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塞壬魔音
时间回到北迦圆桌会议举行的前几天。
顺利完成了混沌魔龙讨伐战并晋升白银级的纯白耀影小队成员在各自活动几天后, 接到了团长发布的新任务——一起去听超人气歌者「塞壬魔语」七海·坎贝尔即将在京江举行的演唱会。
据说门票还是团长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走后门搞到手的, 开场前的黄牛票甚至卖到票价本身的十倍以上还供不应求,多亏御魔司主神通广大,预留了不少门票送给玖斓的客人,这才让他们搭上一班顺风车。
苏洛在演唱会开场前几天就非常期待了,老实说能在异世界看到“演唱会”这样形式的表演本身就够令她意外了, 毕竟之前旅行过的大多数城市, 提及音乐表演给人的印象都还停留在吟游诗人路边弹唱这样的氛围里。
她跟司夜讨论过这个问题, 学士认真思考了一番,认为这是历史遗留的原因,毕竟五境经历过魔科技高度发达的魔法纪时代,即使大部分科技结晶已经在第二次大荒芜现象中消逝,但是像玖斓京江, 还有冰之境的星城洛维塔、圣德拉戈羽学院所在的学园都市这些从魔法纪时代幸存的城市之中依然能见到上世纪科技的影子,演唱会形式的活动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玖斓这边更多以戏剧为主, 据说在洛维塔的话每个月都能见到类似的大型表演活动。
演唱会开始的前一天,苏洛还特地拜托司夜制作了两个可以变灯的应援棒, 司夜很好奇这些炼金小道具的用法, 苏洛也没法解释, 只能说是过去看演唱会里的习惯,空着手去的话反而会有些不自在。
到了演唱会开始的当天, 京江城中几乎万人空巷,买不到票的人也都聚集在会场周围,热闹得堪比京江七年一度, 有天子献舞的百日宴。
苏洛跟白影小队的同伴们一起去了会场,同行的还有在换鳞期行动不便也要坚强地来听演唱会的钢炎龙族长伊斯特拉,以及被他以看护名义拉来,实则暗中负责会场安保的御魔司主高绛离。
十二煌星中除了对凡世之声不感兴趣的「冥魂路引」风疏影之外也都全数到场,大家都特意推迟了离开的日期,打算等听完演唱会之后再回各自的城市。
会场之中也是人山人海,跟苏洛印象中的表演台不一样,京江的会场更像是露天剧场,表演台在最中心,而观众们的座位则是有高地起落的圆形,一圈一圈的将中间的表演台包围起来。
演唱会已经临近开场,会场内高朋满座,大家都在跟周围人低声交流着跟七海有关的传闻,这是他第一次来京江举行演唱会,很多人也是第一次听他唱歌,都很期待他到底会献上怎样精彩的演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四周的灯火取代了日光,成为会场上的照明源。京江官方特地借调了两只金龙鱼过来,巨大的炼金金鱼绕着会场上空缓缓游走,火红渐变的鱼鳍与尾巴铺散开来,像是在空中飘荡的艳丽绸缎。
突然灯光熄灭,四周一片漆黑,观众们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齐齐安静下来,金龙鱼停驻在会场的上空,鱼腹处凝聚出两道光芒,落在了表演台的焦点上。
表演台的底部缓缓朝两边打开,水元素凝聚而成的白雾弥散开来,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了雾气之中,依稀能看见他清秀的轮廓,向着观众席张开了双臂。
一声清冽的长音冲破会场的静寂,雾气之中的歌者没有借助任何伴奏,就这么直接以清唱开了场。
苏洛蓦地睁大了眼睛,那一刻只觉得清风拂面,百花盛开,绵长的歌声仿佛带着浓郁的魔力,一瞬间就将人从京江的夜晚带到了晴朗的碧空之下。所有观众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不忍心让吸气声惊扰了这天上来音。
即使已经对七海的歌声抱有相当高的期待值了,但真正听到的这一刻,苏洛依然感觉被惊艳了一脸,那是无法准确用语言来描述的天籁,是听觉上的极致享受,是无与伦比的颅内。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诞生“歌声”这一概念之前,智慧生物们所能想象到的第一声“歌唱”的概念,一定就会是这样的声音吧。
