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试镜（下）
徐希这边激动地转圈。
听完徐希的分析，张云深没什么表情，点点头，继续抱着小黄鼠狼撸毛看电视吃零食。
这就完了？
徐希眼角直跳，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该夸他太淡定还是该说他没心没肺？
好歹问一句什么角色，考试前都不临时抱佛脚吗？
哦，忘了。
这位是小学毕业，正式考试都没参加过。
徐希肉眼可见的冷静下来，整理表情，从网上搜索关于男四的角色信息，又找了几段小说片段递给张云深。
想了想，徐希拿过平板，百度下载了个软件，弄完之后把平板重新递过去。
张云深头都没扭的接过平板，眼睛还是盯着电视，不时跟着剧情哈哈笑几声。
徐希默默的拿过遥控器关上电视，对上张云深不满控诉的桃花眼，向前推了推平板。
食色乱人眼。
张云深收拾表情，反思一秒。
放小黄鼠狼自己去玩，张云深点开平板。
好家伙！其他没看见，打眼最明显的是满屏注音。
现代汉语拼音。
张云深哭笑不得，觉得有必要跟徐希解释一下。
“希哥，我是小学毕业。认真的，基本的字，日常都认识的。”张云深说得很认真，眼神真诚无比。
呵呵，小学毕业，日常的字都认识，那就是不日常的不认识？
徐希笑笑，也不揭穿张云深，“这本书，里面很多生僻字，我读着也费劲，直接注音，省的再查。”
行吧，张云深不再纠结，认真看起小说。
《上古情》讲述了女仙玉离上仙和魔尊桑扈之间的爱恨情仇。
张云深要试镜的男四是女主流落人间历劫时遇到的人界皇子楚凤澜，少年皇子天真纯良、喜爱音律无心权势，遇见个性情泼辣见多识广的美貌女孩，自然是一颗少年心落入情网。
后来女主被太子杀死，小皇子黑化弑兄上位一心求仙只为再见女主一眼。
张云深看完沉默，这情情爱爱的东西他一个修道的，搞不懂。
徐希见他一脸便秘表情，知道完了这是要坏菜，“恋爱过吗？”
张云深：……
“那喜欢的人？”徐希试探的问？
张云深：我看着像是有那种世俗之心的人吗？
得，明白了，徐希二话不说抓起钥匙招呼张云深出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找个外援现在还来得及，吧。
“一会儿见到孙老师好好表现，她说什么你听着。”
徐希目视前方表情严肃，如果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没有频繁擦汗，这句话能更有说服力。
张云深点头答应着，默不作声观察徐希表情动作，徐希在强装镇定，看来这个孙老师是些来头。
徐希一路直奔中戏南门实验剧场。他来之前看微博知道孙芳菲最近都在那指导学生排戏。
剧场不大，舞台上有学生在排练，旁边有人在拍摄记录。
最前面背对观众席有个穿着练功服的女人，应该是老师。
张云深走了一步，见身边徐希没动静，傻站着盯着人不动。
恰好台上的人转身，张云深一看女人的脸，秒懂，感情这是徐希的红颜，还是前红颜。
徐希豁出脸皮来找大学时的前女友孙芳菲，对方现在是中戏表演系的老师，两个人几年没有见过，同学会他都不去参加有意避开对方。
张云深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喊道“芳菲姐，你好。我跟徐哥过来看你。”
徐希大吃一惊，“你小子，乱喊什么呢？”
张云深斜着眼睛一指舞台旁边立着的宣传牌，上面写着指导老师：孙芳菲。
“怎么？我这年纪，不配小帅哥叫我声姐？”
孙芳菲哼了声，瞪了眼徐希。
“怎么会呢。”
徐希紧张地搓搓手，和孙芳菲打招呼。
除了开始徐希有些尴尬给两人介绍，孙芳菲听了徐希的来意，倒是很爽快的答应给张云深指导。
孙芳菲在剧场休息室里安排张云深先看了几个教学视频，让他模仿表演。
看过徐希整理资料孙芳菲，针对张云深完全没有演戏经验的情况给出了建议：自然、自信，不做作，想象你就是戏中人。
想在这么短的时间提升演技，用孙芳菲的话说，她不是神，一切只能靠临场发挥和运气。
张云深看着资料悄悄摸出铜钱，心里默默推算。
坤卦六五，元吉。
试镜地点在深海大厦。
下午张云深和徐希赶到时试镜大厅里已经等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华风少年》里的熟面孔。
徐希去领来试镜号牌和试镜稿，张云深找了个空位坐下。
张云深要试镜的只有一个场景介绍：六皇子楚凤澜在殿中听雨弹琴。
怕张云深看不懂，徐希仔细给他讲解:“没有台词的试镜，多半是导演想看演员的演技形象是不是合适。对你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台词没功底的弊端可以暂时避开。你要做的……”
