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合籍大典
天外天, 一线峰。
云山雾绕,金鼓齐响,正是合籍大典的礼乐之声。
在响过九十九下之后, 就见亓殊和云泠身着大红色衣衫,分别从一线峰的两角向上踏去。
他们每踏一步,他们前面便会生出云梯,而在他们踏过之后, 那云梯便会消散开来。
两人在踏了九十九步之后, 正好落步于一线峰的峰顶。
此刻, 就见峰顶之上的竹林分成一条路, 在路的末端有一个高台, 在高台之上,郑丘真人正手持云板看着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伸手牵住彼此的手, 朝着郑丘真人所在之地走去。
在两人走到高台前后,就见郑丘真人手持云板轻轻一挥,随即, 就见一个紫金九耳鼎径直落下。
那紫金九耳鼎,宽达五尺,高达四尺, 旁附九耳, 看上去便给人一种贵气天成,光芒内敛之感。
而在落下的瞬间, 竹林旁再响金鼓之声八十一记,每一声都给人一种振奋人心之感。
郑丘真人看向那鼎, 嘴中振振有词。
在高台之下的两边, 则是各有一排桌子。
此刻, 那乌寻、齐镜、亓春、云忠、齐簇、方觉都在其座。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也是摆放着各种奇珍异兽制成的菜肴,以及灵果酿成的美酒。
亓春、云忠以及方觉,都算得上是亓殊和云泠的长辈,如今看到这种局面,也是感慨颇多。
与彼此喝过酒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至于乌寻,他本就一心想要小师弟与二师弟在一起,如今得偿所愿,除了咧着嘴笑也不知该作何神情。
齐簇与齐镜师兄弟倒是对视一眼,轻笑一番。
此时,郑丘真人收声。
那紫金九耳鼎忽现七彩光芒,那七彩光芒照射在亓殊和云泠身上,使其本就相融的气息,更是融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郑丘真人眸中皆是欣慰道:“吉时已到,两位徒儿,该举行合籍大典。”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道:“是,师父。”
话音落下之时,就见郑丘真人后退一步,而他身后的紫金九耳鼎直接升腾而起。
郑丘真人朗声道:“会,天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见亓殊和云泠面前分别出现数个玉匣,那玉匣当中有各种灵果,美酒,而最中央的一个玉匣当中则是放着符箓。
两人同时上前一步,在各自的符箓之上,滴上一滴心头血。
随即,将面前的符箓交予对方的手中。
在符箓入手之时,灵火瞬间升腾而起。
两人同时打出一道法箓,那灵火瞬间变成两条灵动的火龙,火龙将玉匣当中的灵果灵酒全部席卷而起,随后,朝着鼎中而去。
见状,郑丘真人道:“立,血誓。”
说罢,他挥出一道紫金色的空白符箓。
符箓瞬间飘至两人面前,形成一面卷书,在两人之间摊开。
亓殊张开手掌,割上一刀,随即鲜血直接淌在卷书之上。
云泠亦是如此,同时在手掌上割伤一刀。
两人的鲜血落到在卷书之上,似乎有些感召一般,直接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类似与凤凰图腾一般的存在。
那凤凰图腾出现之后,卷书之上快速形成一行金字。
“一纸卷书,上表天道,下鸣九幽,当上九重天之上,请万族见证。
以心血为约,以道运为凭,以魂魄为誓,以三生为证,亓殊/亓殊仙道相伴,此生不弃,若违此誓,万灵除名,永无轮回!”
