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陨落的魔神
“轰——”
巨大的坍塌声响起。
君临微微侧身，一条全是血晶白蔷薇的花路在他的身旁铺展而开。
一瞬间穿透了君临他们所在的监控舱，往星海之外蔓延。
原本都是白色墙壁都化作像是豆腐渣工程的粉末般窸窸窣窣地不断碎裂落下，无尽的寒意和飓风向他们袭来。
玄姐儿抓着蓝英杰的衣领把他带飞了起来，不然就刚才那一下，他整个人就要失重飞到宇宙之中去了。
君临还在原地岿然不动，他就踩在了一小块地板上，整个人看起来轻盈极了，丝毫不受那坍塌的空间影响。
『君临——』
一瞬间，自己又和死亡近在咫尺了。
蓝英杰表示再这么来几次，他的小心脏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银发男孩回头看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还说承受得住的吗？』
『淡定，我想洛尔斯的精神力和承受力还是足够强的，我们只是需要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
君临安抚着蓝英杰。
果然，五秒之后，原本正在肆虐崩溃的世界正在逐渐恢复。
血晶白蔷薇也在不断地消逝，一切慢慢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蓝英杰被提拉着放回了地上。
原本冷冰冰的白色监牢此时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安全又亲切。
『君临，你不是说我们不能说出或者做出过分的，让幻境崩溃的事情吗？为什么你刚刚要那么说？』
蓝英杰倒没有任何要责备君临的意思，他就是疑惑君临为何选择的是这样一句话。
刚刚那瞬间崩塌的空间就知道君临说的话有多么地疯狂了。
『嘛，虽然是有点儿冲击力，但是我相信洛尔斯肯定会稳定下来的。』
毕竟，紫罗兰一族终其一生都在追寻人类圣师的脚步。
现在哪怕在是在幻境之中，一旦有任何的一丝可能性，洛尔斯都不会放过的。
就算君临他们是再突兀的变数，也会被洛尔斯保下来。
在最初的疯狂冲击之后，他自然也努力会稳定下来，让这一切能够继续发展。
『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洛尔斯了。』
在一切复原之后。
一瞬间无数的武器枪口都精准地瞄准了君临三人。
能见到洛尔斯少将当然是好事了。
可是，说这种对圣师不敬的话。
等等——
不对啊。
蓝英杰看着君临。
他银发紫眸，眉眼相似，身份神秘，气质超然。
姓君，名临。
所以说，刚刚君临绝对没有说谎吧！
他说不定真的就是圣师的后人啊！！！
没有哪一个人类敢这样子亵渎圣师！
之前他也有过这样子的猜测，但是那时被君临否定了。
说不定是君临之前还不信任他，所以才会否认的。
瞧瞧君临的气质和模样，带给人的那种莫名的信任感和安心感，再长大一些，说他是圣师本人转世也说不定。
蓝英杰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猜中了真相。
他瞬间支棱了起来。
那小心脏又不受控制地使劲蹦跶。
这可远比见到洛尔斯少将要更让人激动。
就算是陛下亲临了，也绝对比不上现在君临在这里的感觉。
那传来的极其不稳定的精神力波动，让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紫罗兰军团的君临不得不再出声了。
『蓝英杰同学，无论现在你在想什么，我再说一次，那都是不现实的。』
君临有些无奈地出声，不出意料的，他否定了蓝英杰的想法。
除非这孩子真的就想到了他就是圣师本人。
虽然到时候，他的反应可能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但是此时的蓝英杰怎么会听得进去呢，他已经完全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想的。』
他表示自己理解了。
但是那不规则蹦跶的精神力波动就让人知道他并没有平静下来。
算了，随他吧。
这孩子，也算挺好骗的。
第二层迷失幻境是洛尔斯的。
这一点君临还是有预料到一些的。
毕竟就在系统发布出那个陪伴任务的时候，君临就合理怀疑它要搞事情了。
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那一些洛尔斯并没有注意到，但实际上潜伏在他潜意识里的一些线索浮上水面。
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之前他也询问过洛尔斯了。
但是洛尔斯对于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了手脚也没有什么头绪。
他相信着自己身旁的每一个人，就算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对于自己那些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后面那突然爆发的异兽兽潮，导致零号的能源消耗远远超乎想象。
在这之后接连出现的暗物质碰撞。
再到他活下来，还同时失去记忆，中毒，受到诅咒，然后再被浑浑噩噩地贩卖到罪恶之都，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像极了一条被人在暗中操纵的线。
『抱歉，先生，我现在确实没有想到任何的线索。』
洛尔斯这样子回应道。
