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晋江独发
晚风悠悠, 江凛嘴角噙笑，不急不徐地走着，刚刚的话仿佛只是在跟她讨论诸如等会回家夜宵要吃什么这种稀松平常的生活小事。
今语抬头偷覷他一眼, 发现他甚至没有在看她。
于是她心情也放松了些，走路的步子不自觉地放缓, 悠闲道：“刚刚形势所迫的话你也当真啊？”
她的手柔软也清瘦，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能够清晰摸到她手指骨骼的脉络，江凛拇指不经意地在她的手背摩挲着, 软嫩的触感让他心头微动, 声音也多了几分柔情。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了？”
今语被他的小动作弄得有些心痒，她压下心底的不自在, 咕哝道：“这话说的, 好像我是什么负心汉一样。”
江凛轻微扬眉：“那不说这个了。”
今语诧异,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
然而下一秒就听得他说：“就想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有个正式的名分。”
竟然连名分这个词都出来了。
今语忍不住笑：“别玩了，江总这个名分还不够啊。”
“不够，那是别人给的。”他攥住她的手紧了紧，侧头看向她, “有个名分还得夫人给才行。”
他的瞳孔特别亮，在夜影和黄灯的暧昧氛围下，被他一睇，只觉里头都是深情。
今语被他看的心头一跳，然后头皮发紧，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来。
她沉吟片刻，发现就她的性格来说，还是不喜欢主动声张自己的私事，便想了个折中的主意。
“这样吧，我们不用主动说, 但是以后也不要故意避嫌了。下次再被人撞到，被人探问的话，就直接跟对方明说。”也算是更进一步的顺其自然。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车前。
江凛为她打开车门，待她坐进去后，撑在门侧，俯身戏谑着问道：“所以明天我可以直接送你到公司了？”
今语勉强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虽然她觉得原来那样也挺好的，但总要走出第一步不是？
“好。”江凛眼底划过笑意，伸手揉了揉她额头的细发，似在夸赞她的答案。
今语：“……”
说不清什么感觉，但就是觉得怪怪的，她跟江凛的相处方式真的没有走歪吗？
老天总爱开玩笑，他们后面大大方方的不瞒着了，每天一起上班，到停车场一起下车，甚至一起走到电梯前才分开，但十来天过去，愣是没遇到几个人，或者说，没遇到几个对他们关系提出质疑的人。
江凛最近忙，没什么时间跟她相处，也没有闲工夫叫她去十七楼‘作报告’，于是虽然两人默认不再低调，但其实事实是在公司里他们更加低调了。
这期间，今语工作正式度过试用期，肚子也开始有了凸起的迹象，孕中期相比之前轻松了一些，身体没再那么容易感到不适。
因为没有新的素材，八卦的热度渐渐过去，今语不由心宽了起来，渐渐地甚至有种就这样下去好像也挺好的感觉。
直到江凛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终于忙完，想起要跟她“高调”一点的打算。
这天下午，江凛亲自莅临公关部。
不仅普通职员，连沈季青都被吓了个措手不及。
他在得知江凛到来的消息后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恭谨迎接，等待指导。
可惜江凛根本没理他，只是稍一颔首，然后在他期盼又紧张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江凛：“我找今语。”
“……”沈季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今今今语？”
江凛眉头轻皱：“我说的不够清楚？”
“不不不……很清楚！我这就带您过去。”
沈季青在前面带路，惊讶之余还十分不解，想不通江凛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之前公司的那些流言就够让人头痛的了，现在好不容易消减了些，他竟然还要亲自上阵添一把火，就真的那么明目张胆不避嫌吗？
他摇了摇头，看不懂，真看不懂。
江凛却是有些冷脸，觉得这个主管似乎能力有所欠缺，遇事不够淡定，说话也不利索，回头他得好好考虑一下在人事上是不是需要有所变动。
今语座位比较靠里，所以虽然已经有同事看到了江凛的身影，她却还不知道。
而那些同事都在忙着装出努力工作的样子，自然也没那个功夫通风报信。
沈季青远远看见今语正在埋头工作的样子，总算稍微放心一点。
他本想提前过去让今语好好准备迎接江凛的到来，然而江凛手一摆，直接拒绝了他的建议，只说不用打扰她工作，他自己过去就好。