郑丘真人看着两人笑了笑道:“誓约已成,燃香相昭。”
亓殊轻轻一笑,取出三株紫金檀鸣香,双手捧起对着紫金九耳鼎。
云泠则是捧住亓殊的双手,与其同时上前一步,将紫金檀鸣香放于鼎中。
在那紫金檀鸣香进入鼎中的瞬间,便直接被那灵火点燃。
就见两条香龙自鼎中而出,入两人丹田当中。
亓殊浑身一颤,随后看向云泠。
随即,同云泠一起对着上天三跪九叩,又转身对着郑丘真人三跪九叩。
见此,郑丘真人伸手将两人扶起来,分别递给两人一个储存袋。
亓殊与云泠同时将储存袋收起来。
到了此刻,礼算是已成。
郑丘真人挥手将鼎收起,转身走向座位。
见状,两人行至一旁的座位,拿起酒杯一一敬酒。
今日他们两人大婚,邀来之人皆是重要友人,自当是该一一敬酒。
但因来的也是熟人,这酒宴并未举行多半,来人便各自退开。
而亓殊与云泠则是对视一眼,回到提前备好的竹屋当中。
这竹屋当中,就只有一张竹榻,一个竹桌,那桌上则是摆着一壶酒和一个卺。
见此,亓殊抬起头,见到身旁的云泠眸中多了一丝紧张。
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心神,走到桌边,将卺满上。
他酒量不好,平日很少饮酒,但是今日却是不能不饮。
随即,他看向云泠一笑道:“今日,你要同我喝上一杯。”
他平日是很少饮酒,而云泠则是未曾饮过酒,一起饮酒更是从来没有,今日倒算是破戒。
闻言,云泠行至亓殊身边,与亓殊一同将卺举起。
两人在各自饮下半杯之后,又将手臂相缠,将对方剩下的酒饮尽。
如此,合卺酒就算是饮下。
亓殊看向云泠,这竹屋当中并未准备红烛,但已经有了旖旎之意。
酒已饮下,就该结发。
两人同时斩下一段发丝,再打成一个结,引灵火烧尽。
见此,亓殊脸色红润刚准备开口,却忽然觉得一阵孽火自下而上,烧得他浑身一烫。
那突如其来的孽火,来势汹汹,一时间弄得他有些发愣。
他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合卺酒当中,理应放一些助双修之物。
但是,那想来都是凡人之行,他并未想到亓主簿和云主事竟是如此尽职尽责,在他们的合卺酒中竟也放了这种东西。
一时间,亓殊只觉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是知晓这两位老人家是好意。
而且,这两位老人家还因为他们是修士的原因,生怕这东西不奏效,还特意将分量加重了几倍。
云泠眸中有些不解道:“亓殊,有些不对。”
亓殊赧然道:“宽衣吧!”
今日就算是不用那合卺酒,他们也理应双修,如今饮了那合卺酒,就当是助兴了。
云泠一怔,随即,伸手将自己的衣物褪去。
不多时,两人便已不着一物。
亓殊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让他说的话,他倒是可以张口就来。
可到了见真章之时,他却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正在发愣之时,他就觉手腕一凉。
低头看去,就见云泠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任由云泠将他带到了竹榻之上。
云泠双眸虽含不解,但神色却十分坚定。
亓殊缓过神,有些诧异地看向云泠。
他看云泠这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懂的样子。
他忽然觉得今日也不是很急了。
想到这里,他刚欲开口。
那孽火便再次烧了上来,而此处那孽火分明要比上次更加烧人,他神智都迷失了片刻。
等他在反应过来之时,就见他面前的云泠额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见此,亓殊忽然有些心疼。
这话是他说的,酒也是他让云泠喝的,若是今日说不行的话,怕是有些太过于过分了。
他刚一动,忽然感觉身后有东西戳了他一下。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只见自己的身下正放着一个话本,那话本十分的露骨,在看到封面之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正当他准备将那话本藏起来之时,就见一双手直接从他面前而过,将那话本拿了起来。
一时间,亓殊瞳孔瞬间放大,脑中当中也有一些乱。
为何,他们房中会有这种东西?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褪尽衣物的云泠很是认真地翻看那话本,就好像是在看什么秘籍一般。
亓殊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
云泠的神情也太过于认真了吧?
不等他想明白,就感觉腰间一紧,随后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在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坐到了云泠的腿上,还是,还是……不着衣物的腿。
亓殊耳根一热。
他虽是与云泠在一张床上睡过,但是,两人却是没有这般“坦诚相见”。
如此,他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亓殊,与我同看。”
“我……”
“我不想伤你。”
“哦……”
亓殊自是知晓云泠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同着云泠看了下去。
可伴随着往后看去,亓殊目光越是呆滞起来。
这般东西,当真可以吗?