“想象，带入人物去表演。对吧？”张云深接过他的话，背出上午孙芳菲指导的重点。
“对。”徐希笑了笑，看他不紧张也放松下来。
试镜房间不断有人进出，更多人在等待，有像张云深这样经纪人或者助理陪着的，也有自己一个人来的。
张云深打量着身边的人，来试镜的人每个都身量高挑，长相出众，简单概括都是帅哥，放在大街上回头率很高。
其中有几个事业运很旺，将来能大火。
又有人从房间出来，男孩表情有些茫然，经纪人问话也是愣愣的，说让听通知。经纪人有些失望的领着人走了。
最后房间只剩下张云深和曾经在《华风少年》见过的张曜飞、刘严。
张曜飞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刘严倒是笑容满面的过来跟他闲聊了几句。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叫张曜飞进去，刘严脸上表情收敛，回到座位上不时盯着门出神。
徐希过来拍拍张云深的肩膀想安慰安慰他别紧张，张云深扭头笑出一口大白牙。得，白担心。
几分钟后张曜飞神态轻松地走出来，跟他们两人简单打了招呼很快的离开。
刘严看了一眼张曜飞离开的背影，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有些长。
大约半小时后，有工作人员再次打开房门，透过敞开的门缝，隐约听见争吵声。
刘严跟着工作人员进了试镜房间，很快又出来。
他对张云深勉强笑笑，低着头背着背包飞快地走出大厅。
大概是猜到里面情况可能不好，徐希脸上不显，双手握住试镜稿递给张云深的时候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张云深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快地走进试镜室。
试镜室靠窗放着一张长桌，后面坐着两个抱着胳膊的男人，都是胡子拉碴，眼睛通红，加上房间里弥漫的浓烟，让人联想到正在进行某些犯罪活动。
旁边椅子上端坐着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年轻女人，表情冷肃，应该就是《上古情》的作者兼编剧苏卉。
“各位老师好，我是张云深。可以开始试镜了吗”张云深微微一笑，对着前面的三个人问道。
房间里冷凝的气氛被张云深打破。
副导老胡皱着眉头，使劲抹了把脸，清了清嗓子，“开始吧。”
苏卉和刘晙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一把琴，漆面一般，是道具临时找来的。
张云深走过去直接盘腿坐下，抬手轻抚琴弦，试了试音色，凑合能用。
他想了想试镜的场景：六皇子殿中听雨弹琴。
皇子听雨弹琴他没见过，师父弹琴倒是每天都能见。
想象模仿他还是会的。
张云深轻轻勾起唇角，微垂下眼睛，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一曲《半山听雨》缓缓流淌在指尖。
琴音淙淙如雨滴落在檐上，又像雨敲打在伞背，撩动着人的心弦。琴音里似有盎然的绿意夹着温润的风涌进肺腑，让人全身舒畅，烟雨迷蒙，若隐若现的山雾中有黛色的山岚，有俊秀的亭台，微风拂过，檐上的铃音伴着雨声琴声回响天地间……琴声悠悠雨声潇潇，人世间若云烟，一切浮华尽去。
琴音落下，房间里的众人仿佛从一场好梦中醒来。
副导老胡煎熬了一个星期的身心得到放松，像做了全身spa，眼神里透着幸福的光。
导演刘晙板着的脸缓和下来，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
苏卉“噌”的站起身，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转身看着刘晙，“找到了。”
没有人比苏卉更能理解她心中的楚凤澜，那是一个极纯粹的人，纯粹的爱与恨，黑与白。
这个叫张云深的年轻人弹琴的一瞬间，身上那种超凡出尘、通透世俗，就是楚凤澜，比苏卉想象中的楚凤澜还要好。
原本饰演楚凤澜的男演员，在她看来有些差强人意，但也是试镜了那么久最接近的人选了。
当那男演员生病后，她虽然坚持要等人，可也知道不说导演就是制片也不同意。
甚至就在刚才有个叫张曜飞的男孩，刘晙拍板确定了要留人，是她坚持再看最后两个人。
刘晙为此跟她大吵起来，她甚至说出：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就去改剧本删掉这个角色。
现在她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