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战败
圆月悬空
皎洁的月光给平静的湖面覆盖上一层银霜,楼船缓缓驶过,泛起层层涟漪。
楼船甲板之上,音歌宴尔。
船头有一十米左右高台,高台之上有群娥罗多姿,绝俏佳人们在江南小调的悠扬琴声中辗转、腾挪,舞弄薄纱,好似出尘的仙子。
高台之下,大大小小数十酒桌看客中有一好看得出奇的少年郎和一麻衣破衫的佝偻老人格外引人注目。
那俊俏少年郎双眼微闭,摇头晃脑,修长的手指关节有节奏得敲打着紫檀木桌,一脸沉浸在这江南小调的美妙琴悦之中,怡然自得。
周边的华服贵妇们都时不时偷瞄过来,忍不住想瞧瞧,看清这位少年的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可惜烛火的光亮都集中在高台舞姿的清怜之上,只有那微弱得残光映照在少年的身上,拉狭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只能看见英挺不拘的身形和菱角分明的轮廓。
姜淮微眯着眸子,胳膊随意搭在老仆瘦小的肩膀上,“老仆,你瞧那最后一排的美娇娘,那眼神真是勾人心魄,勾得我心直痒痒!”
“少主,额这”
姜淮微微愣神,看着那满脸褶皱的老脸上还点缀着大小不一的老年斑,这才反应了过来,摆了摆手说道:“哦忘了!老仆,你年事已高,这方面可能有点一言难尽呢,我着实对牛弹琴呀!”
中间还打了一声响嗝,“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老仆听得也是老脸臊的慌,急忙争辩道“少主也是莫小瞧了奴才,老仆我也是老骥伏枥,还能饭否……”,但话在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似乎觉得跟喝得深醉的小主子争论这些,有点越了规矩,便不再言语了。
老仆微微仰头抚须,看着年轻的少主,倍感欣慰,不见的三载时光里,曾经稚嫩少年已经能品头论足,谈笑风流红尘事了。要是小姐地下有知,估计也能含笑九泉,巴不得少主能采花裙中过,处处留一痕呢
“老仆,别只顾着捻几根须了。来!喝酒!”说完,又递了一杯醇香扑鼻的仙人醉。
“少主,3年未见,酒量着实见长不少!”老扑连忙接过酒杯,心里却已经开始叫苦连天了,少主咋出游了几年,有这嗜酒的癖好呀!
在楼船的这几天里,每日饮酒、次次喝醉,而且都是深夜伶仃大醉,白日呼呼大睡,还每次都拉着自己这老身板一起折腾,着实吃不消。
姜淮服一大白后,用余光偷偷瞄了眼已经有些醉意的老仆,紧绷的心神这次才松懈了下来。
看着已经有3年之久没见的老仆,哦,不!应该是从没有见过的老仆,嗯?也不对,确切的来说从没有见过真人,只是瞧过画像的老仆。他格外谨慎小心。
毕竟他本就不是姜淮,而是代替那世间“好命”又“没命”的少主的傀儡罢了!
所以这几日只好嗜酒来灌醉他,避免被他看出破绽来。毕竟这老扑不简单,还是谨慎点好!
不然别还没冒充几日就被逮了个正着,那可就一切前功尽弃,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3年时间,他克服所有的障碍,无数遍在脑海模拟演练,大到他的父母、好友、宗门经历的过往,小到他的特殊癖好、举止、动作、神态、习惯,所有的一切他都熟记于心,为了就是成为另一个人,一个与他人生有着云泥之别的人。
老者曾告诫过他:“只有完全忘记自己是谁,才能真正成为姜淮。”
本以为已经信手拈来,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等真正到了见到老仆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失措,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状态,心虚的感觉好像是赤身裸体的人在大街上被人看的精光,全身的秘密都要暴露在别人面前,但却只能用手极力遮住关键部位得尴尬气氛。
毕竟相貌气质可以模仿,但原本属于姜淮十余年的宗门经历过往却不是他能知晓的,尤其面对这照顾了他一辈子的老仆人,一个不小心就会露馅。
也只能先回宗门,找到暗应,摸清情况再做打算了。
“少主,我还能喝”话没说完,老仆头朝下,“咣当”一声撞到桌角上就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撞晕了。
姜淮摇头晃脑,好像真有点醉了,亚瞳色眸子也开始迷离起来。用脚使劲踹了踹老仆的屁股说道:“你不厚道呀,咋还钻到地下背着我喝酒呢?”随后脸也紧紧贴着冰凉的紫檀桌面上喃喃自语,自说自话起来。
