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见到王管家
走廊尽头有些许微弱的光线，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间牢房，由人手臂粗般的钢铁筑成的藩篱，
里面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简单的一张折叠床和折叠椅座椅，
本就昏暗的灯光让姜淮看不清里面牢笼里关押的是谁，
但他能感觉得到，几乎每间牢笼上都有人，
因为他能听见遍地的哀鸣声，在狭小的空间中交错，
如同幽怨的鬼魂在诉说着不幸，
这还是曾经文明进步、科技发展的时代吗？
姜淮此刻有丝错觉，他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沧澜大陆，
曾经也是瞧人如草芥、视命为蝼蚁。
也许当人变得无所不能之时，他们便会跳跃出种群的枷锁，
人非人，此为兽。
姜淮眸子里闪烁的寒芒与这密室里的温度一样寒冷，冷入骨髓。
因为牢房满员的缘故，姜淮被关进了一间略微大些的牢房，
在拐角处，所以牢房并不方正，
而里面有一老者，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倚靠着大理石的瓷砖墙壁，
一件还是夏季的衣服，很简单的老头衫，只是因为太久的缘故，有些泛黄，
单薄的老头衫下是骨瘦嶙峋的身躯，
他的呼吸很微弱，
姜淮进来的动静似乎惊扰到了他，
他吃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瞧了一眼，很快又闭上了，
人生命中最简单的睁眼在他这里也变得极为艰难。
姜淮愣愣出神，
因为他认得这件衣服，虽然老者跟之前已经判若两人，
但这件衣服他不会忘记，
自己在病床醒来，睁开的第一眼便是这件老头衫，
坐在墙角，生命仿佛随时熄灭的烛火的老者便是王管家。
姜淮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现在直接说明自己的身份只会害了自己和王管家。
姜淮试探性的问道，
“哎，大爷！好巧，你也在这！”
只是墙角里并没有任何动静，
姜淮见久久没有答复，又继续搭讪道，
“大爷，你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姜淮的话像石子没入汪洋一般，
寂静而没有任何声响，
甚至都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大爷，你还记得羊了个羊吗？”
奄奄一息的老者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本连呼吸都变得奢侈的老人猛然站起，
虽然步履阑珊却走得异常坚决，
他想凑近姜淮，想要看得真切些，
姜淮看着那快要贴近自己的脸颊，
甚至能听到王管家的鼻息声，
“那个，你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你是谁？”
王管家那凹陷的眼球直勾勾的盯着姜淮，
似乎要把姜淮看个底透，
“我叫吴仗，一直在姜家工作，是姜家的老员工了。”
“你怎么知道羊了个羊？”
王管家的语气急切而激动，与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完全不同，
“快说！”
王管家用尽一切声音怒吼道，
因为羊了个羊是姜淮与王管家2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因为姜淮父母忙碌的缘故，
姜淮从小就只有王管家陪在身边，
而羊了个羊是一只宠物的名字，
是王管家在姜淮十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宠物，
一只基因突变的迷你羊驼，只是后来没几天因为生病很快就病逝了，
那时候姜淮还哭得很伤心，
而这件事只有姜淮和王管家知道，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
除非有人将这件事说出来，
而王管家知道自己没有，
那么能让姜淮把这么琐碎事情告诉的对象一定是对姜淮很重要的人，
姜淮凑在王管家耳边小声嘀喃道，
“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但我只能告诉你姜淮还活着！”
王管家身形颤抖，眼眶逐渐湿润，自从知道姜淮被杀后，
他每一日都活在煎熬之中，
他尝试过为姜淮报仇，他曾与那位发号施令的罪魁祸首只有一步之遥，
甚至匕首的刀尖已经触碰到他心脏的所在的位置，但却深入不了分毫，甚至刀刃像碰到什么坚硬物质一般弯曲，
而刺杀的代价便是这件牢笼。
“少爷，他还好吗？”
姜淮看着老者沧桑而又面黄的脸庞，
只是悄悄在他皱巴巴的手掌写着一个字，
那是曾经老者在离开病房写给姜淮的字，
一个‘逃’字。
老者错愕的看着姜淮，
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声音颤颤巍巍，投射出那种希望又害怕的目光，
“少”
姜淮对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出声，
此刻老者也懂了什么，微微仰头看着墙角四处转动的监控，
也及时止住了嘴，
只是那眼眶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苦了你，王管家！”
“不苦，现在什么都不苦。”
老者已经耗尽了身体最后的力气，正要瘫倒在地，却被姜淮及时扶住，
姜淮慢慢扶着王管家坐在床上，
原本还有些欣喜的姜淮神色也渐渐黯淡起来，
因为在扶着王管家的片刻，他左手把住了老者的脉搏，
那若隐若现的脉搏仿佛随时都要停止跳动，
这是生命走向终结的预兆，
刚才的是回光返照吗？
“少”老者下意识要说出来，
后又及时改了称呼，
“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能在临死前知道这个消息，上天还是待我不薄。”
姜淮没有说话，他能感受到老者因为兴奋在强撑着，
虽然这能让老者的气色稍好些，但恐怕也会加速他的死亡。
如果姜淮没有来，没有告诉老者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或许老者还能活上一两年，有时候希望也是一种催命符，
但人没有了执念，那便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老者似乎看出了姜淮有些愧疚，他微笑得的看着此刻面貌还是吴仗模样的姜淮说道，
“五年我就守在病房里，就这样看着，那时候我甚至都不抱希望了，但想着，家族巨变，少爷就这样躺着也挺好，至少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植物人。
可那段时间我就有种预兆，少爷会醒，那时候既害怕又高兴，害怕少爷醒来又处于危险之中，再后来听说少爷逃出去了，
我很高兴，觉得也是是老爷和小姐上天保佑的缘故，只是没多久还是听到的少爷死去的噩耗，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行，
可惜了，一身老骨头并不争气”
老者自言自语说着，然后看向姜淮，原本想触摸的手也僵在原地，
只是最后小声说了句，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然后便彻底的倒在姜淮的肩膀上，
姜淮能感受到老者身体的余温在慢慢消散，最后变得冰凉。
但姜淮却一动不动，仿佛只要这样，老者就不会彻底倒下。