『究竟是何人，在什么时候，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这一切不太像是人为接触造成的，而是像是魔法那样更加玄妙的力量，我能感受到。』
『想必先生您在帮助我清除毒素和诅咒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吧。』
『那毒让我的身体变得更加脆弱，压制我的能力，而诅咒则加大了混乱事件的概率性，也使我的精神力进入封闭的状态』
『这一种篡改操纵命运的方式确实是对我造成了影响。』
『但是我毕竟从小就接触相关的魔法，而且也一直在锤炼着剑术……』
一般来说，大部分这样子类似的诅咒根本不会对他起作用的。
一旦落到他的身上，就自然被他自己的剑气所斩落了。
诅咒对他产生影响，对他施咒的那个家伙也必然是受到了一定的反噬。
毕竟他是洛尔斯。
是洛尔斯·紫罗兰。
却又不单单是洛尔斯·紫罗兰。
是人类光辉永泽帝国的少将。
是当代紫罗兰家族的继承人。
他受整个紫罗兰家族先辈的庇护。
还有其他六大家族，以及王室，那无数千千万万的人类，他们都是一体的。
动他一个，就等同于是整个帝国的光辉庇护之力作对。
如果对方是早有预谋且有组织的话，那么它可能受到的反噬还有人能够替它分担和抵挡。
但是倘若是只有独自一人的话，那对方受到得反噬可不小。
但是洛尔斯觉得对方依旧留手。
它似乎并没有完全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想法。
不然他是不可能会活着到罪恶之都，还会遇见消失了千年之久的先生。
洛尔斯顿了顿，他沉默了下来。
他觉得这一切像是命运般，却又不像是命运。
就像是他经历这本不该发生的一切，只是为了遇到先生一样。
『怎么嘛？洛尔斯，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那枚诅咒符文之前君临也没有见过。
现在还被他存放在系统空间里呢。
研究了一番也没有找出它的来历。
但是那一枚诅咒却始终带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可他偏偏就是无法探查出来那是属于谁的。
正在脑中搜寻过去回忆的君临见洛尔斯停了下来，继续发问道。
『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了吗』
洛尔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如果说要以他的不幸为饵，能够让人类的圣师回归的话。
那么他愿意。
只是零号，零号却要和他一起受苦了。
是他对不起零号。
在恢复了记忆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悲伤。
帝国有些人会说说他过于冷冰冰了，像是没有情感的战争机器。
终日为了维护紫罗兰的荣耀，而无止无休的穿梭于血色战场之上。
就连下令歼灭不幸被感染的军队也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那样的杀戮果决。
但是说到底，面上再怎么沉默寡言，冷酷无情，人也是拥有着情感和心的。
下达每一条将枪炮口对准帝国战士的命令时，他的内心也承受着其他人难以想象的煎熬和痛苦。
那些都是帝国的子民，是他的士兵，是他的军团，他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呢？
还有，机甲不单单是机器。
他们也是『活着』的。
洛尔斯从来没有将零号当做是机器对待。
零号是他并肩作战的搭档和亲密无间的朋友。
当他再一次的在蓝英杰的幻境中见到零号时，他并不想否认自己内心的情感。
他为自己还能再次见到零号而高兴。
而这也昭示着，他的心底又有多少的不甘和遗憾。
所以在第二层的迷失幻境的时候，洛尔斯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迷失。
他所错过和失去的，那个时候所承受的痛苦和悲伤，远远多于他所表现出来的。
在蓝英杰的第一层迷失幻境之中，君临和洛尔斯那时的对话就要落下帷幕时，洛尔斯突然又提到了一句。
『是银铃声，我好像听到了两次银铃声。』
那时君临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才有些恍如隔世地轻声问道，『是吗——你确定听到了类似银铃声的声音吗……』
『我不太清楚，先生，我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我自己的臆想。』
『臆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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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声……”
看着外面机械走廊尽头，因为自己的惊世发言而不断走近的人，其中有一位身穿白大褂，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的男子。
他那自然弯起的天生带笑的眉眼让君临想起了一位故人。
银铃的响声，自己也很久没有听过了。
洛尔斯所听到的声音，会是来自他的吗？
属于七十二魔王中的第二柱魔王。
属于深渊的第二执政官。
属于那个孩子的。
属于帕拉朗的。
那八枚他送给对方的银铃。
莱肯纳利的半颗心脏在这里，他知道吗？
君临垂下眼眸。
