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龙影回响
洛维塔的晚宴结束之后，苏洛与司夜终于得以踏上前往纯白贤者塔的归途。
从洛维塔城外的官道出发，路上避过肆虐的暴风雪，第二天他们就抵达了热闹的纯白小镇。
早已经收到消息的舒亚等在贤者塔的入口，米薇尔劝不动他，只得放任弟弟胡闹，一边为归来的司夜与苏洛准备好休息的地方。
于是两人毫无悬念地被拦在了贤者塔外，舒亚占据了原本属于守卫的位置，架着胳膊气咻咻地望着终于回家的兄长，还没开口说话，眼睛已经先红了。
“……到头来我跟米薇尔姐姐都无法成为让你回到这个世界的「锚点」吗？”
他原本准备了许多要问司夜的话，最后先开口的却还是这一句，这也是最让舒亚难过的事实。
苏洛团长能带回司夜当然很好，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司夜作为纯白贤者在塔中度过的时光都毫无意义，以家人自诩的他们甚至无法与司夜的灵魂之焰产生任何关联的涟漪。
苏洛看看身边的黑发学士，又看了看眼眶通红的代理贤者，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是属于学士的「家事」，于是果断选择了闭口不言装吉祥物。
“抱歉，那并非是我的情感能够左右的东西。”司夜并未闪躲，目光坦然地看向了眼前塔尔族的少年。
舒亚默默地回望着他，沉默了许久，却是突兀地转移的话题。
“贤者塔的「引路者」都坏掉了，我拼好外观也没用……”
“我会负责修好核心式的。”司夜点点头。
“你留下的定式猜想炼金术师协会那边也有新的想法了，样本我都放在你的工作间里……”
“谢谢，舒亚。”司夜依旧坦然地看他，“你做的很好。”
最后那句话顿时就让舒亚泄了气，他自认为咄咄逼人的问题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从小到大司夜总有办法一句话就把他哄回来——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单方面在跟人置气，就像现在一样。
想到这里，舒亚不由得叹了口气，放弃了自己幼稚的武装，快步走向前方，说出了心中那句早在知晓兄长平安之时就该说的话。
“……欢迎回来，阿夜。”
司夜的目光忍不住温和了一瞬，也张开双臂轻轻回抱了对方。
“我回来了，舒亚。”
……
…
上一次苏洛来到纯白贤者塔还只是为了寻找能为拉缇丝制作「机械义肢」的炼金术师，这一次却微妙的多了一些见家长的紧张感，所幸米薇尔跟舒亚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即便发现了什么端倪，也没有特地表现出来。
戴维跟薇妮卡都跟伊雷去库兰酒庄了，白影小队只有拉缇丝一个人留守贤者塔，司夜回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机械义肢」的制作过程，由于涉及到神经系统与生体炼金的高阶铭文定式，这一次的制作过程格外漫长，持续了好几天。
苏洛终于看到了司夜真正的炼金工作间，与在外旅行时的简易装备不同，这里是使用了大量符式构筑的庞大炼成机关，有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操纵系统与设备结构，是只有司夜能驾驭的领域。
原本打算观摩炼金过程的白影团长在经历了一天的头晕眼花之后就果断放弃了，转而研究起了司夜学士从古代魔科学研究院中带回的《晨曦赞歌》译本。
她将译文誊写到了纸张上，一段一段连接起来，在书桌上一字摆开。
“在终焉落幕之时，
恳请您听见我灵魂的呼喊，
为您献上这最初也是最后的祈愿——”
“从破碎的原野开始，
有新芽顶破焦黑的土壤，
根系修复裂口，而繁花覆盖伤痕；
“从暴风的海洋开始，
有歌声穿透夜晚的雨幕，
落入深海之中，安抚愤怒与痛楚；
“从燃烧的荒漠开始，
有炎牙投下斑驳的暗影，
守护星星业火，等待燎原之时机；
“从飘摇的羽岛开始，
有风吹过万里上的青空，
托起新生希望，许以安定之契约。
“曾斩断黑暗的雷因怀兹，
祈求你再次化身利刃，刺穿誓约之敌的心脏；
“曾铸就此灵魂的巨龙之躯，
祈求你再度抬首高呼，震碎盘踞于此的冰层；
“这是我拥有之珍贵宝物，
将宝物献给我所爱的世界，
希冀所有生命能够迎来晨曦之光。
“这是我与你们的终别，
但命运不会止步于此，
遥远的未来必将有再会之日——”
