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过去的回忆
【过去】
【深渊·神罚之坑】
在这片全是尸体和腐蚀血水的神罚之坑中，仿佛有漫步在其上的脚步声响起。
“这下面也是一样惨烈啊。”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磁性深沉的嗓音。
“啧，啧，果然和我们之前见的一样，只会用堆积如山的死气和尸体来延缓侵蚀了。”
另一道声音属于一个稚嫩俏皮的少年人。
隐约间还可以听见银铃碰撞的声音。
“王，等您烧了这些，我会把这个可笑的巨坑也填了的。”
少年人充满活力的声音继续说着。
烧掉
填了
被覆盖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下的莱肯纳利动了动手指。
他听不真切，因为太远了。
他也看不见，就算有力气睁开眼睛，眼睛也早就瞎了。
鼻腔中都是污秽和血水，喉咙也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被那些残忍的贵族丢下神罚之坑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亡。
可是莱肯纳利不想死。
他还没复仇，还没有把那些贵族千刀万剐，把那些高高在上的恶魔赶下所谓的宝座。
他还没走出这片黑暗领地，他还没见识过外界的风景，他还没见过那支传说军队的王……
他不想死。
哪怕手脚几乎都废了，他还是挣扎着吃着吃下其他奴隶尸体的腐肉，喝着腐蚀的血水。
就像是服食着慢性毒药一样，诅咒之力在他的体内就像是刀子般凌迟着他的每一块血肉。
莱肯纳利在尸山尸海中扭曲匍匐前进，希望可以逃离这片绝望的深渊。
比起那些恶魔和深渊魔种，他更加的像是可怕的怪物，他知道。
所以莱肯纳利愣是坚持了下来了。
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巨坑中活了下来。
可是，他看不见希望。
每时每刻，都有残缺或者腐烂的尸体被抛下这个巨坑。
从古至今，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活着从神罚之坑活着出来。
莱肯纳利想，或许他估计也不会例外了。
他的意志和身体都在不断被侵蚀着，他坚持不下去了。
等莱肯纳利再次恢复模糊神志的时候，他已经被无数的尸体狠狠压住了，沉没到了尸水之中。
就算他在尸水中不用呼吸，但是他也抵抗不住这下面的诅咒侵蚀之力。
他会慢慢变成一堆白骨，最后消逝得什么都不剩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再一次听见了声音。
那从容不迫，语调悠然的磁性声音，莱肯纳利觉得比起他所见过的所有贵族都要得体大气，那种真正属于身居高位的高贵强大之人的感觉。
王……
王
有一段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开的。
在东方的尽头，出现了一支军队。
领导这支军队的，是真正的魔神转世。
他是为了审判而来的。
在那只无往不胜的军队的铁蹄之下，所有腐朽奢靡的恶魔贵族都被杀死了。
就连每一片领地中的神罚之坑也被抹去，再也不需要往里面丢任何东西。
那是神明的救赎，是那支军队的王带来的恩赐。
莱肯纳利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但是他的领主开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修建起新的城墙和防御法阵。
死去的魔种奴隶更多了。
而他们的尸体又被丢进了再次爆发动荡的神罚之坑。
这样黑暗的日子没有尽头。
但莱肯纳利大概知道传言是真的了。
他等待着，努力活着。
他想要等待那支军队，等待军队的王。
如果可以，他更想加入那支军队。
只要，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可以——
无论付出多少，他可以做到最好的……
所有的声音再次远去，就像一切不过是他死前的幻觉罢了。
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而少年人所说的滔天火焰似乎正在袭来，将所有的污秽诅咒之物吞噬殆尽。
莱肯纳利能感受到那净化一切的气息。
不要，不要走——
救救我……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啊……
『救救我！我不想死！』
莱肯纳利在心中无声地嘶喊着。
一步踏出便是百米的君临停了下来，他望向了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
那里即将变成一片火海。
“王怎么了吗？”
少年人有些困惑地问道。
“嘘，帕拉朗，有声音——”
君临，也就是『洛塔卡亚』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少年恶魔噤声。
他闭上了眼睛，侧耳听了起来。
帕拉朗，身为弗兰恶魔和堕落精灵的混血，有着远比精灵还要尖锐细长的耳朵。
他对于声音是很敏锐，连清风的低语他都可以听见。
但是王所说的声音，在这片尸山尸海之中，他没听见。
不，不行。
王听见的，他也要听见。
帕拉朗的尖耳朵晃了晃，集中起注意力。