如果他和莱肯纳利都离开了帕拉朗的话，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
那个成天想着长大，其实永远不想成长的孩子。
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变回君临刚刚遇到他时的样子。
那个不在乎任何的事物，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想着毁灭和杀戮的小疯子。
君临再一次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
他许下了一个个永远不会兑现的承诺。
他说着让他们等他，其实他们那时候永远也等不回魔神冕下『洛塔卡亚』了。
和融合君临的人物卡牌不太一样。
那时看见莱肯纳利的心脏时，爆发而出的魔神之力。
他能感受到和圣师君临之间的差异。
那一种就像缺少了身躯融合的感觉。
魔神『塔洛卡亚』的灵与肉真的都封印在系统卡牌之中吗
恐怕是不见得的。
就像是虚空王冠一般。
它怎么会脱离虚空君主呢。
除非它原本的主人已经消散得都没有剩下了。
只有最深最绝望，永远无法挽回的死亡，才能将一位王和他的王冠分离。
而虚空王冠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同样的也陷入了自我封印，在虚空之中不断地漂流。
直到被打造罪恶之都的幕后黑手带走，锁在了这一切的最深处，让灵海之鲸拥有了隐匿在虚空之中的力量。
那现在他魔神的躯体呢？
究竟是真的被封印在系统卡牌之中，又或者是消散在了宇宙中的某一处。
为什么会不在封印的卡牌里
是他感知出错了，还是说其实他现在的那副身体被封印在了另一个地方呢
在他进行封号之后，属于洛塔卡亚的神识自然也会消失，只留下一副空壳。
如果魔神『洛塔卡亚』的身体没有被收回在卡牌之中的话，那最终的结果必然是逐渐破碎，直到这世间再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已经陨落的神明，无人能阻止祂永远长眠于星海之中。
永恒的死亡。
那会想要留下祂尸身的人，除了那群为了自己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深渊恶魔，君临再想不到任何的人选了。
他突然觉得头疼极了。
要是像圣师君零这样还有转机。
在他说出离去之后，安格他们再未寻到他的身影。
那还可以解释说是旅途太长，星辰世界太大了，难以寻觅到熟悉的身影。
在心中还能够怀抱着渺茫的希望，而不是得知他已经陨落的绝望真相。
如果不是像圣师君零这样的话。
要是那样的话……
那君临都快要被自己的内心的自责淹没了。
那时他深渊离开之后，必然是找了一个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地方，他就下线了。
在这之后，就是封号。
他是说，他就做一个最大胆的猜测。
要是他隐藏的那个地方，那一个他自认为无人可以寻觅到的地方，在他进行封号之后，就被深渊的人找到了呢？
越想越觉得他离真相无限接近了。
君临：！！！
想到这里，向来淡然超脱，处事不惊的他真的感觉自己简直都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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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深渊·魔神主殿】
伴随着轻盈的银铃响声，两具巨大的水晶棺柩旁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的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猩红的眸里无神又空洞，那一头短短的白发上似乎上还染上了些鲜红的血迹。
这样仿佛行尸走肉的他显得整个人疯狂又孤独。
对方在水晶棺旁靠坐了下来，身上那死寂绝望的气息便消失了，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就像小动物一样依偎在温暖的地方一样。
那浅浅露出黑袍的白皙手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用着和他刚刚的气息完全不同的，听起来轻松极了的语调说起了话，“王，我今天又到很远的地方找东西了……”
“那个地方的环境简直比神罚之坑下面还恶心……”
“还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还宰了点不长眼的东西……”
“真的是，害得我离开您身边这么久……”
“其实，最近我出去做了一件事，王，您得保证不说我，我才继续往下说……
“是那个预言里的最后一件事……我很听话的哦，真的，他们就是受点儿苦而已，谁都不用死的……”
“我当然是有分寸的了，王说过的话，我都好好地记在心里的……”
“就是有一点痛，只有一点点痛啦——”
越说道最后，帕拉朗的声音就越低了下来，然后再也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好久之后，他才轻声说道，“王，您什么时候才醒过来呢……帕拉朗真的好想您……”
“还有莱肯纳利这个家伙，我真的最讨厌他了……”
尖尖的精灵耳颤了颤，帕拉朗缓缓地闭上了猩红的眸子，在两具水晶棺柩之间陷入了沉眠。
偌大的宫殿之中，能回答他的只有那轻晃的银铃声，再无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