不会死人的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动作?
就算是修士的身体,这种动作也是不行的!
亓殊义正词严打算拒绝学习这话本。
但云泠同样,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所说之话。
便将那话本所有的动作全部“融会贯通。
平日里,云泠不舍得让亓殊流一滴眼泪,可是,这次他却是任由亓殊怎么哭,都没有“半丝心疼”。
而且,还在十分认真学习着话本上的东西,就好像在学习什么秘籍一般。
在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之后,亓殊泪水氤氲地看着云泠。
云泠附身在亓殊嘴唇上落下一吻,似乎是在安抚。
竹林当中,就见两个老者似乎在争论着什么,而在他们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一个黑衣少年正在自饮自斟。
也不知争了多久,那两个老者同时齐步行至桌前,坐了下来。
那黑衣少年看着两人笑道:“亓主簿,云主事,他们两人都是修士,在礼成之前又吃了辟谷丹,你们不用在意他们两人。”
听到这话,亓春和云忠两人同时皱了皱眉。
亓春随后说道:“我知道你们修士和正常人不一样,可是,这都一个月了,当真没有事情吗?”
听到这话,云忠眸中倒是闪过一丝得意道:“那当真是无事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吧!”
亓春看到云忠这副样子,就恨不得给云忠一脚,这云忠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都把他们家小王爷拐走了,竟然还这般态度!
“好了,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了,咱们现在可是在仙人山,若是真的有些的话,两位仙人肯定是会知道的。”云忠眼见亓春真的要生气,连忙继续道,“再说,小侯爷那么心疼小王爷,肯定不会出事的。”
听到这话,亓春唉声叹气道:“早知道这般,我就不在那合卺酒中下药了,因为小王爷和侯爷是修士的原因,我还特意下了常人三倍的药!”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忠身子一僵道:“你下药了?”
“那合卺酒中本身就要……等一下,你什么意思?”
云忠咳嗽一声道:“我看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肯定不愿意做这种事情,我就下了药啊!”
亓春扭头看向云忠道:“你下了多少药?”
“咳……寻常人的五倍……”
乌寻:“……”
乌寻:“……?”
好家伙,这喝的是合卺酒,还是直接喝的药啊?
眼见两位老人家脸色都有些不好,乌寻伸手拍了拍两位老人家的肩膀道:“你们放心,我早就想到他们两个是新人,不会懂这种东西,我特意在他们房中放了一本话本!”
说着,乌寻从储存袋中取出一打话本道:“我买了好些话本,启蒙篇、入门篇、终究篇、到底篇、意想不到篇!放心,有我在,他们肯定都会学会的!”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位老人的目光同时放到话本之上。
半晌,才听到亓春道:“你把哪本放进去了?”
乌寻不解道:“那自然是启蒙篇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现在就把其他……”
说到一半,乌寻自己的双眸也落到话本上。
他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地来回翻看了几遍。
等一下,他的启蒙篇怎么还在这里?
他数了好多遍,这才发现不见的竟是那本意想不到篇。
乌寻凭着自己仅剩不多的记忆,回想了一下意想不到篇中的内容。
随后,心情有些复杂地看向竹屋的所在。
要是,二师弟按照那意想不到篇执行到底的话,那小师弟还能下榻……嗯,还能动吗?
等一下,二师弟应该有分寸的……吧?
乌寻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两声,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上的话本全部收了起来。
随后看向亓春和云忠道:“我不把你们下重药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你们也不能将我放错话本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
亓春终究有些良心难安道:“我们这般做,是否有些不好?”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是无用了。”乌寻拍了拍亓春的肩膀道,“但是,你要是将这件事说出去的话,那我小师弟要是哭给你看怎么办?”
听到这话,亓春又想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要是小王爷哭的话,他似乎当真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亓春叹了口气。
好在方觉大将军迫不得已已经离开了,要不然,依照方觉大将军的性子,定是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小王爷的。
而此刻乌寻好似看出亓春的想法一般,直接说道:“挑话本的时候,方觉也在,这个事情大家都有错,有错就要一起承担。”
亓春:“……?”
大将军不是不满意这件事情吗?
