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北疆
朔州镇北侯府邸,无论是主人还是下人都在忙碌着,但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喜色。
当今镇北侯名沈阙,自十四岁起镇守边关,如今,已经镇守边关二十六年,数次击退匈奴,保卫边关安宁,就在上个月,沈阙一举出兵,打进可汗王庭,斩了匈奴可汗的头颅,并且击杀数员大将,一仗打出了二十年太平,圣上大喜,准了镇北侯回京的折子。
“爹!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下人还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他已经进了镇北侯的书房。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少年是镇北侯的独子沈泽。他的笑容如朝阳一般让人温暖舒心,俊秀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还有那眼中不染杂质的光,那张脸,不论那一处,都让人离不开眼。
沈泽三蹦两跳的就走进了书房,进门就看见沈阙手里拿着一封信。
沈泽眼睛一亮:“舅舅来信了?”
沈阙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好气的说:“你个臭小子能不能稳重点儿啊?刚立了功就跟个孔雀似的,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威名。”
沈泽不服气道:“我不威名吗?这次袭击可汗王庭,要不是我一骑绝尘,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阙打断了,他不耐烦的说:“天桥底下说书的是你徒弟吧?这两天朔州城里到处都是说你的,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连说了一个月你奇袭可汗王庭的事,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要是真想说,我给你在酒楼里找个说书的活儿!”
沈泽撅着嘴,不服气道:“本世子英俊潇洒,骁勇善战,威风堂堂,年轻有为,他们当然要说我了!”
“得得得!”沈阙不耐烦的摆摆手,“要说找你娘说去,再敢说这件事,我就罚你去养马!”
沈泽做了个鬼脸,看着沈阙手里的信件问:“真是舅舅的信啊?他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沈阙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沈泽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每次父亲一露出这样的笑容,就有人要倒霉。
“儿子,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回京城!”
沈泽张大了嘴巴:“啊?为什么啊?舅舅还要让你守边疆?”
镇北侯的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婧媛公主,成亲二十载,夫妻俩恩爱有加,情深义重,镇北侯至今没有一个妾室。
沈阙捏了捏儿子的脸,笑得心满意足,“你舅舅当然准了我回京的折子,不过我在上折子的时候顺便插了个请假条,说我这二十多年来为守卫边关兢兢业业,来不及享受生活,所以就和你舅舅说要游山玩水一番,你舅舅已经答应了。”
沈泽还是不明白,只是说:“那就是说我们不用去京城了?”
沈阙脸一黑,拿信敲了敲他的头,“不是我们,是我和你娘!你还要去京城。”
沈泽不服气:“为什么?你要带我娘去游山玩水,就把我一个人扔下?不行!”
沈阙霸道的说:“不行也得行!你小子,天天霸占着你娘,好不容易大舅子给我放个假,让我带媳妇儿花前月下,带你这个煞风景的干嘛?赶紧收拾东西,到京城,要听你舅舅的话!”
煞风景的?
沈泽脸上又是生气又是不服,咕哝道:“我还是不是你儿子?”
“放心,你是我货真价实的亲儿子,”沈阙拍拍他的肩,一脸坏笑:“但是媳妇儿跟我更亲,你呀,就别打扰我们的幸福生活了。到了京城,就去替我走走亲戚,顺便替我向太后她老人家问安,还有就是去替你舅舅办事儿,知道吗?”
“娘——”沈泽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去找了沈夫人,“爹不要我了——”
沈阙看着儿子的背影,有看了看手里的信,叹了口气。
原本沈泽以为婧媛会替他说话,没想到自家老娘更不靠谱,听说沈阙要带她游山玩水,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兴高采烈就去规划游玩路线了。
“对了,你走的时候把你的一万狼骑带上,到京城也有个保障。”去找媳妇的沈阙一进门就看到垂头丧气的沈泽从他娘的院子里出来,顺口吩咐道。
与沈泽的幽怨不满对比,沈阙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是飘着的,连看都不看儿子一眼,直接和媳妇儿商议游玩计划去了。
“柳叔——”
正在处理情报的柳进听到这个声音手一抖,随即不动声色的压好新传来的情报。
回头对一脸委屈的沈泽说:“阿泽怎么来了?”
