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如果回到那一年
芃榕听到林妍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很失望。
“我还是觉得，他应该再进行后续的心理治疗。”
“他现在不肯松口。”林妍躲着严珩打这通电话，语速很快，“你说他有可能是什么问题？”
“创伤后应激障碍。”
林妍差一点就要被他完美欺骗过去。
在他承诺之后，林妍其实已经相信他了。
也认为，严珩必然可以做到对她的保证，不会食言。
林妍就是秉着再确认一下的想法，随口提及：“那天在现场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出乎大家意料的事情？”
他抱着她的手臂，轻轻抖了一下，只是很轻微的弧度变化，却被敏锐的林妍察觉到。
他分明是在抗拒。
林妍不再相信他完全不受其影响。
“之后我会找机会再慢慢改变他的想法，但不保证有用，我现在不敢去直接问他，我怕他说了之后，对他反而是种伤害。”
“但我们必须知道那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芃榕也难得有一点点激动，“我想有你帮忙，我们肯定会清楚这里面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也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帮他……虽然我和他在一起时，很难察觉到他有那些症状。”
林妍说：“严伯父既然已安排你来继续处理这件事，就说明无论怎么处理，你都会尽可能低调行事，对吧？”
“只要严珩的心理状况真正恢复到健康的水平，所有的卷宗都会是机密。”
林妍怕这些事情影响到严珩的职业生涯。
也许不会，但只是一丁点的可能性，林妍都不希望出现。
如果有人把消息传播出去，在外界舆论之下，就很难保证严珩不会受牵连。
但严珩心理防线仍然很强大，就算是林妍，也还需要花一定时间才能将其瓦解。
只能慢慢来。
林妍和严珩中午之前就已经回到了y城，和李燃森苏晚季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严珩带着她在这个并不太大的城市里，漫无目的闲逛，看看他成长的地方。
林妍其实还挺喜欢这座风景秀丽，空气清新的小城市。
可惜离京市实在太远了，否则周末都可以在这里度过。
他们逛到了一条老巷子，巷子里还藏着很多老古朴的门店。
其中有一家是现在市面上越来越少见到的音像店。
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租碟片了，有手机有电脑有网络，那个影碟租赁尤其火热的年代早就已经过去。
林妍很小的时候家里就买了电脑，但她也买过一些影碟回家。
此刻看到这个古旧的小店很是感慨，她拉着严珩往前走了几步，很清晰看到被挂在墙上的那些碟片，其中有一部电影是老港片《英雄本色》。
小马哥这个名字，重回林妍的记忆，也让她想起了那个染着红毛的阿飞，
他说：“我本来想叫小马哥，峤爷说这个名字取的人太多了，有点俗，我就随便找了部港片改了这个名字。”
“严珩。”
林妍朝他看过去。
他此时也在打量这家小小的音像店，神色疏淡：“嗯？”
严珩看向她，温柔问：“怎么了？”
“你还记得阿飞这个人吧，最后他怎么样了？”
“……阿飞？”
“是啊，就是那个对你鞍前马后的阿飞。”林妍摇摇头，“可惜了，如果他不是那种人，说不定现在都娶老婆生孩子了吧？”
她对阿飞没什么同情，只是唏嘘，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本性并不坏，可却还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严珩像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这个名字。
他伸手去口袋里摸烟，却发现自己包里根本就没有烟。
他眉心渐渐皱紧，声音嘶哑：“阿飞，死了。”
“……希望，他下辈子能够做对选择吧。”
严珩喉咙里像堵了千斤重。
林妍又问：“所以阿飞是怎么跟着你的？他最后那天被抓的时候……是不是很崩溃？”
“那天现场很乱，他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严珩说得很慢，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花掉很大的力气。
林妍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她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严珩脸上表情全无，忽然间一把将林妍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力道大到仿佛要把她骨头都给拆下来。
林妍感觉自己快被她捏碎了。
林妍勉勉强强的抬了下手，放在她后背上：“有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这是我们彼此承诺过的。”
严珩放开她，拉着她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靠着河边的位置。
他们坐到了河岸边的大石头上。
天空阴沉沉一片，好像又要下雨，林妍知道这个城市向来多雨。
她没有带伞，却并不着急，握住了严珩的手，等着他开口的那一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沙哑到听不出原本质感的声音终于响起：“他是我亲手杀的。”
“那天，他也在现场，交易时，布控许久的警方团团包围，所有犯罪分子人赃并获，一个都逃不了。”
“现场混乱，其实有人快逃出去，那个人就是阿飞。”
严珩眼中的情绪浓黑到难以分辨，哪怕是林妍此时也看不明白。
“但是他又回来找我了，他要把我救出去，他让我先走，他垫后。”
林妍适当提醒：“但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个坏人。”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严珩下颌骨绷紧，许久后才说：“他本不用走上这条路，如果他没有认错老大。”
阿飞是严珩在境外为了让身份更加可信而混迹的那段日子里，收来做小弟的。
由于阿飞是当地人，跟着严珩，既可以增加“杨峤”的身份真实性，也能够帮他办很多事情。
阿飞原来不碰那些东西，但他偏偏选择错了老大。
严珩也试图赶走他，他却坚持要留下，因为他说，峤爷是唯一在赌场没有把他当狗看的人。
严珩本来也不想把阿飞牵扯进去，但是那会儿他已经在和吴三老板接触，吴三老板为了试探他，甚至先去动了阿飞。
严珩发现时，阿飞已经万劫不复。
在那种状况下，身不由己，本来就是个灰色地带，为了最终任务成功，多少会有牺牲。
收网行动当天，阿飞想救走杨峤。
严珩正打算阻止他，劝他投案，就见阿飞朝自己举起了手中的木仓。
他下意识反击，两声巨响。
阿飞和严珩身后的毒贩同时倒地。
“妍妍，我的忠诚和信仰永远不会变，只是，不代表我没有做错过事情。”严珩叹气，“如果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结局，那一年在仰光，我只会把他当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