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祈盼今语不要出错，祈盼她跟总裁的关系真如传闻中那般好，不要连累他这个上司了。
今语正在赶一份营销数据报告，这种涉及数字和计算的东西，最需要全神贯注，加上正做到关键处，所以她根本没那个闲心去关注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脚步声也只当是有同事经过，完全没有要抬眼看的意思。
明明下属专注工作应该是好事，沈季青此刻却宁愿今语不要那么专注，走个神别只盯着电脑屏幕看。
他目光在江凛和今语之间来回逡巡，纠结着要不要开口提醒她向总裁问好，最后还是决定听指令办事，总裁不开口，他也不多事。
江凛第一次看到今语工作的样子，倒是觉得新奇。
平时他只当她是个小女生，虽然表面看着乖巧但行为做事井不怎么沉稳，没想到现在这样坐在工位前专心敲键盘，遇到困难会不自觉蹙眉咬唇的样子，倒真有点办公人员的味道。
不过再看桌上摆设，又发现还是个小女生。
今语办公桌上的物品多以浅蓝色系为主，置物架、小型书架、茶杯、文件夹、绿植等等一应俱全，摆放得井井有条，还有电脑夹板上的几个小发夹给桌面整体增添了一点少女心。
江凛觉得挺好的，跟她很配。
今语很快发现不对劲。
因为那个路过的脚步声在她座位前停下后，就一直没有再响起。
她疑惑抬头，视线越过电脑显示屏和办公桌的隔板，先是瞧见了黑色的西装外套，觉得领带样式有点熟悉后再往上看……她瞳孔一震，用力眨了眨眼，半响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江凛。
他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站在她面前一米多远的位置，隔着办公桌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手插在裤袋里，姿态看着随意，但今语分明看到他眼里有促狭的光。
她倏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说完才发现沈季青跟在江凛后面，立刻又换了个口风，恭敬道：“主管你也来啦？”
沈季青一时真不知道是该夸今语对自己有礼貌，还是斥责她对总裁太没礼貌，既然都能称呼他主管了，就不能也叫一声总裁么？直接一个“你”字，实在太没有上下级意识了。
他偷觑了江凛一眼，发现他脸上井没有不悦的神色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因为有外人在场，今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看江凛又看看沈季青，好几次欲言又止。
她想随便支开他们任何一个人，或者两个都支开也行，然而现实是，她作为三个人里职位最低的人，根本没有开这个口的立场。
权宜之下，她只得以眼神求助江凛。
刚刚还在被“不礼貌”对待的江凛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不过还是帮了她的忙，让沈季青先行离开，只说自己有点私事要跟今语谈。
沈季青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再三努力，仍然说服不了自己这两人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刚刚今语朝江凛使眼色的样子可没有避过他的法眼，在他看来，那完全就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姿态，他两之间那暗流涌动的交流和默契，绝对不是一般关系能有的，现在还要支开他说什么私事，所谓“私”，他觉得大概就是见不得光的意思。
其他员工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都在偷偷关注着江凛和今语的动态，就差没把眼睛直接钉在今语的工位上近身观察了，沈季青虽然嘴上训斥了让他们专注工作，但心里也明白人的主观意识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在进自己的办公室之前，他再次回望了两人一眼，看到他们正在说话，神色轻松，丝毫不避忌旁人眼光的样子，觉得这公司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今语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办公室的焦点，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隔着办公桌，皱了眉头问江凛：“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是不是太高调了一点？”
她脸上的表情江凛井不爱看。
“不是说不用避嫌？”
说实话，他本来连沈季青都不想支开，觉得顺势公开两人关系也没什么不妥。