“爹娘不要我了——”沈泽委屈巴巴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柳进。
柳进被他看得受不了了,干咳一声,“好了,你都十八了,又不是还没断奶的娃娃,一个人去京城也好,陪陪太后和皇上,大不了,去了京城和你的皇帝舅舅告状嘛。”
柳进是朔州军的军师,没有家室,和镇北侯的私交甚好,一直把沈泽当成自己的儿子,如今看到沈泽委屈,若是以往,他早就撸起袖子和沈阙干架去了,今天倒是一反常态。
他被沈泽看得受不了了,只好说:“我这儿还有事,你去别处玩吧,对了,你爹不是让你把狼骑带回去吗?赶紧去准备准备,三日后就启程回京,放心,到了那边,你舅舅会护着你的!”
“知道了。”沈泽失落的离开。
柳进看着他的背影一叹气,沈泽自幼生长在军营,军士们直肠子,性子豪爽,不懂心机,如今,也养成了沈泽不谙世事的性子,现在朝堂的水那么深,沈阙又有了其他的任务,而他要盯着匈奴,实在不能护着沈泽。
朔州城外的草原上,一匹白马飞奔着,马背上的少年把背后追赶的人甩得远远的,一个人在草原上狂奔着。
以前,匈奴人常常出没在朔州城附近,寻常百姓和公子哥根本不敢一个人出城,但是沈泽不管,自十四岁起,他就经常一个人外出打猎游玩,而遇到他的匈奴人,才是真正的运气不好,马要是跑得慢了,就成了沈泽箭下的亡魂。而如今匈奴被打退了数百里,沈泽更加不会顾忌什么。
“世子!世子!侯爷让你整顿军马回京!”副将云凌霄骑马追来,气喘吁吁的说。
沈泽问:“我爹娘呢?”
“这个……”云凌霄讪讪道:“侯爷和夫人今天下午就出城了,他让我转告你,玩够了就赶紧回去,一万狼骑必须要带,三日后回京,顺便把府里也收拾妥了。”
“啊啊啊!沈扒皮!就知道欺负我!”沈泽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谁让那人是自己的亲爹?
沈泽自六岁起就在军营里历练,十四岁上战场时一举砍了匈奴大将的脑袋,从此威名远扬,整个北疆都在传颂着这位镇北侯府的少年将军。
一个月前,更是在雪夜中带领狼骑突袭可汗王庭,打了匈奴首领一个措手不及,为后续部队打通关隘,后来一路追一路打,斩杀匈奴王族无数,这次战役,沈阙虽然居功至伟,但沈泽的知名度显然更广。
沈阙看到儿子的能力非常高兴,打仗的时候让他当先锋,仗打完了就把自己如山的军务扔给他,美其名曰培养世子,气得沈泽直接一纸告状书告到了皇帝舅舅的面前,说他压榨,最后在柳进和沈阙的拉锯战下,沈泽的军务少了一半。
狼骑是沈泽一手挑选和训练的,虽然人少,但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阙非要让他带上狼骑。
沈泽看着的落日,一望无际的草原,一空如洗的蓝天,还有耳边传来的鹰啼,这样一个宽广秀丽,苍茫辽阔的草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次回京,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泽虽然单纯,却不傻,他能感觉到父亲和柳叔有事瞒着他,父亲也和他讲过如今大周朝堂的局势,如今边疆安稳了,就要开始朝堂的争斗了吗?他一直以为他离那波谲云诡的朝堂很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独自面对了。
“凌霄,京城是什么样子?”他似乎,从来没有去过京城。
云凌霄想了想,说:“京城乃是天子脚下,热闹繁华,不比边疆荒凉,皇上圣明,这几年,京城倒是没出什么大事。”
“热闹繁华?”沈泽长出了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镇北侯世子进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都,一家酒楼里,说书人正说着沈世子的战绩,楼上的一处雅间里,一男子聚精会神的听着,还时不时皱着眉头,说书人说完,他还是没有走。
“他要回来了吗?”谢止看向窗外,冰冷的眼眸中有了一丝期待。
他最让人难忘的就是那双眼睛,如三月春风,温暖和煦,只是在那眼底还有一层寒冰,明明待人儒雅,却也能让对方感觉到,谢止据他如千里之外。
“这次他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