一段不加任何修饰的清唱开场吸引了所有观众,雾气之中的歌者逐渐显出了身形,而各种乐器组成的宏大配乐也一并跟上,让观众看到他与他的歌声所拥有的真正模样。
金龙鱼中再次点亮了火红的光芒,里面坐着现场伴奏的乐团,在鱼嘴处附加了扩音的魔法阵,让没能买到门票的观众们也能感受到音乐的魅力。
最令人惊奇的依旧是表演台中央的歌者。雾气散尽之后他的身形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他的脸与他的歌声一样惊人而绝美,皮肤瓷白而细腻,浅褐色的长发像海藻一般带着微微的曲卷,一双眼睛是非常少见的蓝紫色,宛如水晶一般熠熠流光。
他没有使用任何扩音的魔法或是炼金道具,仅凭自己的声音便能成为两只金龙鱼伴奏乐团中的主角,那歌声并不嘹亮,也没有刺耳的感觉,但穿透能力却非常强,好像一开口就能直接击中听者的心灵,让人再也无暇在意其他事情。
“原来如此……”坐在苏洛身边的约修娅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她是周围观众里唯一没有面露陶醉,彻底沉浸在七海歌声中的人。
“你们叫他「塞壬魔语」也不算是夸大其词了,他的确是塞壬海族的人,也就是渊族传说中的「鲛人」,宾克斯海域上用歌声来魅惑的往来船只的「海妖」。”
“诶?!”苏洛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契约龙,她知道五境之中是有人鱼存在的,没想到已经是能上岸开演唱会的程度了,再者站在台上的七海显然是用双腿行走的,体征上也看不出任何人鱼的影子。
“看不出来也很正常,毕竟塞壬海族的血统越高贵,才会越接近人类,歌声中的魅惑力也更强大。从外表判断他最起码也是女王鱼的直系血脉,放在人类社会中就是类比王子殿下这种等级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海族的王子殿下会流落到陆地上,还做起了卖唱的营生。”
虽然这卖唱卖得也很成功就是了。
闻言司夜抬手写下了一串铭文字符,金色的符文拼接成了一组奇怪的图案,而后很快消散在了空中。
“的确检测到了轻度的魅惑魔法,应该是施术者并没有刻意留下暗示的原因。”黑发的学士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在刚才那段时间里,除了身为海翼龙的约修娅之外,在场所有观众都已经进入了魅惑状态,在这期间如果对方有心要做些什么,我们就只能中招了。”
苏洛有点惊悚地转头看向了他,不过即使明知七海的歌声中带有魅惑之力,再听之时依旧忍不住心生沉醉,那实在是这个世间少有能见到的极致之美,甚至会让听者在陶醉之间产生一种朦胧的念头——如果能听到这么优美动听的歌声,即使是死亡也并不可怕。
苏洛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脸颊维持清醒,现在她知道那些被海妖的歌声魅惑并触礁沉船的人都是什么情况了。
“仔细听也能发现,他并不只依靠嗓子发声,还有其他人类不具备的器官在进行共鸣,所以他的声音才会有远超普通人,甚至盖过扩音魔法的穿透力。”司夜补充了一句,看了看身边一脸后怕的小姑娘,伸手戳戳她头顶有点塌下来的呆毛。
“不用担心,阿洛,他的歌声中没有恶意,这魅惑之力大概就像约修娅所说的那样,是种族天赋的附带效果吧。”
苏洛这才放下心,立刻又沉浸在了七海洗涤心灵的歌声之中,即使没有那天赋自带的魅惑能力,他的歌声也是十分动听而优美的,看约修娅也逐渐沉醉的神情就知道了。
整场演唱会持续了两个光耀的时间,观众们都听得如痴如醉,深感值回票价,散场很久之后会场里都还有人没走,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这场天籁之声的,也有独自坐在位置上泪流满面,还没能从歌声中的情绪里走出来的。
苏洛也跟一同前来的小伙伴们讨论了一会儿,直到临近京江城内宵禁的时间才回到鸿雁楼。
天色已经很晚了,回到鸿雁楼后众人便各自回房休息,打算第二天再讨论接下来的任务,晋升白银级之后任务的选择范围拓宽了很多,因此更需要仔细抉择才行。
虽然早过了平时里睡觉休息的时间,苏洛却没什么困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披上衣服独自走到了房间外的长廊上,对着月色发起了呆。