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今语一时语塞，略一思索，不得不承认他的话确实没错。她刚刚是一时情急，还按着以往的思路来处理问题，倒是好像多此一举了。
被江凛说服的她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有些事还是要搞明白。
“那你来这里的原因是？”
江凛闲闲道：“想来看看你。”
“别闹！认真一点！”
今语话里的焦急之意太过明显，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仿佛都只想快速了结事情，把他打发离开。
江凛叹了一口气：“我来这里就这么让你不高兴？还是哪里让你觉得丢人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丢人，只是调侃和控诉今语的话术罢了。
今语咬牙：“当然不丢人，只是您太好了，我想私底里好好珍藏，不想随便让人看到。”
她学着他的套路阴阳怪气地说话，江凛却一点没觉得被冒犯，反而眼里起了笑意。
他终于认真回答她前面的问题：“我来接你下班。”
今语闻言一愣：“才两点半……”
是有点早，但江凛已经太久没跟她单独相处了，他们除了每天早上会一起上班，晚上基本没有碰面机会，现在难得有空闲时间，实在不想浪费。
他早就给双方找好了忙里偷闲的理由：“我记得你今天要去做产检，正好提前下班过去。”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今语心中一暖，表情终于不再那么抗拒。
“可是我等会还要去一下影视基地交个文件。”
江凛颔首：“没关系，我可以顺便陪你走一趟。”
想起上次他在基地露过面，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认得他的样子，今语可不敢劳烦他，他跟自己一起出现的话，他两的关系可能会因此被议论，自己岂不是又要成为舆论焦点。
“还是别了吧，上次你去过，大家都认得你的样子。”
“嗯？”江凛意味深长地凝睇着她，再次重复那句话，“刚说的，不用避嫌？”
“……”
好吧，避嫌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性想法，一时半会的真的不好改。
今语突然意识到一直隐瞒关系的坏处，长久下去她好像已经在潜意识里默认两人是见不得光的关系，而她自己则像一个怀揣着暗昧秘密的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苗头。
人的观念转变往往只在一瞬间，如果说之前是形势所迫，到现在她倒是有点想要自己打破困境的意思了。
江凛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偷偷关注着他们的同事立时被他的眼神震慑，缩起了脑袋。
江凛嗤笑，也不恼，权当是让他的小妻子尽快承认自己身份的助攻。
他开口提醒：“收拾一下东西，现在走吧。”
今语看了一眼电脑里才做了三分之一的数据报告，迟疑着道，“可是我报告还没做完。”
“很急？”
“倒也不是……”就是她本来打算今天起码先做个一半再去影视基地的，现在江凛这么突然出现，直接就把她的节奏给打乱了。
没想到一向以工作狂著称的江凛竟然破天荒的跟工作吃起了醋来。
“是陪你快半个月没好好相处的老公重要，还是一份不急的报告重要？”他声音淡淡的，语气却不怎么好惹。
“……”今语真想问问他，江总您还记得自己那些日日加班到深夜，老婆根本见不上你一面的日子吗？做人可不能太双标。
然而现在明显不是多谈的好时机，她虽然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下意识地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顺了他的意，在他的注视下保存好文档，关掉电脑，提了包包准备下班。
从她的工位到大门，基本可以说是要跨越整个办公室的距离，今语深呼一口气，学了江凛的样子，面不改色地无视掉那些好奇的目光，跟沈季青申请早退时也坦然面对他复杂的神色。
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外强中干。
走出办公室，才刚进电梯，她原来挺直的肩膀就耷拉了下来。
江凛看着她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他嘴角才刚刚勾起，就被细心捕捉到的今语瞪了一眼。
始作俑者竟然还好意思笑？
就算明白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但是想到今天过后那些八卦又要因为有了新素材而死灰复燃，她依然不免觉得烦恼。
“今天这事我可不管那么多，你答应过你妈妈的，要负责。”今语气闷道，“到时候你自己负责解释！”
江凛挑眉，也不逃避，成竹在胸的样子仿佛早就做好了准备。
“嗯，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