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原来如此与师徒夜话
刘宽竟然真的在金阳寨上住下了。
而且悠然自得，每日带着小厮与一二随从就在金阳县四处溜达。
田间地头的老农，原卤城旧城区的商户，寻常乡里的百姓家里，刘宽走到哪里都能跟人聊半天。
就连被俘虏的鲜卑人，他都能聊上几句。
而且还不必陆平陪着。
陆平表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暗暗发笑：
“一个朝廷重臣去干这种最基本的信息采集工作，多跌份啊！”
不过陆平现在可没有怕人的事，所以任刘宽四处观察，一点都不阻拦。
数日之后，刘宽在一个宴席散后，专门招来陆平，直接问道：
“你小子这个神仙弟子是怎么回事？”
“来了！”陆平心中暗道。
“呵呵，刘师是儒家弟子，也信这鬼神之说么？”
陆平嬉笑着奉上清茶。
刘宽摇了摇头，并不放过他，道：
“平儿，太平道已经让为师焦头烂额了，你可不要给我生了什么幺蛾子！”
陆平连忙端正了身姿，抱拳道：
“老师容禀。太平道假借鬼神之名，行的是招摇撞骗之事，其目的无非聚拢人口、发展徒众，那张角所图不小，将来必是祸患！”
“嗯！”
刘宽点了点头，
“这一点，朝廷诸公早有察觉。”
确实如此，刘宽、杨赐等人不止一次上书言太平道之事，只是宦官从中作梗，而皇帝刘宏也并不认为一个施符水的道人能有什么本事，一直都不以为意。
好不容易年初的时候，陛下被杨赐等人吵的烦了，略略注意了一点太平道，但要说把太平道视作大敌，却绝对不能如刘宽等人意了。
——这次刘宽之所以来北边边境走这一趟，其中一条就是皇帝命他视察一下太平道。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下令剿除？！”
“……陛下并不认为他们能有多大的祸患。”
刘宽皱眉道，
“不说太平道，只说你，你什么时候成了神仙弟子？！哪个神仙？现在何处？！”
陆平苦笑摇头，道：
“刘师，某是刘师的弟子，又知道太平道以鬼神之说骗人，怎么会跟太平道一样，自取灭亡呢？！
至于‘神仙弟子’一说，实在是荒谬至极……”
陆平便将那日斗法之事详细解说了，又把其中原理说了个明白，而后又命人准备了各种材料，亲自演示了一把“神火符”与“掌心雷”。
“原来如此！”
刘宽看着听着如雷的巨响，又看着一张符纸里的火药轰然燃烧，甚至亲自体验了一把“捉妖”，当即明白了太平道的手段，也明白了陆平的“神迹”。
“刘师，这太平道不知何人，凑巧发现了硫、硝粉末最易燃烧，而后将粉末粘在符纸之上，表面再盖上另一张符纸，粘合起来，最终一点香头就能烧出‘妖怪’形状……
这一手哄瞒普通百姓，那是无往不利的。
就算是等闲的官员，也参不透其中道理！
这也是太平道屡屡得逞的一个方面。”
“某当日所作所为，乃是向百姓们揭露太平道的戏法，免得更多人上当罢了。
百姓无知，竟然将某传成了神仙弟子，这就不是弟子所能预料的了……”
“不过，某已经多次公开其中道理，相信不久，人们都知道这里面的原理了，自然也就不以为这是多么神异的事了，神仙弟子一说，也就不会再有了。”
陆平含笑说道。
“……嗯，这倒是。你做的很好啊，揭露了太平道的鬼把戏，只要宣之于众，他们再骗人，可就难了。”
刘宽点了点头道。
“不错，老师，为今之计，是将此等骗人手法公之于众，请陛下发文天下，让百姓都知道其中原理，太平道的根基，必然就要被破坏了！”
陆平道。
刘宽眼前一亮，不住地点头。
见刘宽已经揭过了此事，陆平挑了挑眉，嬉笑道：
“呵呵，老师，不说这件事了，某发现了一个挣钱的门路，请老师点拨一二！”
刘宽一愣，随即好笑道：
“堂堂两千石高官，不思为国报效，竟然一门心思赚钱，却该当何罪！”
陆平当即垮下脸来，欲哭无泪一般道：
“刘师，你不知道，某这个两千石的导行钱，还未还给陛下呢！不搞钱，我拿什么交钱啊……
难不成跟别人一样，搜刮治下百姓？！
要知道，金阳县如今虽然算是富裕县了，但我要是搜刮全县，只怕这些人以后再也不认大汉了！”
“……搜刮百姓可不行！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挣钱的买卖？！”
刘宽皱眉道。
“呵呵，刘师你看，”
陆平嬉笑着上前几步，
“大汉饮食太过单调，像刘师来时吃过的菜肴，大汉许多人根本吃不上！
不客气的说，即便皇宫里的御厨，也做不出这等美味来！”
陆平压低声音，两只手指搓了搓，道：
“老师，如果某派人在洛阳城里，开一家酒楼，就主打这‘炒菜’，岂不是日进斗金一般？！”
刘宽笑道：
“就这？！也不是不行啊，这炒菜新颖，口味绝佳，一定能赚出钱来……”
笑了几声，刘宽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值得商量的，商人么，总是贱业。
随意应付几句后道：
“小子，实话与你说了吧，此番某来你这里乃是京中有人传言你假托鬼神之事，枉自佣兵，图谋不轨！
陛下招我问策，某给你打了保票，陛下这才略略放心，又让我来考察一番，看看是不是真有幽州刘虞刘使君说的那般贤明。
呵呵，你小子这才发迹几年，竟然有刘伯安替你说话！”
“欸！刘宽不知道，我这酒楼可不只是赚钱的买卖啊……”
陆平心里颇为遗憾，但刘宽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必须有所表示才行。
当即连忙起身，抱拳施礼：
“某对大汉、对百姓、对当今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刘宽哈哈一笑，道：
“行了，不必表忠心了。某来转了一圈，发现鬼神之说并不算怎么突出，你也没有拿这件事做文章，足见你与太平道不是一般之人。
某回去自然与陛下说便是。
这金阳县令沮授倒是个人才，你们俩合作一年，便给雁门百姓带来这样的改观，足见你们的能力了。
……好好干，等你成年之后，调任中枢，指日可待！”
刘宽笑着说道，眼神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欣慰与赞赏。
“刘师，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平觉得，只有在地方上多多历练几年，察民生疾苦，寻救民之道，等看得多了，方法多了，方才有资格入列中枢，决策天下！”
陆平赶紧表了一下态。
废话，这几年之后就是天下动荡的时候了，自己所在的并州虽然是个小州，根本没多少兵力，但手下有实权跟朝廷中无权无势的郎官比，自然不是一个档次……
“唔，你说的也对。也罢，多多历练几年，等过两年，若是治下果真治理的好，某推荐你做个并州刺史，把并州这个一向穷苦之地，做出个样子来，那时再调你入中枢，就顺理成章了。”
刘宽捋着胡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