苏洛顺着译文的顺序慢慢读出声，这一次她终于能够得见全诗，某种奇怪的韵律回荡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中，却像是蒙上了一层云雾，始终未能清晰地显现出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虽说这是第一次看见全文的译本，但关于《晨曦赞歌》中的六大试炼其实已经在之前的旅途中得见了大半，「斩断黑暗的雷因怀兹」与「铸就灵魂的巨龙之躯」所指代的对象无需多言，而四大元素精灵的试炼也基本与之前的猜测相吻合。
在荒漠之上的炎牙祭坛上留下暗影的是火之大精灵·伊弗利特。
在海洋上穿透风暴的歌声来自水之大精灵·温蒂尼。
在破碎原野上从伤口中长出的新芽是露奈亚娜手中那只森林巨鹿模样的大地大精灵。
而最后剩下的风之大精灵，第一圣堂骑士梅尔·苏安曾经猜测过应该跟位于浮岛羽之境上的琉羽王城有关，而《晨曦赞歌》中也提到了万里高空之上「飘摇的羽岛」，无论是相关的古代传说还是元素属性都一致符合。
接下来果然应该想办法前往那座奇迹般的浮岛大陆了啊……
苏洛托着下巴思考着，不知道在那片神奇的羽岛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冒险故事呢？
……
…
四天之后，纯白小镇中最优秀的炼金术师为拉缇丝量身打造的机械义肢终于完工了。
期间前往库兰酒庄的炎狼与雪兔组也回到了贤者塔，戴维是骑着天响雷霆的雷云形态抵达的，雷云机车炫酷的后座上躺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伊雷雷。
酒庄老板大概也没见过这么喜欢吃苹果的炎狼，慷慨地把那些够不上「红翡之泪」的等级但依然醇香美味的苹果酒都开放给了到访的客人们，据戴维说伊雷几乎要把酒庄的小半个地下仓库都喝空了，还把带去的所有炼金行囊都塞满了新鲜苹果，最后是被天响雷霆给强行架回来的。
机械义肢完工的这一天，众人都聚集在贤者塔的大厅里围观，还抱着自己的尾巴醉生梦死的伊雷也被搬了过来，躺倒在茶几底下一只狼做美梦。
舒亚跟米薇尔也在围观的人里，大家好奇地看着司夜从木箱子里拿出了一个被支架固定的长条形金属装置，在解除塑形符式之后，那东西赫然变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机械手臂，线条流畅规整，带着某种炼金造物独有的美感，正好能跟拉缇丝的断臂长度接上。
拉缇丝手臂的断面处已经事先安装上了接驳端口，她接过司夜手中的机械手臂，将接驳口相触，众人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弹响，那条手臂与断面已经严丝合缝地扣上了。
上面附着的铭文符式也随着接驳成功而变得完整，浮现出层层浅金色的魔法光辉，拉缇丝试着活动了一下，向前伸出手，随后紧握成拳，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
“……比我想象中要灵活轻便许多。”
“魔法纪遗留下来的古代铭文定式中有许多关于生体炼金的符式，机械义肢的灵便程度的确能媲美人类的身体。”司夜仔细检查了拉缇丝连接义肢后的反应，而后向她点了点头。
“只是感官上依然会有区别，即使它能根据神经反馈完成一系列复杂的动作，但触感上无法完美复原，感知不到自然界的魔力波动，也没有疼痛之类的反射型回馈，这一点需要花时间适应。”
“在我看来这可算不上什么缺点，倒不如说是强化。”拉缇丝不断张开手指又握上，看上去对新的手臂十分满意。
机械义肢采用了强度堪比附魔武器的金属制作，本身就能算得上一件优秀的武器与防具，只需要在上面附着圣炎就能灵活使用，即使被迫进入贴身近战拉缇丝也自信不会落于下风。
“另外考虑到骑士长的战斗需求，我还加入了一些支援型符式，环形领域很接近北迦祷文中的「祈祷式」，按照平时点燃圣炎的方式就能使用。”司夜一边说着，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用于观测铭文符量的单框炼金眼镜，随后从炼金行囊中取出了拉缇丝的大圆盾与骑枪。
“骑士长惯用的武器也进行了对应的改造，会更流畅地融合「祈祷式」中的力量。”
经由司夜之手改造后的骑枪与圆盾上多了一些复杂的机械纹路，不难看出它们已经具备了铭文炼金武器代表性的变形功能，拉缇丝用机械的手臂握住了自己的骑枪，立刻感觉到了与过往不同的变化。