他竟然也会去挑话本?
“大将军也是为了小师弟好,他是怕二师弟什么都不懂。”说着,乌寻神情忽然有些古怪起来。
要是当真按照那话本上面进行的话,小师弟怕是想要二师弟什么都不懂了。
想到这里,乌寻咳嗽两声,直接起身道:“两位,寻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任务没有执行,寻就想要执行任务了,若是有重要事情,也不要再联系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乌寻直接起身就跑。
他这几个月还是先出去躲躲吧!
等这段时间过了,他再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亓殊才悠悠转醒。
而他在醒来的一瞬间,就觉浑身上下都传来一种异样的酸痛感,尤其是不可言说的某处,更是又痛又涨又冰凉。
但却没有那种异物感,很明显就是已经被清洗过,而且,已经上过一次药。
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就听头顶传来一个平静男声音:“亓殊。”
闻言,亓殊抬眸。
就见云泠正侧躺在榻上,此刻,正一手将他搂在臂间。
此刻,云泠的双眸很是清醒,很明显已经醒了有段时间,先前一动不动,想来只是不愿打扰他安眠罢了。
见到云泠这般,亓殊有些恼怒道:“你不听我的言语!”
云泠看着亓殊道:“我内视你的丹田,你……”
此话还未说完,亓殊直接搂住云泠的脖子,将云泠的嘴堵上了。
云泠当真是“可恶”!
在对他那般之时,那时时刻刻看着他的丹田,生怕他有什么不对之处。
但是,这般时刻,时刻内视他的丹田,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想了一会,亓殊撑起手臂看着云泠。
只见此时云泠身上全部都是红痕,有些严重之地甚至结了血痂。
而他自己身上,除却吻痕之外,连个严重的青紫都是没有的。
一时间,亓殊咳嗽两声,伸手摸向云泠身上的血痂道:“会痛吗?”
在那般之后,他有些失去了理智,下手下口也不知轻重。
云泠为了不伤他,直接将自己护体真气全部撤去,任由他动口。
云泠伸手摸了摸亓殊的头顶道:“并未。”
“当真?”
“当真。”
“我不信。”
听到这话,云泠眸色一沉,伸出胳膊将亓殊的头按了下来,张嘴在亓殊的嘴唇之上咬了一下。
云泠并未用多大力气,但是,先前那般长时间的亲吻,如今轻轻用力就会痛。
亓殊脸颊一烫,刚准备撤开,但用力稍微大了一些,直接牵扯到身后。
几乎一瞬,亓殊眼角瞬间红了一圈。
不禁嘶了一声。
云泠瞬间起身,将亓殊抱在怀中,他刚要检查亓殊的身体,却被亓殊拦住。
亓殊咬牙道:“我如今已经清醒!”
当时,云泠同他上药之时,他已经昏厥过去,当时就算是云泠再如何上药他也是不知。
但是,他现在已经清醒了,再这样上药的话,他如何能接受?
“伤到了。”
亓殊拉住一旁的被子,将自己塞进去道:“我知晓。”
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伤到了。
但是,伤到了就伤到了,他能忍。
上药,不能忍。
看到亓殊这般坚定的目光,云泠拉着亓殊的胳膊力气稍微散了一些。
见状,亓殊也松了口气。
他现在浑身能使出的力气不多,要是云泠当真与他僵持的话,他很快就没有力气了。
好在,云泠……
“……啊!云泠!”
还不等亓殊思绪结束,整个人就被云泠调转过来。
而那云泠似乎早已将药准备好了一般,在将他调转过来之时,就直接为他涂上了药。
在药进去的瞬间,亓殊脸红了一下。
这动作虽是让他羞愧难当。
但是,的确缓解了他的疼痛。
身后不痛了之后,他甚至都觉得浑身的疼痛得消散了一些。
思绪至此,亓殊彻底放弃了挣扎,直接躺在了云泠的腿上。
反正,他们两人都已经“坦诚相见”了,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泠将亓殊调转了过来,随后,垂眸看着亓殊道:“你若是不愿,骂回来便是。”
亓殊本身已经不生气了,在听到这话之后,火气直接上来了。
直接直起身子,坐在云泠的大腿上,伸手搂着云泠的脖子,抬头看向云泠道:“你我两人是道侣,你为我上药难道不是应该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云泠有些不解地看向亓殊。
他现在有些跟不上亓殊在想些什么了。
“你本身就该帮我上药,所以,你帮我上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亓殊脑中回想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道,“人家其他人,遇到这种事情,会直接将自己的爱人按在床上,直接将他的嘴堵上,手上一刻不停的为其上药!”
