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姜露枝
只见颜鸢鸢半抱柳琴，轻轻拨动着琴弦。
她指尖飞转，如同燕子涉水般轻灵。
轻拢慢捻抹复挑，弦冷铮铮，玉珠落盘，引人遐想。
琴声悠远绵长，清音袅袅，绕耳不绝。
时而清脆如同泉水叮咚，时而低沉如同春日闷雷。
时而急切如同雨打芭蕉，时而激烈如同金戈铁马。
颜鸢鸢身着一件雨过天晴色的软烟罗，三千青丝随意的系在身后，只斜斜的簪着一只桃木簪，再无其他朱翠装饰。
随着柳琴的琴声幽幽在河面铺开，那花船上的女子朱唇轻启，缓缓而歌。
风消焰蜡，露浥红莲，花市光相射。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
看楚女、纤腰一把。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那女子轻展长袖，玉手挥舞，且歌且舞。
颜鸢鸢明眸半阖，长睫微低，缓缓的唱出下半部分。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
钿车罗帕。
相逢处，自有暗尘随马。
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
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等到那女子一曲舞罢，颜鸢鸢这边也止琴息声。
双姝同台，声舞齐响。
人群中早就如同沸水翻滚，欢呼声此起彼伏，久久停不下来。
那船上的女子看向颜鸢鸢，双手至于腰间，远远的行了个礼。
颜鸢鸢抱着柳琴，遥遥点头还礼。
倚梅阁三楼窗户半开，白衣男子皎如玉树临风前，明目朗星。
他站在窗前，直视人群中颜鸢鸢那方向。
四人直玩到子时，趁兴而归。
到了第二日早晨，明录早早就出去处理生意之事。
四人便出发乡郊之地，去寻找洋番芋的种苗。
哪知走访了几十家农户，他们都表示，家里没有洋番芋的种苗。
而且那些农户，眼神躲躲闪闪，好像很惧怕颜鸢鸢一行人。
几人无奈，只好返回明录大叔家。
直到午饭时间，明录大叔才回来。
几人心中急于想知道答案，饭也不吃了，便跑去求明录大叔解答。
明录拍了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忘记跟你们说了，普通的话百姓家里是找不到洋番芋的种苗的。”
他面对着他们几个，继续解释。
“蛮州之所以富庶，一是因为人少好养活，二就是因为这洋番薯。洋番薯产量惊人，足以养活整个蛮州的国民。国民能吃饱，便不会发生叛乱，国家国泰民安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蛮州王早就下令，整个蛮州的洋番芋绝不对外出售，因为一但别的国家拥有了这种食物，蛮州也就失去它的作用了，那蛮州离灭亡之日也就不远了。”
“蛮州子民虽然都能吃到洋番芋，但是他们却都不敢留洋番芋的种苗。因为蛮州王不允许。蛮州王怕种苗被别国的人带走，所以不允许国民私自留洋番芋的种苗，每到种植之季，便会有指定的官府机构发送种苗给大家，等到洋番芋成熟之时收回果实，然后每月给每家固定数量的洋番芋做食物。要是哪家没吃完，用来做种苗，那是要重罚的。”
四人恍然大悟，终于能理解那些农户，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了。
颜鸢鸢问道：“那我们怎样才能拿到种苗？”
明录叹了口气，有些为难。
“拿种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你娘来蛮州也为了这事，后来可能你娘被别的事耽误了，然后这事也就草草了事，不了了之了。”
几人还在商议，有小厮跑来禀报。
“老爷，外面有位姑娘，说找府上的小姐。”
明录摆摆手：“我至今未娶，哪里来的女儿，找错了，让她快走。”
小厮回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那位姑娘说，没找错，她找昨晚在花灯街弹柳琴的那位小姐。”
昨晚弹柳琴的只有颜鸢鸢，只是蛮州人生地不熟的，会是谁来找她呢。
颜鸢鸢告诉小厮，让他把人带进来。
须臾片刻，果然见小厮的身后跟着一位红衣姑娘。
那姑娘一身红衣，艳而不妖，亭亭玉立，正是昨晚在花船跳舞的那位姑娘。
颜鸢鸢有些惊讶，这姑娘才见一次，怎么就寻上门了。
这时明录却率先说话了。
“您倚梅阁的姜露枝姑娘，您今天过来是为何事。”
姜露枝微微抬眸，整个人落落大方。
她转身望向颜鸢鸢，嘴角微扬。
“叨扰了，昨晚在花灯街上，多谢姑娘为我伴奏。特别是那首上元词后，我便视姑娘为我心中知己。所以今天晚上，我在倚梅阁设宴，还请姑娘赏光，去倚梅阁与我小叙。”
颜鸢鸢有些为难：“我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这有些不合适吧。”
姜露枝也不恼，她脸上笑意渐浓。
“我是有些江湖之气在身上的，总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怕是今天有些唐突了。”
她后退了三步，屈膝行礼，算是赔罪。
多个朋友多条路，自己现在不就是想多几条路吗？
姜露枝对着众人告别，起身准备离开。
颜鸢鸢这时叫住了她。
“姜姑娘留步，今晚我会准时赴宴的，那就打扰姜姑娘了。”
姜露枝回身，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就算颜鸢鸢刚刚拒绝了她，她也是这副模样，看不出任何变化。
“那我就在倚梅阁恭候姑娘大驾了。”
到了酉时，颜鸢鸢收拾了一番，带着闻渡一和谢芳尘去倚梅阁赴宴。
倚梅阁是这城中最大的赌场，里面鱼龙混杂，三家九流什么人都有。
颜鸢鸢一众人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三楼。
姜露枝早就在雅间等候多时了。
四人席地而坐，侍女端来茶水在一旁伺候。
姜露枝亲自泡了一壶茶，给每人倒了一杯。
“姑娘，尝尝今年的雀舌。”
颜鸢鸢伸手去接，没成想没拿稳，茶水撒了一身。
姜露枝赶紧站起来，观察颜鸢鸢有没有被烫伤，一面又吩咐侍女去拿烫伤药。
“姑娘这衣服都湿了，一会儿着凉了就不好了。我这里的衣服都是现成的，姑娘若是不嫌弃，就移步去隔壁房间换件衣服吧。”
颜鸢鸢看了看自己的那件软烟罗，湿了水的确有些不雅观。
“那就麻烦姜姑娘了。”
颜鸢鸢去隔壁换衣服，姜露枝继续与闻渡一谢芳尘在喝茶。
哪知三人正说着话，隔壁却传出了颜鸢鸢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