不是火焰焚烧的声音，是其他的。
真的没有啊……
等等！
有一道非常非常微弱的，从遥远的地方出来的。
是心跳的声音！
就在这时，君临也睁开眸子。
“王，在刚刚我们走过的那边下面！”帕拉朗激动地指向了莱肯纳利所在的方位，手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帕拉朗的话还没有说完，君临身形一晃，便瞬间出现悬空在莱肯纳利的上方。
他长袍一甩，那可以焚烧神罚之坑千万年不化的诅咒瘴气的地狱厉火便停了下来。
万丈之高的火焰像是温顺的猫咪般环绕在他身旁。
刚刚似乎要吞噬一切的炽热温度瞬间消失不见了。
莱肯纳利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轻了。
压在身上那宛如巨石的尸体正在被挪开，他正在浮出幽深的水面。
直到他被一双大手抱在怀里时，他还难以置信。
他似乎是获救了。
对方的动作很轻柔，身上带着令人安心和放松的气息。
温暖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传来，进入自己的身体，抚平所有的伤痛。
他听见对方轻笑了一声。
“现在救下了，你不用死了。”
这句话，是莱肯纳利永生不能忘的救赎。
如果这就是死亡前的幻境的话，他也接受了。
莱肯纳利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中沉沉地睡去了。
帕拉朗没想到王竟然还可以从这片死亡之地找出个活着的魔种，他震惊极了。
或者说，他没想到还有低等深渊魔种被丢到神罚之坑还可以活下来的。
“王！”然后，帕拉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最敬爱的王竟然直接上手抱住了那满是污秽的深渊魔种。
他直接急匆匆地喊出了声。
迅速来到了君临的身边，对被抱在怀里的莱肯纳利怒目而视。
要知道王还没有这么抱过他呢！
不，不!
他才不是嫉妒呢！
就是这样的污秽之物怎么配碰到王，这会弄脏的衣袍的。
帕拉朗的尖耳朵使劲颤动着，猩红的眸子瞪得圆圆地，显得气愤极了。
君临倒是不在意这些。
这个孩子的身体太脆弱了，要是直接接触他的魔力的话，会死的。
还是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好。
没想到这下面竟然还会有魔种活着。
看着侵蚀程度，估计对方被丢下神罚之坑的时间不短了，却还没死亡。
而且他还听见了对方心底的呐喊。
看来不是低级的深渊魔种那么简单。
他估计是捡到宝了。
君临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
又可以补充高阶战斗力了。
“怎么样帕拉朗，你估计要有同龄的伙伴了，高兴吗？”
原本在君临看不见的角落里对着莱肯纳利拳打脚踢的帕拉朗迅速站好。
顶着君临期盼愉悦的目光，哪怕心中再不愿意，帕拉朗也不得不挤出一个乖巧的笑脸。
“当然了，王，我可高兴了。”
君临可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为自家孩子终于有伴了而更加满意。
“再仔细搜寻一下吧，说不定还有活着的……”
幸好之后没有再有什么收获了。
不然帕拉朗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像炸弹一样炸开。
这便是魔神冕下『洛塔卡亚』与72柱魔王之首『莱肯纳利』的相遇。
据说，也是首柱魔王和第二柱魔王结下梁子的开始。
至于原因到底是什么，不是当事人的话，谁也不清楚。
莱肯纳利活了下来。
他很强大。
强大到成为魔王之首，成为深渊的第一执政官，也没有任何恶魔敢有异议。
莱肯纳利有这个资格和能力，他对得上魔神冕下所赐下的恩赐。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除了帕拉朗。
他总是三天两头地找莱肯纳利麻烦，是个恶魔都可以看出他们俩之间的不对付。
但偏偏冕下一点儿想管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也就没有人可以去制止他们两个了。
好在莱肯纳利不愧为首席魔王，他总有办法制住帕拉朗。
就像是懂事的兄长在纵容调皮的弟弟一样。
这一点，在帕拉朗因为堕落精灵的血脉而生长缓慢，而莱肯纳利已经成了有大长腿的俊美恶魔时更明显了。
也不知道帕拉朗更讨厌莱肯纳利的原因有没有这一点。
“莱肯，帕拉朗又去找你了”
看着自家气息不稳，衣袍皱乱的首席执政官，君临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王，我们来了一场切磋。”
帕拉朗是什么性子君临还是知道的，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也是他们都太宠他了。
让他个子没长，心理年龄也停止了。
莱肯纳利既要照顾毛孩子，还有处理那一堆被他丢下的事物，确实有点不容易呢。
因为莱肯纳利的过分优秀，完全当起甩手掌柜的君临顿时有点心虚。
他从王座上走了下来，拍了拍莱肯纳利的肩膀，“辛苦你了，莱肯。”
莱肯纳利微微低头，“王所给予的，皆是恩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王的，我的生命，我的心脏……”
一如既往的回答。