机械义肢的承重力大幅度上升，而骑枪的重量也随之增加，她默默点燃了灵魂之焰，白银的辉光化作女神的圣炎覆盖了独角骑士的周身，经由义肢与骑枪上特殊的聚能符式快速吸收，骑枪前端向上变形延伸，而后飞速旋转起来，在她手中泛起灼烈的光芒。
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那柄骑枪上聚集的惊人热量，进而联想到手持这柄骑枪的幻独角兽骑士发起冲锋会具有怎样摧枯拉朽的力量。
“的确是了不起的改造……不愧是司夜学士。”拉缇丝收起了圣炎，看向了黑发的炼金术师，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
随着她的动作，旋转的枪尖慢慢停了下来，机械义肢与骑枪上的热量迅速消散，手臂关节处与骑枪的枪柄同时张开了精巧的散热槽，铭文符式构建的冷却系统被激活，从散热槽中吐出了几缕细细的白汽。
“聚能符式加强了骑枪冲锋时的推进力，高热本身也带有火属性的附魔效果，在实战中进行短时间高强度的聚能也可以完成小型的远程攻击魔法。”司夜最后总结道，“与机械义肢一样，还需要骑士长进一步适应。”
“太帅了——！”苏洛看得双眼闪闪发光，她对这充满了魔法蒸汽风格的造型毫无抵抗力，也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在冲锋中加速推进什么的实在太帅了！
司夜看了看兴奋的团长，认真思索一番后抬起头，“理论上聚能符式也能用于白焰刀的改造，阿洛你想要的话——”
听到这句话的焰白顿时炸毛，柔白的光团从苏洛的发间里飘了出来，气咻咻地朝着司夜大声喊道，“我才不要——我不会允许阿洛之外的人碰我的！”
苏洛笑着把紧绷的光团放回了自己肩上，“小白不愿意就没办法了，不过下次有机会也可以试试让小白直接幻形呢。”
焰白轻哼了一声转过背去，他才不会特意变成其他外形的武器，战场上的苏洛必须只能最喜欢白焰刀才行！
苏洛也不在意，笑眯眯地戳了戳他转过来的小尾巴。
大厅内的氛围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调试好拉缇丝的义肢之后，众人的话题便转向了接下来的安排。
这一趟北境之旅称得上是非常圆满，不仅平安带回了司夜，也让拉缇丝重新获得了灵便的手臂，还确认了《晨曦赞歌》的全文译本，这也为纯白耀影接下来的旅途指明了方向。
“温蒂尼与伊弗利特的状态也稳定下来了，果然是时候考虑最后的试炼了吧。”苏洛抬起头，翠绿的眼睛看向了自己最信任的同伴们。
“万里高空之上的羽之境吗……”拉缇丝低声说出了目的地的名字。
那片古老而神秘的空中大陆留下的线索非常稀少，只有一个常年随着浮冰在羽蓝海上漂移的「飞缈城」，根据第一圣堂骑士的情报，露奈亚娜已经先一步前往了那座漂流之城，不知道她们是否已经登上了羽之境。
对此苏洛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我在「拂晓晨星」的情报网中找到了不少关于飞缈城的传说，其中——”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翠绿的眼瞳迅速失焦，整个人原地摇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栽倒。
“阿洛！”司夜一个箭步扶住了她。
所幸那突如其来的眩晕只持续了一瞬间，苏洛晃了晃头，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从某个遥远的地方终于回到了身体里。
“怎么了？”司夜关切地问道，周围的同伴们也都投来担忧的目光。
“我没事，不过刚才那的确是……”苏洛回忆着眩晕瞬间看到的场景，焰白也从她肩头飘了过来，菜刀眼的光团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你也感觉到了吧，小白？”苏洛看向与自己结下灵魂契约的武器。
“白雪覆盖的圣龙之乡……刚才那是约修娅从魂契中发出的呼喊。”
“我们……我必须得去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卷到这里就结束啦！最后还是决定把永恒之城跟圣龙乡放到下一卷了w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旅途了，我看到了完结的曙光w
感谢陪我走到这里的小天使们！终卷我争取在四月之前开工哇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