云泠“一知半解”地看向亓殊。
“当真如此吗?”
“对啊!”亓殊继续回忆自己看到了,随后说道,“人家还会一边安抚,一边继续……唔!”
亓殊话音还未落下,嘴直接被云泠堵上。
他身后的伤口已经上过药了,但是,身上的伤口还没有上药。
既然,亓殊都这般说了,他自然不能让亓殊失望的。
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后,云泠转身下床去为亓殊熬粥。
而亓殊则是泪汪汪地躺在床上。
他所说之话只是为了安慰云泠,不是让云泠当真是这般做。
而且,人家涂的药就是身后的药,又不是吻到将身上的红痕全部揉开。
想到这里,亓殊耸了一下鼻子。
好在他还是一个修士,他要是真是个凡人的话,此刻,怕是真的要下不来床了!
等一下。
亓殊忽然想起一件事,双眼不禁眯了眯。
他先前一直没有觉得不对,但是,现在想来,有点不对。
那种话本肯定不是亓主簿和云主事留下的,那也就只能是他们大师兄留下的。
大师兄寻来这种话本,难道就是想要看他这般吗?
亓殊坐起身,从一旁的匣子中取出一个飞剑传书,就要联系大师兄。
可让他惊奇的是,他手中的飞剑传书根本就传不出去。
那也就是说,大师兄拒绝了他的飞剑传书,并且瞬间直接将他的气息挡住了!
亓殊磨牙道:“乌寻!”
乌寻害他不浅!
正在这时,亓殊就听耳畔传来“吱嘎”一声,扭头看去,就见云泠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云泠行至榻边,舀起一勺粥递到亓殊面前。
亓殊将粥喝下去,在喝下去的瞬间,他就觉得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虽说,他们在双修之前吃了辟谷丹,但是,他们毕竟没有到辟谷境,这辟谷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不好受的。
这能正常吃东西他还是愿意多吃点东西的。
亓殊眼角亮了亮,随后,抬眸看着云泠道:“你吃过了没有?”
云泠:“那辟谷丹的药效还没有过。”
听到此话,亓殊从云泠手中接过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云泠的嘴边道:“你尝尝。”
云泠颔首,将粥咽了下去。
亓殊眉眼弯弯道:“好吃吗?”
“嗯。”
云泠点了点头。
“这粥肯定不是你做的。”
“的确。”
亓殊嘴角笑意更浓,这粥中加了束金花瓣。
他小时候见师父煮过这种粥,师父说这种粥是长辈在小辈成婚之后熬的粥,蕴含了长辈对小辈婚事的赞成。
师父并未将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他和师父。
如今他躺在床上,这粥自然是师父熬的。
看来,师父对他们真的很满意。
想到这里,亓殊抬头看向云泠道:“这粥可是师父给咱们两个熬的,我们要一起吃下去。”
亓殊还特意加重了,咱们两个和一起吃下去,几个字。
云泠点了点头与亓殊,一口接一口将这碗粥喝尽。
在将一碗粥喝尽之后,亓殊才想起什么似的道:“云泠,你可能联系上大师兄?”