时值微月,天空中除了高悬于夜的妖紫月轮之外,还能看到代表五境的五垂星,玖斓的上空正对着西之守护星,淡黄色的光晕浸染着周围的云烟,倒是比那轮紫月更像苏洛印象中的月亮了。
七海的歌声让她心里久久无法平静,思绪胡乱跳动着,却是带着她的记忆一起回到了原本所在的世界。
不知不觉中成为异世界的冒险者已经快要一年了啊。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苏洛回过头,看到同样披着外套的司夜站在长廊的纸窗前,冰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之中宛如亘古不化的冰川。
“睡不着?”司夜走上前来,揉了揉少女的白发,苏洛向来心大,哪怕是刚到异界,被教会追杀,被迫在森林里风餐露宿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深夜难眠的愁思,让司夜不由得有些担心,因此特地过来看看。
焰白的光团趴在她肩上睡得直吐泡泡,哪怕是这样了他也不愿意离开主人身边,非要跟苏洛待在一起。
“有一点……该说不愧是塞壬海妖的歌声吧?唱得我到现在都无法平静呢。”苏洛低头挠了挠脸颊,有些赧然的样子,“今天这么热闹,跟大家一起去演唱会的经历,让我想起了在之前世界里的回忆。”
“会用「应援棒」的演唱会?”司夜学士优秀的记忆力已经让他记住了苏洛只提过一次的名词。
苏洛笑了笑,她特地让司夜制作的应援棒到最后都没能派上用场,首先只有她一个人挥舞会显得很傻,再者她全程都沉醉在七海的歌声之中,根本忘记了自己还有带应援物进来的事。
“嗯,虽然形式不同,但也是非常快乐的经历。”苏洛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天际的月色,声音莫名有些低落,“……最近我好像越来越少回想起以前的事了,来到这里的时间越久,跟大家相处得越愉快,我就越发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属于这里。”
“这让我感觉到了一点恐慌……司夜。”苏洛垂下目光,轻轻说道。
“在炎龙鬼沼里讨伐魔化惑妖蛾的时候,我曾经陷入过回忆里世界的幻境,那时候露奈亚娜也出现在了我的幻境里,她说是因为我所在的世界信息过于丰富,才会让我在过往短短十多年的经历中形成的人格,有了足以与晨曦女神的记忆对抗的资格。”
“原本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在与约修娅契约之后,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之后甚至一度找不到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好像我还是梦中那个小女孩一样。”
“那只是晨曦女神其中的一段回忆,虽然令我无比怀念与珍惜,却也让我产生了一些畏惧——等到我通过所有的试炼,真正找回晨曦女神的记忆与力量的时候,我还会是现在的「苏洛」吗?”
苏洛的声音顿了顿,拢起了从肩头滑落的外套,向同伴努力展露了一个微笑,“抱歉,会产生这样像是认知危机的想法,果然还是不成熟的表现吧。”
司夜闻言沉默了良久,最终伸手握住了苏洛的手腕,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高阶铭文符式,是连接两人灵魂,无论生死与境界的「魂锁」。
“无论如何,我眼前这个来自异世界的苏洛不会消失,即使世界抹消掉你的存在,这道连结也会让我的灵魂之焰记得。”
苏洛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比起刚才勉强扯出的微笑,这才是她一贯会展露的神情,她的眼角轻轻弯起,头顶的呆毛精神地翘了起来。
“谢谢,司夜。”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知道隔了这么久才写三卷会没什么人追了……但是如果还有人看的话多给我留留言嘛,一个人单机真的很难受噫呜呜噫tut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