就算是辛苦，君临估计莱肯纳利也不会和自己说。
君临往殿外走去，莱肯纳利落后半个身位跟着他。
“你说说，莱肯，我要你的心脏干嘛呢？”
“王，我……”
君临摆了摆手，莱肯纳利将剩下的话压了下去。
殿外的悬空平台巨大得可以举办一个万人的舞会，巨大的灰白色石柱支撑着顶部的四角，精致的雕花纹路镌刻在在其上，无数珍贵的宝石点缀着作为装饰。
君临走到平台的尽头，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整个繁华绮丽的魔之帝都。
由黑沧石打造的各种宫殿和城堡延绵千万里，在夜中也散发着幽幽的银光，显得神秘又静谧。
“莱肯。”君临转过身，看着他的首席执政官。
“王，我在。”
“如果你总是这么说，那么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就替我保管好你的心脏，不许有任何的损伤，不要死去，活着吧。”
莱肯纳利单膝跪下，将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
那双宝石般绚丽的鸢瞳深深地倒映出君临的身影，他仰望着他的神明，仰望着给予他生命的王，许诺道，“谨遵您的意愿，王。”
【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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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肯纳利，帕拉朗……
君临默念着这些熟悉的名字。
等他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他会回去深渊一趟了。
看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让深渊的首席执政官落了半颗心脏在这里。
灵海之鲸，还有虚空君主『斯莫卡』的王冠。
这么算起来，对方可还真是拿了他不少东西啊。
不过，为什么虚空王冠会遗落到这里。
他当年离开虚空领地的时候，本来是想把虚空王冠留给莉莉安娜的，但是被她拒绝了。
那时候他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在后面那段时间都找了借口离开了七大种族的领域。
虚空的君主『斯莫尔』，他应该……
他应该……
君临皱了皱眉，他好像没有什么印象了……
看来要去调查的事情还挺多的了。
穿梭过无数的折叠时空，一扇由无数血晶白蔷薇构成的门在君临的面前打开，那是通往迷失幻境的入口。
他没有丝毫地犹豫，灵体直接遁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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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可以将灵魂分割的波纹穿梭过君临的灵体，他知道自己正在进入血晶白蔷薇最深处的幻境。
他等待着自己的记忆被封存，完全陷入迷失幻境中。
一秒，两秒……
五秒过去了，君临还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耳旁的声音也可以听见了，君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脚踏实地。
他现在就站在一片巨大的喷泉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类脸上都带着幸福快乐的神色。
一辆辆悬浮机动车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一座接一座充满高新科技感的大楼林立在他眼前。
绿色生态与洁白机械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城市带着不一样的生机，空气清新，阳光明媚，无疑是极其是适合人类生活的。
这是……
一道甜美的广播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本次开阳星域-蓝和星系……100届超新科技展完美落幕……感谢为我们带来了不一样作品的每一位参赛选手……”
“赞美圣师的智慧，追随祂的指引，下一次大赛展览再见……”
『我叫蓝英杰，开阳星域蓝和星系人……』
『帝国的科技展什么的，我可是常客!』
『赞美圣师的智慧，追随祂的指引。』
卷发青年的说过的话还那样清晰地印在君临脑海里。
他慢慢转身，看向了身后那直冲云霄的巨大建筑，在人造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眼极了。
这明显不是属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果然还是出事了啊，系统。
君临面无表情地想。
可是置身在这样一片繁荣昌盛的幻境中，他的心情还是微不可闻地好转了。
没想到他会在以这种方式先回到这里。
他的最后一个帝国，属于人类的帝国。
光辉永泽帝国。
『【圣师君零】解封度：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