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能用钱摆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府君，某县衙中有详细账目，若府君想要详查，请移尊驾至金阳山，某一力配合府君查账便是。”
沮授耷拉着眼皮，头也不抬道。
陆平挑了挑眉，按下心头怒火，仔细辨认张由的态度。
“哼，沮公与既然如此说，某岂能不同意？！呵呵，某家既然来到雁门，便要一扫往日风气，对于敢克扣国家税款的蛀虫，那是绝对不饶的！”
张由冷哼一声，
“秦督邮何在？！”
末座一人长身而起，抱拳道：
“属下在！”
今日散会，便点起从属计吏，往金阳而去，查验金阳账目！”
秦督邮轰然应诺。
陆平眼睛一眯，心中一动。
这个秦督邮也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官员，不问可知，乃是张由的亲信。
督邮这个官职，乃是太守麾下的监属官，负责监察县乡的政事、财务、兵事等等，兼具传达政令、案验刑狱等事，属于位卑权重的官吏，一般都是太守的心腹。
“自金阳县监察完毕之后，连带广武、繁峙、剧阳等县，全部核查一遍，尤其查一查有没有贪污腐败的迹象，都是朝廷税赋，可不能有丝毫闪失！某家上任而来，自然要有个新的气象！”
张由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座下的众县令纷纷皱起了眉头。
陆平却心头大定了。
如果单独监察自己的金阳，还可能是宦官一派要收拾自己，或者至少是张让要收拾自己。
但全员核查么，呵呵，那就是张由打算借此敛财了！
至于为什么从自己的金阳开始，那绝大可能是因为金阳如今最是富庶。
金阳的富庶是富到了民间，账面上的税赋确实少了不少。
一些苛捐杂税，陆平早就取消了。
实际上东汉末年之所以民变四起，与天子敛财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天子敛财，上任官员为了交足了“买官钱”，不得不变本加厉的勒索民间，百姓除了朝廷规定的地税与人头税外，还要承担诸如天子、皇后寿诞税，维修宫殿税、天子养马税等等杂税，再加上地方上各种巧立名目的税种，百姓一年地里的产出，甚至都不够缴税的，怎能不反？！
但陆平治下，这些一应杂税统统取消了。
有陆平献给天子的“按揭”法，各种进贡给皇帝的税目，陆平都只付三成，其余再分年限交齐。
这竟然得到了天子的认可！
不知道刘宏是看重那些高额的利息还是专门为陆平开的后门……
而这三成税，陆平自己就出了，根本不用向民间收取！
这也是越来越多的百姓拖家带口来金阳定居的原因！
至于府里摊派的各种赋税，金阳县干脆从来不缴，王扈也从来不向金阳收取。
这一点，就是王扈与陆平的默契。
——一个分给功劳，一个报之以减税……
至于向国家缴纳的地税、人头税，按照国家法律规定，新开垦的农田是不用缴税的，而金阳县的情况更是诡异——
金阳寨后山的两万亩平原都属于私人开垦，不属于国家明面上的土地！
这也就造成了，陆平虽然有不少地了，但基本都不用纳税！
而耕种这些地的多是陆平召集的原各山山贼、各地流民，这些人原来也不在县里的人头税名册上！
虽然陆平逐步将这些人报了上去，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给这些人分发土地，分发的可都是金阳县土地，山后的平原可不在其中！
新分发的土地未必是生地，许多都是原来耕种的熟地，因为交不起税而荒废了，一旦复耕，便能产粮！
这里面可利用规则的、“合理合法”的灰色收入，可就都进了陆平的腰包！
用这些粮草金钱缴纳三成的杂税摊派，绰绰有余！
而这番操作之下，向国家缴纳的钱粮，自然就少了！
汉末的各世家、豪族，基本都在做着类似的事情，这也是土地兼并的直接体现。
所以，陆平虽不怕张由查账目，却又担心张由借机寻衅——毕竟东汉历代皇帝都曾主导通过“赋”、“赐”、“复”、“与”等方法，将田地还给庶民自耕农。
虽然起到的作用很小，但从官方层面上来说，是不鼓励私人开垦土地招收流民的……
不过如今看这个形式，张由很可能是借机敛财，那样的话，只要他胃口不大，自己拿出些钱财来就能应付过去了。
甚至……
陆平心中极速盘算起来：
如果让张由出面，自己想要把酒楼开到京城进而开到各地的想法，是不是就能成了？！
那顺道为“地下工作者”们提供的信息采集与联络点，不就有了么？！
这是自己早就想好的一条道儿啊！
打着张由的幌子，选几块好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什么地方的信息采集能有酒楼饭馆来的既快又全？！
嗯，是时候让李三儿准备准备了！
陆平扭头看向张由，眼中竟然没了怒气，相反，倒生起了一股亲热！
嘿，只要不是张让有意收拾自己，那就好说了。
“呵呵，陆校尉，不是某家有意折损校尉面子，实在是公职在身，不由得某不尽心尽力，校尉还请担待一些。”
张由一见陆平看他，当即回身，笑着施礼。
“府君也是为国操劳，某又岂敢介意？！呵呵，府君的政事，某不敢多做置喙，不过某带了一些好酒来，散会之后，诚邀府君共饮。”
陆平大大咧咧笑着道。
这是陆平的一个试探。
只要张由敢答应下来，就证明此番做作，当真不涉及权利的争夺等事，就是单纯敛财之举了。
“哦？！那就叨扰校尉？！”
张由眨了眨眼，看着陆平眼睛道。
陆平呵呵一笑，拢了拢袖口，手指悄悄搓动几下，心照不宣。
对于国人来说，这几下手指搓动，三岁小孩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更不用说此中行家张由了。
张由一个挑眉，使了一个眼色，便宣布散会。
自己却邀请陆平往内院而去。
“秦督邮，与我作陪。”
张由招了招手，竟然留下了秦督邮！
——也不着急让秦督邮去金阳了。
陆平心中一笑，彻底放下心来，同时也明白了张由为何要盯住金阳了：
整个雁门就自己与他是两千石，先声夺人好在接下来的利益分配里找个主动，也是应有之意了。
不过对于陆平来说，目前能用钱来解决的事儿，那就不叫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