云泠摇了摇头。
他在清醒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便想联系一下大师兄,可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联系不上大师兄了。
听到这话,亓殊咬牙道:“果然不愧是大师兄,做事滴水不漏。”
要躲,就是躲着他们两个人。
他们两个谁想要联系大师兄,都是联系不上的。
“会回来的。”
亓殊点了点头,大师兄自然是会回来的。
两人在举行过合籍大典往后十年内一直守在一线峰当中,一直到亓春和云忠两位老人相继去世,两人才开始行走于世间之上。
不过,他们并未回到非成国,而是在各国游历,也算得上是看尽各国的风情。
亓殊趁着年龄还不算特别大,还特意去学了医术,虽说他的医术算不上高超,但是,正常行医救人也还算是可以。
他们在离开皇宫之时,将假皇帝赏赐给他们所有的东西,换成钱财带走,所以,他们身上根本不缺钱财。
所以,他们行医大半生并未收取任何钱财,因得如此,两位竟还得了一个神医悬壶济世之称。
但亓殊的身子毕竟不如云泠,在年近花甲之后就不太能走动了,两人便折返回非成国,在非成国京城的一角开了一家小医馆。
在回到京城之中若是不收费,总是要招惹其他人口舌,两人怕麻烦,于是便定下无论是什么病,只需要一分钱便可救命。
如此已过又是十年。
两人已是古稀之年,云泠身子骨尚且好上一些,尚能与人看命,能下厨做饭。
亓殊多半时间就是躺在椅子上,看着云泠忙来忙去,收拾药材。
而他这一看往往都是一两个时辰,那云泠收拾药材也能收拾一两个时辰。
一日,正在云泠收拾药材之时,就听门口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云大夫,亓大夫!”
听到这声音,亓殊转眸看向门口,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一脸兴奋地朝着他们跑来。
那少年在行至云泠面前后,行了一个礼,随后,跑到亓殊的椅子边道:“亓大夫,小子考上童生了!”
听到这话,亓殊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道:“左尘,做得不错。”
这左尘今年不过才十二岁,就能考上童生,的确已经不错。
听到亓殊的话,左尘笑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那自然要谢过亓大夫了,要不是亓大夫的话,小子哪里有这样的好运气。”
十年前,他生了一场大病,这京中的大夫都说他无药可医,连他的父母都已经放弃了他。
可就在这时,亓大夫和云大夫来到了京中,他们两人说他还有救。
于是,为他扎针七天,硬是将他的性命抢了回来,如此大恩,他无以为报。
这亓大夫和云大夫两位,都并未有子嗣,他自是要给两位大夫养老的。
亓殊看着左尘这般,没忍住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左尘的头道:“年龄不大,想得不少。”
“小子心中想着的全部都是亓大夫和云大夫。”左尘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道,“两位大夫可不能说我。”
“行了,去吧,好生读书。”亓殊抬手在左尘的头上敲了一下道,“若只是童生,你就满足了,老夫才当真要生气。”
左尘嘿嘿笑了两声,并未再多说什么。
亓殊看到左尘这副傻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傻小子,开心几日也是可以。
“等我做了大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
听到这话,亓殊转眸看向正整理药材的云泠,这好官哪里好做,只求这傻小子不要忘了初心就好。
而让亓殊有些意外的是,这傻小子真的没有愧对他的话,七年之后金榜题名,入了翰林院当中。
三年又是三年。
亓殊与云泠已是耄耋之龄,一日,两人对视一眼,自是知晓自己大限将至。
许是因为大限将至的原因,他们体内的经脉也彻底断去,一丝真气使用不了。
前些年,他们还能联系上师父和大师兄,但是,这几年却是联系不上了。
亓殊知晓,师父和师兄是不忍分离之痛,也知晓两位一直都在暗中守着他们。
毕竟,他今日出门明明就要摔倒,但却莫名其妙站稳了。
“云泠。”
听到亓殊的声音,那正在收拾东西的云泠转过身,在看了一圈之后,才看到躺在椅子上的亓殊。
他的年龄比亓殊长了两岁,如今已经听不大清楚,看不大清楚了,但是,每次亓殊唤他的时候,他却总能在第一时间转过身。
就好像就算是听不到彼此的声音,但是,多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默契,足以让他每次都在第一时间转身。
云泠拿起一旁的手杖行至亓殊的身旁。
亓殊看着满脸皱纹的云泠,伸手摸着云泠的脸道:“我想回一线峰看看。”
如今这京中已经没有他们的故人了,所以,他想要回一线峰看看。
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一丝真气了,怕是已经寻不到一线峰的大门了。
不过,就这么死在路上也好。
听到这话,云泠从一旁拿出另外一根手杖递给亓殊。
看到云泠如此,亓殊自是知晓云泠答应他了,于是伸手接过手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依照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体,别说是去找到那一线峰,怕是受个风就要归西了。
但是,这么多年了,无论他说什么,云泠总是愿意陪着了。
“那就让我们最后疯一次吧,下次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亓殊与云泠收拾了一下衣物,带了一些银票,便推开门准备朝外走去。
可在推开门的瞬间,亓殊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只见他们的医馆面前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而那群人中为首的便是左尘。
看到左尘,亓殊微微皱眉道:“你不是……”
还不等亓殊开口,左尘迎上来一把握住亓殊的手道:“亓大夫,小子特意请旨休沐,就让小子陪你们前去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听他身后的人同时开口道:“亓大夫,云大夫,就让左大人陪着您去吧!”