秋的气息,不似炎夏般炙热,不似初春般温润,那是一种宁静的味道。
微微的海风吹拂着少年郎俊俏的脸庞,烛火摇曳着影子,楼船之上的酒桌旁,一上一下的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喘息声,喧嚣而又宁谧。
突然,湖面狂风大作,天际相接之处,有一身影疾驰而来,平静的湖面瞬起波涛,昏暗的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有一御剑飞行的臃肿男子,脚踏得是一把漆黑如墨,宽似有三尺,长足足有六尺四寸的玩意,由远及近。
顷刻之间,肥皂硕中年男人就来到楼船正上空,见他踏剑腾飞而起,空中收剑负于背中,随后稳稳落在甲板之上,容纳上千人的的楼船就向下吃水了几寸。
楼船看客纷纷瞠目结舌,惊叹于御剑飞行的天人手段,更惊讶于此等天人之姿不应该卓尔不凡嘛,虽说不用那那喝醉公子般好看,但也不至于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呀,容貌也是奇丑无比,惨不忍睹,脸庞沟壑纵横,如同沙丘蚁穴般百转千回,耐人寻味。
“小崽子,可当真逍遥快活呀!”中年男子声音浑厚,语句之中天生带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压迫力,常年征战所沾染的血腥与杀伐展露无遗,即使是随意的一句话,也让人生出几分惧意。
头大如斗!姜淮其实已经清醒了起来,也不是没有注意到甲板上的中年男子,只是一时间还没想到应对方法,只能装睡。
这肥硕中年男子可不是别人,乃是天山剑宗的副宗主,天策上将,五绝之一的阘惰。老者曾告诫过他,千万要留意此人,他比姜淮的父亲,当代宗主姜玉鸿还要危险,碰上只能自求多福!
真是忽逢连夜偏漏雨,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呀!老仆还能因为身份差异勉强糊弄过去,这个连宗主都要尊声大哥的硬茬可怎么办。
此时姜淮的大脑飞速运转,3年来模拟的应急方案一个个在脑海里来回闪过!“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也没预想过这种情况呀!情报上不是说他常年在北荒驻军御蛮的吗?”遇事不决,先睡一觉,这是这个姜淮的办法。
不管了,这时候千万不能醒,打死也不能醒!只要不醒,就发现不了我不是姜淮。
楼船酒香氲氤,阘惰便直接坐下大口饮着酒,任凭酒水洒浸衣衫,全然不顾旁人。
阘惰,嗜酒而不好酒,只是因为酒才能麻醉战场的生死分离的悲痛,才能缓解人生离别的苦楚。对于他来说,酒是良药,化解心中痛苦的良药。
此时喝酒,也只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看着那像极了小姐的姜淮,那尘封的记忆又被擦拭几分,种种过往涌上心头。
良久……
“小老头,这小崽子我先带回宗门了!”,阘惰倒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出声道。
“你怎么回宗门了?北荒”老仆踉踉跄跄得起了身,使劲晃着头,用手拍打着太阳穴,想让自己缓冲下后劲。
可还没等老仆说完,阘惰便提着姜淮如提小鸡一般,腾空而起,直接御剑远遁。
“啊!”楼船只剩下姜淮的凄惨叫声和还在说话的老仆,等反应过来,人已消失在天际之外。
等老仆终于缓了过来,有些清醒,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高空之上,云海之下。
一道光影划破长空,阘惰单手提着姜淮的衣襟就这样御剑而过。
由于速度过快的原因,迎面的疾风把姜淮的腮帮子吹鼓了起来,嘴角的口水也止不住得往外淌,那俊俏的脸庞也变得扭曲。
“嘶!”姜淮擦了擦口水说道:“那个,大伯!您怎么来了”
“您累不累?”
“要不要休息下!”
“今晚我穿得有点少,感觉得着凉”
“额!您飞得太高。”
“嗯,实不相瞒 ,大伯!游历江湖期间我得了恐高症,得吐”
姜淮惊慌失措,大喊大叫,哪还有刚才赏月赏舞的潇洒模样。也管不了暴不暴露,再不下去,他可能命还在,魂都要没了!
甲板之上。
众人议论纷纷:“这位剑仙,掳走了何人?”
“好像是,看不太清,但好像掳走的是那位俊俏小哥!”
“现在剑仙都有这样的癖好嘛?”
“不清楚,仙人嘛!”
楼船是以讹传讹,令人浮想翩翩!
从此江湖上便传颂流传着一个传说—天山有一凶残剑仙有特殊癖好,专门喜好夜间劫掳俊男才子。于是天山境内数年都没有才子佳人乘舟吟诗作对,划船赏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