿,直身看过去。

    是个穿着一身夜行衣的蒙面女子。

    她露出的半张脸戴了银质面具,但身形和嗓音都暴露出她是个女子的事实。

    身后的十几个侍从纷纷拔剑,郭峤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回去。

    自己的身份被叫破,郭峤也不恼怒。他甚至对突然出现的女子笑了笑:“姑娘,有何贵干?”

    相月白瞥了一眼张泰。

    她在四界七道巷留了眼线,也花钱请了江湖人帮她留意。

    方才张泰一在四界七道巷露面,那边就有人去找相月白报信了。帮她追人的江湖人更是放了传讯烟花告诉她在这儿。

    相月白仗着轻功厉害,快了福叁一步到这里。

    但不出一盏茶,福叁必到。

    虞水和谢听风见到虞府乱相,定能猜出大致事情经过。不论哪方势力,要不了半个时辰就都会反应过来。

    她得速战速决。

    但相月白没太明白为什么是郭峤出现在此。

    她之所以认得郭峤,是因为谢澜同他交好,上一世清雅门灭门后,郭峤得知她是谢澜师妹,曾尽心尽力地帮过她几次。

    郭峤曾说过,如果相月白查到了谢澜究竟是被谁所杀,还请一定告诉他。

    郭家虽是相党,但郭尚书行事保守,在相党中并非嫡系。

    虞子德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郭家吗?

    “这人是我救的,少卿不能说领走就领走吧?”

    她特意压了嗓子,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以防以后在楚都碰见郭峤露馅。

    “姑娘这话说的。”郭峤拢了拢袖子,好脾气地笑,“张护卫被追杀了一晚上,需要人庇护有何不妥?姑娘救了人,我之后自然会重谢姑娘。”

    相月白银质面具下的神情古怪。

    上一世见过郭峤诚心说话的模样,这一世再看他打官腔,还真是有些……想笑。

    相月白憋着笑,冷酷道:“我不要你谢,你把人给我。否则我的飞镖一定比你们快,他死了,谁也别想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她在赌,赌郭峤也不想拖下去,被夜巡兵士和福叁撞个正着。

    郭峤:“不知姑娘听命于谁?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相月白:“谁要跟那奸相合作?我怕是转头就会变成尸体吧。”

    她上回都拿刀往虞子德脖子上堵了,别说合作,不卖她都算好的!

    郭峤嘴角动了动,突然有些欲言又止。

    “谁说是虞礼之了?”

    树林深处,一个温柔浅淡的嗓音响起。

    草根枯叶被踩碎的窸窣声响由远及近。

    郭峤闻声回首,恭敬地退开两步,躬身行礼。

    相月白凝神,透过面具上的孔看见,有一人被两个侍从簇着,缓步踱至郭峤身前。

    那人素净外袍上绣着低调奢华的暗纹,披玄色大氅。他接过侍从手中的灯笼,拍了拍郭峤的肩膀,自己提了灯迈步上前。

    相月白眨了眨眼,心道:我是不是眼花了。

    来人很年轻,瞧着比自己大不了两岁,面容被烛火映衬如玉,是个温润和气的模样,只是一双眼深而黑,没什么光彩。

    他步伐虚浮,听得出常年多病。

    更重要的是,相月白上一世见过他。

    她那时得了百事闻的消息,趁乱潜进宫里跟踪虞子德。

    蹲在刑部值房房顶时曾瞥见,一个穿着四爪蟒袍,束着冠上镶珍罕红珠的年轻人,匆匆进了刑部狱。

    她再瞎也认得出全大楚都再没第二个人会穿的四爪蟒纹。

    那是东宫太子,楚正则。

    “云栈是替本宫救人。”楚正则笑了一下,“不知本宫可入得了姑娘的眼?”

    相月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大楚皇太子。

    郭家不是相党吗?

    楚正则抬眼看过来,依旧笑着,意味深长地低声道:“福叁马上就要到了。”

    相月白毛骨悚然。

    楚正则这话是告诉她,他知道她在虞府跟福叁打了一架,也知道福叁追在她屁股后边很快就到。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相月白不再耽搁时间,飞速道:“我不会听命于任何一党,殿下想怎么合作?殿下能给我什么,我能给殿下什么?”

    楚正则也毫不拖泥带水:“那东西你我共享,本宫缺帮手,可以拿你想要的雇你做事。”

    相月白皱了皱眉,直觉不对劲:“是殿下雇我,还是陛下?”

    楚正则笑了,眼中如沉水的船:“是本宫。”

    -

    趁虞子德与布拉古比试时,郭峤果断找了借口离席。

    浓沉夜色如潮水,宫人黄门多忙于和泰殿和膳房之间,郭峤埋首行在人迹罕至的小径,一直到了另一座宫殿。

    后院守门的小黄门熟练地给他开了门。

    鸿胪寺少卿急急朝殿中走,进门便跪地行拜礼。

    “太子殿下。”郭峤低声道。

    “少卿请起。”

    “抱恙”的大楚皇太子脚边放着火盆,正执卷而坐。

    楚正则拨了拨灯芯,“出什么事了?”

    郭峤连忙将席上宫女趁上菜塞给他的消息递给楚正则。

    纸上汇报了虞水和清雅门都已经带人往西诏别苑去了,但西诏别苑里跑出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似乎正是他们要找的周家护卫。

    楚正则反复看了几遍,索性起身。

    “来人,今晚谁来东宫都说本宫头疼睡下了,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原本想黄雀在后……如今变数太大,需得主动入局了。”

    ……

    郭峤借口身体不适退席,点了东宫侍卫,和太子秘密出宫,往眼线传来的位置赶。

    他们到时,正巧碰上虞府发生爆炸。

    也在不远处高楼上目睹了福叁和相月白的打斗。

    张泰逃虞府朝远处跑时,楚正则果断带人追了上去,直到城郊才将人截住。

    ……

    和泰殿。

    众人正要散宴,却不约而同地接到侍从来报。

    虞府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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