听到这话,亓殊抬起了头,就见众人都是双眼含泪地看着他。
随后,就见一个小姑娘走上来道:“亓大夫,云大夫,我是博娘,要不是两位大夫救我,博娘现在怕是都站不起来!”
这话说完,另外一个汉子上前一步道:“我是牛三,不是您们的话,我这胳膊早就保不住了!”
“我是锦娘……”
“我是……”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话,亓殊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这聚在他医馆面前的人,全部都是他们曾经救过的人。
众人在介绍完自己之后,皆是含着泪,一路将亓殊和云泠送到了城门口。
他们很清楚,今日一别,这以后怕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若不是这两位老人的话,又怎么会有他们今天?
在三人走远之后,那最先出来的博娘对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拜了拜道:“望先生,来世一生顺遂!”
其他人在听到这话之后,同时跪下道:“望先生,来世一生顺遂!”
而亓殊和云泠这边,他们如今没了真气,这几十年的山河变动,已经使他们寻不到最终的方位。
虽是左尘一直按照两人记忆中的方位寻去,但,三个月内竟是一点方向都没有找到。
眼见亓殊和云泠神情越来越差,左尘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他一直都知晓,两位大夫一直都想要回那一线峰看看,可是,他这些年寻遍了各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听说过那一线峰。
就更不要说一线峰的具体地方了。
亓殊自是看出了左尘的为难,伸手将左尘唤到身边道:“不用为难,那一线峰不过我等幻梦一场,如今我们都是凡人,又哪里是好寻的?”
左尘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亓殊又道:“我想要吃糕点。”
听到这话,左尘点了点头道:“小子,这就去准备!”
在左尘离开之后,亓殊看向床边的云泠,对着云泠伸出了手。
而云泠则是伸手握住了亓殊的手。
等左尘在回来之时,就见两位老人依偎着躺在床上。
云泠的手搭在亓殊的肩膀上,就好像依旧在守护着亓殊一般。
见此,左尘手中的糕点掉在了地上,眼泪不禁顺着眼眶滑落,而他则是跪下叩首。
两人老人最想做的就是回到一线峰,左尘将两位老人的骸骨烧成骨灰之后,装在一起,继续去寻那一线峰的所在。
可令他有些不解,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什么指引着他一般,将人带到一处全是雾气的所在。
随后,他就见那雾气尽数退开,一老一少两位仙人踏雾而来。
而直到此时,左尘才知晓两位老人所说之话当真不错,这不是一个凡人能寻到的地方。
他恭恭敬敬将两位的骨灰交到那两人的手中,随后,转身离去。
这并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
而那两位将骨灰从他手中接过之后,踏雾离去。
左尘再度转身看向身后,而此刻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更没有雾气,若不是他手中消失的骨灰,怕是会以为都是幻象。
与此同时,在山林中的一处洞穴当中。
亓砚卿和云龛同时睁开了双眼。
亓砚卿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直接扑到云龛的怀中。
而云龛则是伸手轻轻拍着亓砚卿的后背。
凡世间走过这几十年,他们心境皆是发生了许多变化。
亓砚卿情绪稍微定了一下,随后抬眸看向云龛道:“云龛,许久不见。”
云龛垂眸看着亓砚卿道:“砚卿,许久不见。”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